第30章 宣战
乔佳曼不喜欢住酒店，到了地方准备订购一些日用品。
衣服倒是其次，叫相熟的服装店送来一些就好。主要是床单、杯子、浴袍、熏香之类的小玩意儿，细碎零星，仔细挑拣要花好大的功夫。
她正忙着，客房的门铃被摁响。
乔佳曼第一反应是：楚凌林又来烦她了？
她撇下嘴，走到门前，通过猫眼看到了楚凌林。
这儿的隔音不咋地，楚凌林单手拎着一个行李箱，听到她的脚步声便放下来，“你应该需要这些，我放好就走。”
说完，楚凌林真的走了。
乔佳曼皱皱眉，等到视线范围彻底没了这个人才打开门，把行李箱拿进来。箱子看着大，其实不沉，打开以后正是她在下单的东西。
床单杯子是经典款，与他们在家用的一样，杯子是她在家惯用的那款，熏香是她喜欢的味道，就连毛巾，都有她觉得漂亮的花纹。
她不用下单，不用阅读商品详情，不用看评论了。
这一箱子，真是省了她好多事。
乔佳曼一样样拆过去，没发现衣服，倒是见到一张名片和小小的字条：【这是服装店的周经理，你想要衣服可以联系她。】
乔佳曼没客气，马上找了周经理。
周经理加了她的微信，发了商品目录，还说：“我们有专业的造型团队，可以上门为您服务。”
发生了袭击的事儿，她不好出门，在酒店里待着很是烦闷。找来团队，试试衣服，做做发型和指甲也挺好的。
乔佳曼报了地址。
周经理立刻带人过来，热情周到。
乔佳曼订的是套房，有足够的地方给团队。她挑了几件衣服，就让发型师帮她保养一下头发，躺下来顺便睡个觉。
她睡得有点迷糊的时候，听到了团队的低语。
“我的剪子呢？”
“太大了，被安检扣下了，你忘记啦？”
“那不是安检，是保镖。”
“差不多。楚总可真怕老婆出事。”
乔佳曼蓦然睁开了眼睛。
发型师吓了一跳，“对不起，我们吵到您了吗？”
乔佳曼不想说自己听着了那些话，“发膜可以洗了吗？我不大舒服。”
“可以。”发型师这就为她服务。
乔佳曼瞥一眼发型师手里的毛巾。
也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没感到意外，就觉得心情复杂。
乔佳曼心里想着事情，也就取消了原来的计划。挑几件衣服留下来，让团队回去，自个儿在房间思索现在是什么情况。
突然有来电了。
乔佳曼看到来电显示的【婆婆】两个字，心情彻底变得糟糕。
她不想搭理，去隔壁房间敲了门。
楚凌林很快打开，“怎么了？”
乔佳曼亮出自己的手机，“你妈找我干嘛？”
“抱歉。”楚凌林立刻说，“我会搞定的。”
乔佳曼听到这句道歉，没那么气了，“她是不是知道今天的事了？”
“是，唐烁海被捕的事情已经传回去了。”
“包括唐烁海动手的原因？”
楚凌林摇头，“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污蔑你。”
乔佳曼又感到了灼人的目光，下意识避开。
她看向别处，忽而注意到楚凌林戴着蓝牙耳机，再看看书桌的方向，能够见着摊开的文件和运行中的电脑。
电脑屏幕显示的，似乎是视频会议的界面。
她懵了一下，“你在工作？”
她提出离婚，楚凌林还能回公司处理事务，腾出一个假期再慢悠悠来哄她。这会儿没什么事，在工作，竟然愿意跟她说这么多。
以楚凌林的性子，不应当叫她等着吗？
楚凌林倒是从容，“嗯，在开会。晚点开也可以，你想好好谈吗？”
“不，你忙吧。”乔佳曼不知怎的慌了神，抛下一句话就急急回去了。
楚凌林没追，但一直没有回屋。
乔佳曼听不到关门的声音，回头看看，正好见到了楚凌林目送的眼神。
她更不自在了，躲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关上门，把那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关在外面。
“冷静。”她告诉自己，深吸一口气，“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把我骗回去。”
这招有用。
她念个三四回，真的平静不少。
然而，有的人不想让她平静。
楚凌林的妈妈看她不接电话，发来信息：【你居然想害我儿子的命！你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吗！】
乔佳曼眉头一皱，要拉黑了。
她操作也就需要两秒，下一条信息又刷出来了：【谋财又害命，你们家真阴毒！要离婚可以，先把你爸要的钱、房子和车子拿回来！】
乔佳曼愣住了。
她爸什么时候问楚家要钱了？
楚凌林的妈妈心地不咋好，但真的没怎么说过谎。
乔佳曼直觉有问题，想了一想，没打算去隔壁问楚凌林——楚凌林在开会，又想把她追回去。他九成九会说没有借钱的事，问了也白问。
她给妈妈打了电话。
罗凤华秒接，“曼曼，吃午饭了吗？”
看来妈妈不知道她差点被袭击的事。
乔佳曼暗暗松口气，扯一个谎言说自己吃过了，再问到关键，“爸爸问楚家借过钱，要过车子和房子吗？”
“没有的事！”罗凤华急了，“谁跟你说的？”
“楚凌林的妈妈。”
罗凤华讶然，“她怎么会联系你。”
“先不说这个。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罗凤华犹豫片刻，才说，“可能她知道你爸和楚凌林的联系了。”
乔佳曼茫然了，“他们有联系？”
在她的印象里，楚凌林和爸爸水火不容。这俩关系不好，见了面都不说话，怎么会有她不知道的私下联系呢？
“唉。”罗凤华无奈，“我不知道怎么说，把消息记录发给你吧。”
乔佳曼没等多久，就看到了消息记录。
很长，很多，但是重点就一个。
爸爸不停问楚凌林经济上的问题。
赚了多少钱了，什么时候买回大房子。公司的情况怎么样，为什么她出去购物用的是家里的卡，是不是他们没钱花了。
楚凌林每次都会回答，客客气气。
可爸爸不依不饶，想骂就骂，有时候时间是大半夜。醉酒了，吃饱了撑的就冲着楚凌林撒火，相当不客气。
乔佳曼忽而记起某天晚上，楚凌林突然起床，去书房加班。她问为什么，楚凌林只说事情多，叫她好好睡。
她还想到很多个时候，楚凌林拼了命工作，像是没有明天，整出胃病也不敢休息。她不理解，他说：“你不用管，我会解决的。”
她一直不知道他们衣食无忧，有什么需要解决的问题。
今天，她才发现爸爸给楚凌林抛了很多个问题。
罗凤华发完了，给她说明白了。
“你爸一直在给凌林压力。我拿到手机才知道这件事，对凌林也狠不下心了。他忙着工作不理你，确实是本末倒置，但是……他真的是爱你的。”
“他真的是爱你的。”
乔佳曼听到这一句话，有了瞬间的恍惚。
楚凌林，爱她？
这是她再也没想过的事。
乔佳曼不信了，“妈，你别乱说。”
“怎么会是乱说呢？他不爱你，怎么会为了你这么拼命？”
乔佳曼想想自己受的多年冷漠，下意识想笑。她想忍住这个笑，低下头，见到自己新换的衣服又恍惚了。
她换衣服，是因为上一件沾了楚凌林的血。
楚凌林为她挨了刀，流了血。那么毫不犹豫，那么无怨无悔。
乔佳曼再抚了抚彻底没了戒指痕迹的无名指，陷入沉思。
罗凤华也没想着聊下去，“你好好想想吧。”
“嗯。”乔佳曼确实需要静一静。
她重新看起那些聊天记录，依然感到意外。原来，爸爸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楚凌林平日傲然，竟然也会低声下气，任由指摘。
她光是看一看，就感到了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而楚凌林每一天都在被骂被嫌弃。
乔佳曼还注意到有语音。这是截图，她没办法听到爸爸的声音，却能够想象那一个不容人反驳的严厉语气。
爸爸没骂过她，对下属倒是会说个几句。一次，助理犯了错，爸爸不客气地指责，没带脏字，但是说得助理抬不起头。
在聊天记录里，爸爸对楚凌林更不客气。
乔佳曼感到头疼。
原来，她自以为平静的婚姻生活，暗潮汹涌。
她抬手，给自己按摩发疼的地方，按了一会儿，听到了门铃的响声。
“你好，客房服务。”
乔佳曼想说自己没叫客房服务，却发现嘶哑的喉头挤不出声音了。
她思考太久，没有喝一点水，就这么由着自己在过去的漩涡之中挣扎着。回过神，发现口干腰酸，起身都无力。
乔佳曼慢吞吞挪到门前，通过猫眼确认是客房服务才开门，“我没叫客房服务。”
她的声音很轻，服务员没能听到，自顾自做事，“这是楚先生为您准备的。1点了，您应该吃点东西。”
乔佳曼闻到了香味，真有点饿了，“送进来吧。”
她浑身发软，不知道是饿的，还是经历了太多事变得晕乎。她觉得自己干巴巴坐着没有好处，不如吃点东西，打起精神再好好想。
饭菜很合口味，配了她喜欢的茉莉花茶。
乔佳曼吃饱喝足，品品茶，感觉气顺不少。她站在窗边看一看风景，发现d市的天空终究和a市不一样。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敢在小公寓继续住着，干脆回家吧。
乔佳曼拿定主意，给妈妈说了这个消息，“我要回去了。”
罗凤华开心得不得了，却没忘记关键的事，“你怎么回来？要不要派司机去接你。”
“要。”乔佳曼毫不犹豫答应了，“我明天下午出发。”
“要睡懒觉吗？”
“不是，陪楚凌林去医院。”
乔佳曼觉得袭击的事情迟早会传过去，看妈妈状态不错，就一一交代了。
罗凤华倒吸一口凉气，“原来你因为这事回来的。我以为你们要和好了。”
乔佳曼想了想楚凌林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冷笑，“不，我另有计划。”
第二天，乔佳曼陪着楚凌林去医院复查。
他们人生地不熟，楚凌林看事态紧急，也没有想办法联系熟人，检查的结果还是隔天出的。
等医生看了结果，确定楚凌林没有感染，伤口不发炎，便能放他回家养伤了。
结果确实好，医生说：“没有发炎，但还是要按时吃药。下次换药是三天后，你不要自己换，去医院找专业的人员。期间不要碰水，注意清淡饮食。”
楚凌林点头，“谢谢医生。”
乔佳曼跟着道谢，看楚凌林单手不方便就帮忙拿一下检查报告。
医生瞥见她，再提醒了一句，“不要剧烈运动。”
乔佳曼：“……”
除了他们本人，其他人都认为他们是正常夫妻。
楚凌林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回到车里就安慰了句，“不要多想，医生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
“我知道。你记好了，要是跟别人约会，必须注意一点。”
乔佳曼收拾好心情了，能够淡定答话。
楚凌林就没那么淡定了，“我不会跟别人约会。”
乔佳曼轻哼，“为什么？生理需求总要解决吧。你以前懒得看我，不也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回房睡吗？”
楚凌林不意外她话里带刺，却觉得她过于激动了，“发生什么事了？”
乔佳曼也没打算隐瞒，“我妈拿到了我爸的手机，给我看了一些记录。”
楚凌林沉默片刻，答，“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
“我做得不好。”
乔佳曼斜睨一眼，问出自己想问的，“我爸这么说你，你不烦吗？现在我爸去世了，你可以说实话。”
楚凌林摇头，“我能理解他。你嫁给我，确实受了很多委屈。”
“比如呢？”
“搬到小地方，放弃那个花园。”
乔佳曼笑了，“你觉得我会为这事委屈？”
楚凌林没有纠结，说起另一个错处，“我忙于工作，忽略了你。”
“嗯，这确实委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挨着我爸的骂，忙工作忙到没时间睡觉，是一种伟大的牺牲？”
楚凌林皱眉，“我没这么觉得。”
乔佳曼厉声质问，“那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真的爱过我吗？”
楚凌林犹豫了一下，郑重答，“我爱你，只是方式不对。”
乔佳曼盯着那双深情的眼睛，笑了，“太好了。”
楚凌林愕然，眼底渐渐漫上了欣喜，“曼曼……”
乔佳曼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轻轻说，“你爱我，却冷落我这么久，在我最痛苦的时刻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楚凌林愣住，下意识别开了对视。
乔佳曼定睛看他，把每一丝变化都看在眼里。
楚凌林一会儿便看了回来，“我……”
乔佳曼笑意更深，用最温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我最痛苦的时刻，你不在我身边。你最痛苦的时刻，我一定会在。因为那会是我亲手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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