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点心点心
嘉世俱乐部圈地不小，也有专门的绿化部分，绕着三栋楼，甚至还铺了一条鹅卵石小道，一路走来路边肆意生长的玫瑰月季或别的花横栏路中，低头与她对视还颇有几分雅兴。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姒白茶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句话，她小声地念出来。
张新杰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想起念这一句了？”
姒白茶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我……我突然想起来的。”
“嘉世可没有黄四娘，”张新杰往宿舍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揶揄一笑，“不过有个叶大郎。”
——大郎，该喝药了。
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这句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梗，不过听着还挺搞笑，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很快又憋回去。
周围黑漆漆的，看得出来嘉世精心设计的景致没人赏脸，也只有路边的小灯投下暗黄的光，拖长了路过的两个人的影子，姒白茶低着头看，一开始在身后拉得很远的影子，慢慢凝聚成了脚下的一团，再接着又在身前变回了原来的模样，直到靠近下一个灯。
“今天分组感觉怎么样？”张新杰终于开口问。
“还好，副组长是杨聪前辈，组里还有微草的高奇英和蓝雨的卢瀚文，剩下的人看起来也很好，只是……组长，呃，组长一直看我，我有点担心是不是我有什么问题。”姒白茶努力地回忆着，有点沮丧，她想不起来组长叫什么名字了，顺便总觉得高奇英这个名字念着不是很顺口，难道叫高新杰吗？
张新杰“嗯”了一声，并不奇怪她的表现，“你的组长叫周泽楷，是轮回的队长，去年你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就是他在带你，应该是之前知道你出事了没联系上，认识你的，微草的训练生叫高英杰。”
姒白茶鼓了鼓腮帮子，塌下肩膀，“我好怕我记不住别人的名字。”
她也确实记不住。
“事在人为。”张新杰其实没有兴趣空口白牙给人灌鸡汤，但如果姒白茶需要他也并不介意，“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姒白茶投来疑惑的目光。
“算了。”张新杰微不可闻地叹口气，简单好理解的励志鸡汤他也就这一句张口就来，别的更复杂，姒白茶就更听不懂了，他选择摆事实，“你知道的，我和队长得知你出事之后，本来是打算把你的名字换下去，但其实是队长犹豫了。”
韩文清从来是一个顽固的硬汉形象，在所有人心里，只知向前，不知后退。事实也正是如此，哪怕手上有着因为积年劳累而导致的不可磨灭的损伤，他也从来没有过放弃的打算。
但是在准备换掉姒白茶的时候，他极其罕见的犹豫了。
“给她一次重头开始的机会。”张新杰慢悠悠地说，“队长说，或许对你来说从新开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对你来说很困难就直接放弃，那对你来说不公平。”
“……”
“而且你确实做到了，在十几天内重新熟悉荣耀的操作，甚至能跟我和队长pk并且不是完全被碾压。”
“……还不够的。”
“但是给你的时间并不只有十几天，夏令营是你复健的大好机会，周泽楷和杨聪会在前十天为你讲解关于比赛的很多知识，后面十天你有的是机会在实践中训练。而且我和队长都觉得你能做到，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姒白茶仰着脑袋看张新杰，他在外界的舆论中更多时候是被看作儒将，或是书生，总之总归是带了点文学色彩，但在姒白茶的眼里，副队长可能是霸图最爷们儿的汉子，有之二，另一个是在她心里贴上了面冷心热形象的韩队长。
“副队长，你的身影在我眼里简直会发光。”
“……那是我背后的路灯。”张新杰无奈地笑，“走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嘿嘿……”姒白茶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
张新杰又带着她去了趟他的小教室拿了书包，姒白茶看到副队长面色清淡地背了一个灰粉色少女气息十足的书包，有点震惊，又有点感动，一路连说“副队长我来吧”，追着身高腿长的副队长跑到了宿舍。
职业选手的宿舍当真和他们的不一样，宽敞了许多，看起来有点像一个小套间，里面东西不多，空空荡荡的，冷清的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想来也是，嘉世的职业选手住的地方大概也还是尽量不会安排给别人的。
“坐吧。”张新杰又递了一杯水给她，水还是温热的。
姒白茶接过水，张新杰让她坐在书桌前，自己则是另搬了把椅子坐在一侧，他落座的那一瞬间不合时宜地想到以后自己如果养女儿看着孩子写作业大概也就是这场景了。
他看了看姒白茶，她相当自觉，已经开始拿着笔练字帖了，就是那种小学生练习写字的字帖，有每一个字写出来的一笔一划的顺序。
姒白茶的字相当好看，行笔之间甚至还残余点楷书的味道，以及她自己的风格，中和平雅，温润细腻，虽然结构有点散乱，但勉强也能看出她隐约有把握一个字的整体布局结构的意图，张新杰当然知道为什么，姒白茶以前和他说过，她从小的时候父母让她上过书法补习班，后面去了寄宿学校，学校里也有老师是懂书法的，会教她，一直练到了13岁，后来就再没了下文。
说不可惜是不可能的，张新杰没多说话，姒白茶现在太敏感了，她对于过去和现在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划分意识，一旦表现出对过去的她的熟络，只会被她放到过去的关系圈里，再建上一堵隐形的墙。
想再多在现实里也只是转瞬，张新杰收回思绪，低头看手里的书，他最近在看心理学相关的一本书。
房间里只有笔落在纸上时轻微的声响，以及书页翻过的哗啦一声，倒是走廊里偶尔会传来有人说话走路的回声，气氛居然有一丝丝的温暖安心。
姒白茶偷偷瞟了一眼副队长，他正专心致志地看书，侧脸
张新杰对时间把控的相当精准，过了四十分钟，他合上书，“好了，白茶，收拾东西吧，你该回去休息了。”
姒白茶看了一眼手机，六点整。
“嗯。”
门被敲响，张新杰往门口走去，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先不说长相，气势就先高人一等，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一双眼睛仔细看有点奇怪，是显而易见的一大一小，披着的队服外套上主打色调是清新的草绿色混着黑色，和高英杰是同一个款式。
来人是王杰希，微草队长，手里还抱了个笔记本电脑。
“王队。”
“我们之前约好的时间，关于明天的授课内容，还需要再确认一下，张副队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王杰希说着，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书桌前那一个瘦小的背影，对一个关注自家继承人的负责的队长来说，他当然知道那是谁，甚至不是从英杰那里知道，而是杨聪，同为三期，杨聪以前就天天在群里吐槽季冷跟养了个女儿似的，最近更不得了，跟他养了个女儿似的，见天儿的“我们白茶”。
张新杰开门让王杰希进来，姒白茶急忙站起来，“前辈好。”
她不知道这是谁。
王杰希点点头，只淡淡地说了句“你好”。
见他们有正事要谈，姒白茶不再多耽误，提着书包就离开了。
“下个赛季她要出道？”王杰希随口问了一句。
“大概。”张新杰模糊地回答了一句。
“哦？”王杰希挑眉，张新杰是什么性格，居然能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么模糊的词。
那看来姒白茶目前还有点问题。
姒白茶回去的时候，李梓雪还坐在床边敷面膜，见姒白茶推门进来，她还有点惊讶，“你干嘛去了呀白茶？”
“跟着副队长学习。”姒白茶老实回答道。
“啊？你们副队长这么看重你呀？还给你开小灶？”李梓雪惊讶地问，“你是不是下赛季要出道了？我们烟雨有个训练生说去年你也参加了夏令营，还是第二，好厉害呀。”
姒白茶沉默片刻，摇摇头，“没有，是学写字去了。”
她把书包放到自己的书桌上，拿出纸笔准备再练一遍，“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李梓雪看她神色有异，没再多问，另转话题，“你跟微草的人关系也不错呀？刚刚有微草的训练生一前一后敲门，问我你在不在，我说了不在之后他们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她指了指姒白茶桌子上的盒子，“据说这家的点心好好吃的，总觉得你认识好多人，人缘好好。”
桌子上的两个木盒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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