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升温
国庆节的第四天，当低年级的同学还在家里幸福地享受着剩下的几天幸福时光时，高三的孩子早已回到教室，投入了学习的怀抱。
三天假期如白驹过隙般溜走，徐歆夏感觉自己还没尝到放假的实感，就已经重新回到了这里，此刻望着对面黑漆漆的高二教学楼，众人无不是一脸羡慕。
“唉……”徐歆夏撑着下巴，望着对面的黑窗长叹一口气，“我也好想继续放假啊。”
赵依依望着窗外，两手托在下巴上，可怜巴巴地羡慕道：“咱们假期还没有人家的一半儿长，真是太可怜了。”
晚自习课已经过去一节，下堂课的上课铃就要敲响，微沫将桌上的数学试卷儿收了下去，转头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还好，他们也就只剩一天的假了。”
想到明天晚上，对面的那栋楼就又能亮了起来，徐歆夏的心里似乎有了些许安慰。她转回头，随手翻开了桌上的一本习题册，拿起一支铅笔就盯了起来。
安静的校园里，窗外似乎有着什么夜虫在小声鸣叫，教学楼旁，将谢未谢的桂花正全力散发着最后的一点儿余香，味道不像开得正艳时的那般浓烈，一股恰到好处的清香随着晚风，从窗外飘了进来。
赵依依站起身，打算回去自己的座位，然而，她刚一离开位置，周边就唰的一下黑了下来。
几乎是刹那间，整栋教学楼里，瞬间响起了震彻云霄般的呼喊。
“停电啦——停电啦——”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欣喜若狂地欢呼起来，就连隔壁班的几个教室，徐歆夏都感觉自己听到了他们的狂欢。
她欣喜地转头看向窗外，只见，除了高三教学楼，就连学校里的所有路灯，也是全都尽数熄灭，整座校园，都是陷进了一片黑暗。
她兴奋地回头看向微沫，语气是抑制不住的惊喜，“真的停电了！”
“嗯。”微沫点点头，看了看外面，模样看上去倒是十分冷静，“应该很快就会来电吧。”
漆黑的教室里，同学们全都兴奋地搞起了事情，一些闹腾的男生，全都小坏地搞起了恶作剧。还有一些同学，此刻正和徐歆夏一样，无比认真地做着祈祷。
“不要来电不要来电不要来电。”徐歆夏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上天做着祷告。
然而，上天却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心声，就在大家欣喜不到两分钟的时候，刚还一片漆黑的教室，蓦地一下亮起灯来。
徐歆夏失望地撇了撇嘴，摇头晃脑地重新坐好身子，她拿出课桌里的英语试卷，准备迎接着下节课的到来，然而很快，头顶悬挂的白炽灯管却又再次黑了下来。
这一次，徐歆夏更多的倒是疑惑，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微沫，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黑漆漆的窗边，微沫只能借着远处投射过来的一点微弱光线看出她的轮廓，她摇摇头，“不知道，再等等看吧。”
教室里，同学们互相看不清脸，只能听见互相叽叽喳喳的疑问。然而这一次，却是过了五分钟后，教室里都依旧还没有来电。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后，老杜走进了教室，他向大家说明了情况，安抚同学们静下来以后，便再次转身离开了教室。
一片黑暗的欢闹声里，徐歆夏从未觉得停电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情。黑暗持续了将近20分钟，没有传说中的秉烛夜读，也没有新闻里的手电作灯。
同学们全都兴奋地把自己淹没在黑暗里，笑谈着身边的琐事。带着欢闹的这黑暗一刻，仿佛比前面三天的假期都更令人放松。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教室里的光亮都不曾再亮起一次过，大家心里的期待和躁动也越发显现了出来，一些同学似乎连书包都已经收拾出来，只等学校最后的通知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消失了好一会儿的老杜再次走进教室。
黑暗里，同学们只能隐隐看到讲台上的一个男人轮廓，大家听见老杜平静的声音从前面悠悠传来，“同学们，接到学校通知，总线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发电机一时也供应不上。”
他顿了顿，忽然提高了音量，“所以，今晚大家可以先回家了！！！”
“哇啊啊啊……”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没等老杜离开，先前收好包的几位同学，已经拎着书包飞速跑出了教室，生怕多耽搁了一会儿。
前后的两个教室门，不断有着身影掠过，黑夜里看不清，老杜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徐歆夏激动地收拾着书包，一边着急地催促着旁边的人，“微沫，你快点啊！”她拎着装好的书包站起身来，朝着后面赵依依的方向大喊道：“依依，你收好了吗？”
黑暗里，赵依依急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马上——”
教室里，同学们陆陆续续已经离开，等微沫一收好，徐歆夏立马就拉着她往门外跑去，然而没想到，两人刚走到教室门口，眼前就骤然一亮，晃眼的白炽灯光瞬间照亮了教室的各个角落。
徐歆夏莫名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微沫，二人面面相觑，均是一脸懵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后，她俩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还未离开的老杜。
老杜也是一脸茫然，他也没想到，这说好不来的电怎么就突然一下又来了。
他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傻傻望着自己的众人，大手一挥，“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快走快走。”有了老杜的“特赦令”，徐歆夏忽的松了口气，她一脸做贼似的心虚，拉着身旁的微沫就赶紧走出了教室。
正值国庆假期，路边的灯杆上，挂满了喜迎国庆的宣传标语。时间不到八点半，众人久违地撞见这个点儿的夜晚，凉风习习，吹在脸上一身舒爽。
“好爽啊！”晚风扬起赵依依耳边的碎发，她仰着头，咧着嘴角，望着夜空一声长叹，“今天可以早两节课的时间回家了！”
像是捡了一笔意外之财一样，徐歆夏也是沉浸在这愉悦之中，她没想到居然还真能让自己给碰上这样的好事，还记得以前学校停电的时候，虽然每次都在祈祷不要来电，但最后还是都落了空。
等微沫上了出租车以后，剩下的二人便挽着胳膊一起往公交站走去。站台里，等着坐车的也都基本全是高三的同学，驶过的公交车一辆接着一辆，等人都离开得差不多以后，她俩才发现了靠在最里面的两位宋姓兄弟。
宋脩远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慵懒地靠在身后的公交站牌上，而身旁，宋承宇挨在他的身边，几乎是和他一个模子，同样懒洋洋地靠在站牌上。
两人身上均被镀上一层昏暗的橘黄色灯光，头顶的雨棚挡去一半的光亮，将二人的上半身完美地掩进了黑暗里。似乎只剩那双亮如明镜的眼睛，仍在黑夜里发着光。
等同样注意到徐歆夏二人以后，宋脩远忽地转过头来，视线蓦地和她对上。
而徐歆夏，却莫名慌乱地撇开了头。
赵依依有些惊喜地跑上前，望着宋承宇满脸惊讶，“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不骑车吗？”
宋脩远没有开口说话，等徐歆夏扭头看向别处后，他也收回了视线。
一旁，宋承宇从身后的站牌直起身子，看着赵依依浅浅笑道：“离校的时候，学校还未来电，没有光也不好找车，只能出来坐公交了。”
虽然这听上去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赵依依还是不合时宜地欢呼起来，她往后拉过徐歆夏上前，一脸雀跃地看着众人，“那我们又能一起坐车回家了！”
车里人不多，徐歆夏上了车以后，直接朝着后面的车厢走了过去，最后在一个靠着车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赵依依跟着来到她身边坐下，招手叫着剩下的二人走了过去。
少女莫名有些兴奋，一会儿转头找找徐歆夏，一会儿又回头望望身后的宋承宇，两人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徐歆夏靠上身后的椅背，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
身后，宋脩远扒着车窗的横杆，有些无聊地望起了窗外。
前面，徐歆夏乌黑的发丝划过椅背，一束高扎的马尾如湖底漂浮的水藻倾泻下来，跟着车厢的摇摆左右晃动，轻轻地拂在宋脩远光滑的手臂上。
不知不觉的，宋脩远竟缓缓伸出了手，他修长的手指从她的发间穿过，发丝擦着指缝垂向地面，犹如丝绸般顺滑。
徐歆夏的头发很细、很软，扎在指腹上，痒痒的，刺刺的。
窗外，夜间的霓虹飞速往后倒退，车子到站，众人各自回到家里。
刚打开门，徐歆夏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江婉仪，她礼貌地向她问了好，“江阿姨。”
坐在屋里的三人均是一脸惊讶地转过头来，徐妈手上还拿着刚买回来的十字绣，一脸震惊地朝她走了过去，“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徐歆夏一边脱着鞋，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她踩着拖鞋走了进去，淡淡开口道：“因为今天学校停电了。”
她走进客厅，看着茶几上摆满的一团团丝线，宋妈正坐在一旁，和自己老妈一起研究着新买的十字绣。
见读书的人已经回来，江婉仪站起身，“既然夏夏回来了，那我家那俩小子应该也快了。”她转头看了眼徐妈，“那我就先回去了。”
把江婉仪送出家门后，徐歆夏又调头来到妈妈身边，她摆弄着桌上的东西，好奇问了一句，“妈，你怎么又要绣这个了？”
徐妈理着线，头也不抬地说道：“你现在放学这么晚，妈不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啊。”
徐歆夏忽然有些心酸，她来到妈妈身边坐下，一把心疼地抱住徐妈，然后一边抬头看着爸爸，“爸妈，以后你们不用等我的，太晚了你们就自己先睡吧。”
徐妈放下手中的线，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怎么可能呢？都不知道你回没回家，妈妈怎么能安心睡着呢？”她温柔地拍拍徐歆夏的后背，“好了，快去洗漱吧，别太晚睡了。”
“嗯。”徐歆夏忽然有些难过，她点点头，起身回到卧室，等再洗完澡出来后，爸妈已经回了房休息，她回到自己屋，开始埋头写起试卷。
窗外的冷风从桌前吹了进来，一丝清凉撩拨开了少女的心事，不知怎么，徐歆夏心里又忽然想起了夜晚的那一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徐歆夏发觉自己变了，她变得老是会在宋脩远面前紧张，变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变得不再和以前那样能随意和他打闹。
她莫名有些烦躁，也有些害怕，因为那丝不该有的恐怖想法，总会突然浮现在心上。
辗转难眠地过了一夜，徐歆夏没想到，翌日一早，她居然就又一次在小区外的公交站台碰上了宋脩远。
早晨时间，公交站里人满为患，上学的、上班的，就连起早赶菜市场的，全都一窝蜂地往里钻。
虽然，徐歆夏早已经预感到今天又会是一个艰难的上学之旅。但是，等好不容易挤上车以后，她才发现这个艰难是什么程度。
被人群裹挟着往里面走去，很快，四人就被车里的乘客冲散。
赵依依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扶手的地方，宋承宇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给她努力腾出了一个位置，“抓好了。”
赵依依紧紧抓住前面的竖杆，抬起头来冲他笑笑，甜甜地说了句谢谢后，她转头重新看向徐歆夏，只是，挤满人的车厢里，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车厢里，乘客们肩并着肩，脚踩着脚，徐歆夏只能隔着几个人勉强抓上一点边上的杆子。
她被一些大高个的男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为了确保自己能更好地稳住脚跟，徐歆夏还不得不一个劲儿地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子前面靠站，徐歆夏还是站不住，身子因为惯性往前栽了出去，然后扑到了前面一位男生的背上。
她有些微窘，待前面那人转过头来，连忙尴尬地向他道着歉，那男生温柔地笑了笑，说了句没事儿后，便重新转了回去。
徐歆夏无奈地叹了口气，使劲儿又往边上挤了挤，想要抓得更牢一点。突然，身后的书包被人拎起，宋脩远把她拉到了自己前边，“你过来。”
如果不是这一站下了几个人，宋脩远还真没这么快就能找到她。他将徐歆夏带到自己身边，借着身子和手臂，将她圈在了前面。
徐歆夏稳稳地扶上旁边的座椅，感受到身后宋脩远的“保护”后，她低垂着脸，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宋脩远握着顶上的横杆，稳稳地站在她身后。很快，徐歆夏就听见头上他低沉的嗓音传来，“这车上每天都这么多人吗？”
他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耳边，痒痒的，热热的，徐歆夏忽然感觉脸颊发起了烫。她转头望向窗外，有些别扭地转过了脸，“差不多，有时候会人少一点。”
身后，宋脩远没有再接着说话，徐歆夏有些松了口气，安静地看起了窗外。
车子继续晃了五个站以后，终于在校外停了下来。车身刚停，学生们就一窝蜂地推攘着往门口挤去，踉踉跄跄。忽然，不知道前面是谁在乱挤，莫名其妙的一道大力搡了过来，将徐歆夏推得连连后退。
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徐歆夏接着又不知道绊上了谁的脚，直接往后倒了下去，最后不知砸在了谁的怀里。
宋脩远也被她重重地踩上了一脚，痛得闷哼一声，他本能地伸手扶住了她，然后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问道：“没事吧？”
徐歆夏没想到又是他接住了自己，脸颊莫名升温红了起来，她立刻从他身上起开，慌乱地含糊回应着，“没事。”
车厢里的学生已经快要下完，外面，赵依依已经等候在原地，徐歆夏赶紧快速下了车，没等赵依依反应过来，就拉着她飞速向校门口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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