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盾
汤水是保温的，盛到碗里都得吹一吹才能喝。还算热乎的汤泼到乔佳曼细嫩的皮肤上，立刻烫出了一大片红。
乔佳曼吃痛，“唔。”
她没法控制自己的手，拿不住汤碗了。
楚凌林速度极快，一下子托住了她的手。原来拿在他手里的手机，啪地掉落在桌，代替汤碗砸出了重重的声响。
乔佳曼触及楚凌林的手，感觉是凉的。
她眉头一皱。
楚凌林看在眼里，放了碗并拉开身旁的椅子，“坐。”
乔佳曼坐下，盯着自己泛红的手。
楚凌林递上擦拭的纸巾，“我去拿冰袋。”
乔佳曼还是没说话，也没有看楚凌林离开的身影。她只是直勾勾瞧着落在旁边的手机，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张照片。
那个女人是谁？
乔佳曼紧紧盯着，恨不得马上过去一探究竟。
可是，她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她知道楚凌林很快就会回来，也知道自己很可能破解不了手机的密码锁。她只能老实坐着，整理思绪。
楚凌林拿着冰袋和毛巾回来，“冰袋太冷，用毛巾垫着。”
乔佳曼看他张罗，没说谢谢。
她想说的只有一句话，等楚凌林坐下就开口，“那张照片是谁的？”
楚凌林一愣，“什么照片？”
乔佳曼深吸一口气，尽可能用稳定的声调说，“你最近保存的照片，是个女人吧？”
楚凌林的目光在她抿紧的唇角上转悠了一下，才说。“是高中同学，想通过我认识王导。王导就是……”
“我不在乎王导是谁。”乔佳曼十分清醒，“是哪个高中同学。”
“她叫纪艺菡，刚从国外回来。想要个试镜机会就找了唐烁海。唐烁海想献殷勤又没办法，只能来找我。”
话不长，却将关系撇清了。
他只是看在兄弟的份上，帮一帮高中同学。这是唐烁海喜欢的人，与他无关。
乔佳曼有一点安心了，“原来是唐烁海拜托的。”
“嗯。”楚凌林没有过多解释，忙着帮她处理烫伤。
她需要冰敷，但是冰袋直接接触皮肤不大好。他就帮她垫了毛巾，不断调整冰袋的角度，连毛巾的褶皱也没放过。
乔佳曼看他如此贴心，心里一暖也就不胡想了。
一个高中同学罢了，何必呢。
“我自己来吧。”乔佳曼想拿过冰袋。
楚凌林抓住了她。
稍稍一动，便紧紧扣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覆上冰敷过的地方。肌肤相触，紧贴不分，传来一阵暖意。
乔佳曼有一种烫到的错觉，转眼看去。
楚凌林扬起一个笑，“你受伤，不方便。还是我来。”
十指连心，手上的暖也传到了心里。
乔佳曼莞尔，“嗯。”
上药的时候，他不言不语，她心思仍乱。他握着她的手，轻轻抹开药膏。她没感觉到疼，倒是感觉到一种水火交织的纠结。
伤是烫出来的，药膏是清凉的。交织一块，叫她更乱。
楚凌林上完药，整理药箱。
乔佳曼理清了心情，忽而想起一件事，“你没给我发婚前协议。”
“现在发。”楚凌林立即操作。
乔佳曼收到了，打开瞧瞧才发现页数不少。里面详细列了他们的婚前资产，以及资产后续收益的分配方式。
他生性谨慎，她有一个操心的爸爸。这么算计下来，他们像是利益分明的搭伙过日子。
乔佳曼越看越觉得糟心，索性关掉了，“发给爸爸了。你吃，我去洗个澡。”
楚凌林一直盯着她，得了她的授意才重新拿起筷子。
乔佳曼隐约觉得不对劲。
晚上，楚凌林没在书房待太久，早早回房。他轻轻按下她在看的书，借着床头灯光仔细瞧那一点烫过的伤处，谨慎专注，像是在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事。
乔佳曼笑了，抚上他的脸，“没事啦。”
“嗯。”楚凌林答得敷衍，却握住了她的手落下一吻，蔓延而上。
她眯起眼睛，看着床头灯在眼底晕出一片迷蒙。她陷入松软的被褥里，觉得自己像是将要溺水之人，而楚凌林便是救她的英雄，伸手圈抱护她周全。
她的爱不曾改变，他却在婚后少了几分热情。也就是这样的时刻，他们好像不曾改变，仍有恋爱时的甜蜜与热情。
过后，楚凌林摸摸她的头，问：“想开店吗？”
“想。”
“顺便换个房子吧。不用担心钱，公司已经上了轨道。”
“嗯，我再考虑下。”
乔佳曼翻过身，正好看到床头柜的合照。
她又想起那个女人，
突然，楚凌林抱住了她，贴近说，“晚安。”
乔佳曼没应，也没为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感到喜悦。脑海之中，那张可疑的照片愈发清晰，里头女人的笑容也越发妖艳。
她忽而明白了。
那个女人，绝不是同学而已。
乔佳曼有所怀疑，去搜索了“纪艺菡”这个名字。
她先打了拼音，输入法没有出相应联想的名字。她有些失望，直接打了拼音的搜索框里，翻了几页也没确定是哪个演员，便发觉自己的方式不对。
输入法没有联想，说明纪艺菡的名气不大。她真的找到了，也瞧不见多少有用的资料。
乔佳曼翻起联系人列表，最后定在了“王导”那儿。
问一下王导，就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她的直觉不能当做证据。在楚凌林不一定有问题的情况下，闹到外人那儿不是什么好事。
乔佳曼往下划拉，看到了另一个可以询问的人选。
唐烁海。
唐烁海是楚凌林的好友。她问的话，兴许会得到答案，只是不一定准确罢了。
唐烁海是个机灵人，一张嘴叭叭叭，蹦的大半是废话。
除去废话，还有那么些圆场的谎言，每一句都是为了自家兄弟楚凌林着想，力求不惹麻烦，顺利过关。
比如楚凌林去应酬，回来晚了，唐烁海会说：“哎呀，不怪他。他一直说要回家陪你，是我缠着他不放……”
乔佳曼会笑一笑，但不会当真。
楚凌林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人。大家伙吃饭正高兴，他怎么会扫兴说回家陪老婆？再说了，他也不是那种喜欢表达自己的人，成天板着脸，能看出喜怒哀乐就不错了，哪能把心里想法挂嘴边。
圆场的次数多了，她便觉得唐烁海没那么可信了。但她现在没有其他招数，只能指望唐烁海漏一两句给她。
问不问呢？
乔佳曼纠结，盯着手机好一会儿没动作。
爸爸的电话忽而来了。
“曼曼。”乔鸿洋开口还是那句，“吃早饭了吗？”
乔佳曼笑了，“吃了。现在都10点了。”
“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要打理花园啊。”
乔鸿洋啧了下，“你怎么还是喜欢捣鼓这些花花草草的……不能让园丁做吗？”
“这是我自己的小花园，才不让别人来呢。”
“好好好。”乔鸿洋拿女儿没办法，“小心，别累着。”
“嗯。你找我什么事啊？”
“等会儿有空吗？我们见一见律师。”
乔佳曼的笑就这么淡下来了。
她喜欢陪着爸爸，但不喜欢陪着爸爸一块找律师立遗嘱。遗嘱与死亡有关，她光是想到爸爸将来会离开便觉得难受。
乔鸿洋从她的沉默里品出了不情愿，叹气，“你答应爸爸了，要做到哦。”
“嗯。我去找你们。”
“不用，你待在家里别乱跑，爸爸去接你。”
乔鸿洋还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怕女儿走丢了。
乔佳曼无奈，但也顺了爸爸的意思，“好。”
能顺着就顺着，不要让爸爸烦恼生气。立遗嘱的事情也一样，她不愿意，爸爸就要花费精力来说服，一不顺利就急火攻心，说不定还会气出病来。
乔佳曼想好了，乖乖等爸爸过来接。
开到家门前的是两辆车子，一辆坐着她爸，一辆坐着她妈。
从同个地方出发，去同样的地方，还要分开坐两辆车。
乔佳曼咬咬唇，想了个招儿。
她左手拉爸爸，右手挽着妈妈，往最前头的车子那儿走，“一起坐。”
一家三口终于同车了，却没什么话说。
乔佳曼找了会儿话题，累了，安安静静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发呆。说是发呆，她还是能感觉到车内尴尬的氛围，放轻呼吸，生怕一个不慎点燃战火。
在她的努力下，爸爸妈妈到律师面前才开始吵架。
乔鸿洋的想法很坚定，“我女婿不对劲，我得好好防着他。”
罗凤华不乐意听了，“你就是偏见！四年下来，楚凌林没做过任何对不起我们家的事，你干嘛总是针对他啊！”
“因为他不靠谱！为了自己的面子，让曼曼住个小破房子！”
“哪里是小破房子啊。小两口就要腻在一起，住小一点怎么了？”
乔鸿洋嗤之以鼻，“是他买不起大的吧？”
“因为他有上进心啊！不要父母帮忙，自己出去创业，有几个人办得到？你就办不到！没有遗产你就是个废物！”
“不要帮忙？他这些年是喝西北风长大的？他让父母养了那么多年，现在搞什么独立自主，啊呸！”
骂着骂着，骂到楚凌林身上了。
乔佳曼纳闷了，过去扯了扯爸爸的衣袖，“爸，你别这么说凌林嘛。”
“嗯。”乔鸿洋勉强答应。
律师之前在旁边尴尬地听着，发现他们冷静了就说回遗嘱的事，“乔先生，您放心。就算你不立遗嘱，女婿也不能继承您的财产。而乔小姐的婚前协议也写明了，她继承的遗产是不算在夫妻共同财产里面的。”
乔鸿洋仍有疑虑，“如果楚凌林想要，故意害曼曼怎么办？”
罗凤华又忍不住了，“你在咒女儿吗？”
“这不是想象，别人家就发生过这种事！你不看新闻的吗？”
“新闻里的事多了，每一件都会落在我们家头上？你怎么不想想我们中大奖呢！”
乔佳曼捂住耳朵不去听，放空自己。
这一放空，她还真的想象起自己离开人世是什么样的。
她死了，楚凌林会哭吗？他是个冷静的性子，肯定临危不乱，平静处理财产吧。或许，楚凌林会再娶……
鬼使神差，乔佳曼又想到了那个女人。
周围太吵，她的脑袋嗡嗡的，一糊涂就问出了毫无根据的话，“如果楚凌林出轨了，还有资格处理我的财产吗？”
乔鸿洋和罗凤华都愣住了。
律师也警惕起来，“您为什么这么说？”
乔鸿洋回过神，直接炸了，“那小子出轨了！草，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罗凤华也担心了，坐在乔佳曼身边轻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乔佳曼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就是假设。他什么都没做。”
律师松口气，罗凤华也松口气。
只有乔鸿洋依然盯着她，“真的没事？不要骗爸爸。”
“真的，我可以发誓。”
“不用。”乔鸿洋冷哼，“要发誓也是那小子来。”
乔佳曼觉得多说多错，闭嘴了。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律师先开了口，“乔佳曼女士的婚前协议里提到了这种情况。如果有证据，他就没有资格了。”
乔佳曼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先说爸爸遗嘱的事吧。”
乔佳曼认真看起来，借由冷冰冰的文字压下烦乱的思绪。
他们吵吵闹闹，却也顺利完成了立遗嘱的事。
“12点多了。”乔鸿洋看看手表，“该吃饭了。”
乔佳曼提议，“附近有个餐厅不错，我们一起去吃？”
乔鸿洋向来对女儿百依百顺，这次却拒绝了，“不行，我约了朋友。你和妈妈去吃吧。”
这正合了罗凤华的意思。罗凤华想跟女儿吃饭，做好了忍受乔鸿洋的准备，发现可以独占女儿就开心极了，“好。曼曼，你想吃什么？”
乔鸿洋送走母女俩，独自上车。
关了门窗，表情就冷下来了。
“那小子在什么公司？我得找他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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