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谈继任
幽兰境。
与溪在在境内分别后，洛水面不改色的回了扶桑居。
“麻烦寻个安静的屋子，我有些事想请教几位长老。”溪在负手而立，眼底发凉。
“请上神随我来。”
溪在跟着三位长老，到了境内的一处居所。他大致瞧了眼，估摸着是其中一位的住所。
相继进了屋内，溪在第一时间关上屋门随手布下一层结界。
梭纳困惑言道：“上神这是何意”。
“这事我只能跟几位长老说。”溪在布置好一切后寻了位置坐下，眼神依次在长老们脸上扫过，故作谨慎的开口，“毕竟是关于眠眠继任仙主的大事。”
二长老眉心一皱当即便要出声，不想被身后眼尖的三长老拉住，后者手指梭纳示意他别冲动。
“小仙主还太小，未至年纪。”梭纳眼神锐利，原本平静从容的面容倏尔沉了两分。
溪在唇形微动，话语毫不拖延：“咱们的规矩是一千岁成年，如今她三千岁了怎么还能用年纪来作借口。诸位整日窝在境内，又可知眠眠在外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什么意思！小仙主在外受欺负了？”梭纳的语气陡然一变。
二长老和三长老齐齐握了拳头。
“眠眠今已是上仙，倒谈不上受欺负。但总有些不知好歹的蠢货几次三番在她眼前挑衅……长老们不妨想想为何会这样。”溪在抬眸，质疑的口吻有些强劲。
三位长老谁都没说话。
不说是吧。溪在浅浅勾起嘴角，那他来说。
“仙主和小仙主，一字之差……但在那些人眼中她终究算不得一族之主。我希望她继任仙主也是为了幽兰境大局着想。她肩上有了担子，才会更珍惜日后的岁岁年年，想来各位长老也不愿意让那件事再出现一次。”
“……上神的话有道理，但继任之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先问过小仙主的心意。”
溪在已将鱼饵放出，至于梭纳如何纠结就跟他没太大关系了。
念及此，修长的手指按上额角，他淡声道：“我还有个问题，那个云撷是什么来头。”
见溪在问到云撷身上，梭纳迟疑片刻，答：“云撷公子是藩篱上神带来的人。”
又是藩篱。
溪在不自觉地蹙了下眉，深如冰潭的眸底多了丝燥郁。藩篱他知道，洛渊多年好友，眠眠也说过当年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自己不一定能平安回境。
但云撷不一样——
溪在对他仅有的印象就是这个人来千机楼借过返光镜。那日在幽兰境遇上时，才忽然意识到此人竟是上神之身。这千机楼主他当了百年，自诩尽知人界，却从未听说过人族何时出了位上神。
这个人，倒将自己掩藏的很好……
“云撷的底细你们知道多少？还有，我见他能自由出入幽兰境？”
当然能了，云撷公子早就有了出入境的令牌，还是小仙主亲自给的。三长老心道。
“既然是藩篱上神带来的人，又得了小仙主的青眼。无论他底细是什么，对幽兰境来说都不重要。何况云撷公子是位上神，若真抱着不轨之心也不必等到现在。”
梭纳清楚，溪在无非是对云撷不放心，可云撷若有异心，便应在他们提出那个提议时答应下来。
他没有。他根本不在乎幽兰境。
几位长老的神色溪在看的分明，那人出现也不足千年吧，竟能让幽兰境几位长老都对他交口称赞。
眼帘半垂，溪在心中估算着时辰，转而谈起下一件事情。
“长老都这么说了，看来他人的确不错。对了，我还有……”
幽兰小屋。
阙红木、白珊瑚、金光石、落霞果……她弯着腰将用物一样样摆好。
境内暖光穿过小窗打在脊背之上，洛水却莫名察觉到一阵凉意。
“我让你望风不是让你望我。”她直起身子回头看向这次血契中的另一位主角。
穷奇此刻靠着门板，姿态懒散不说，眼睛就跟钉死了样落在洛水身上。
洛水睁着双清亮的琥珀色眼睛，学着他的模样抱起双臂，樱唇勾出个浅薄弧度，“阿奇，你不会是想反悔吧……我可告诉你，今日咱们这血契结定了，你跑不掉。”
“结契对大家都有好处，我反悔做什么。”他移开视线投向屋外，“还有多长时间。”
“马上就好。”洛水答着，可临了被他这么一盯还真生出几分不安来。
舅舅在那边给她争取时间，她这里也决不能出错。
“等我们结了契，我就带你去见我舅舅。”
穷奇转过头，两道冷灰色的剑眉重重压下，不负洛水期望一般问出了句，“你哪里来的舅舅？”
“他是我娘的亲弟弟，我的亲舅舅，溪在、上神。”她故意顿了一下。
“啧……”穷奇朝她走来，“上神这身份很常见吗，你们一家还开始扎堆了。以后你要是成不上神真就丢大人了。”
“我也觉得我能成为上神。但如果上神还不成，我就再去试试那尊神之位——”
那厉风鸟也是倒了大霉被你撞上。穷奇嘴角一撇，当然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迈着步子走到阵法中央，他伸出手道：“再给我杯血。”
洛水没多说什么，直接给他。
“那老梧桐不会发现你的计划吗？我身上可还留有两道封印在。”穷奇慢悠悠的喝着幽兰血，一双眼睛转了又转还是归于洛水面容之上。
她掏出一枚蝴蝶形状的玉链，塞到穷奇另一只手中。“舅舅拿来的，说是灵蝶部落的秘宝，可以转移灵力，你只要戴好了藩篱就察觉不到。”
穷奇依言戴上。
阵法渐渐完善，二人入阵。
分坐在血阵中心,随着洛水一声“闭眼”，结契正式开始。
……
以我幽兰之身，渡你凶兽之魂；
以血液相连，融与我心魄；
余下千万年，生死一体。
血契没有她预想中的那般痛苦，或许是因为他只有六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雪白额头上还是冒了一层细密汗珠。洛水一点点容纳着来自外方的穷奇之力，不知不觉间，面上的换契花纹由最初的漆黑转为鲜红，纹契一路蔓延而下，最后停在右手指尖。一点灼热入体，转瞬消于脉络。
半晌，穷奇先睁开了双眸，灰暗深沉的竖瞳随之向一侧的檀木案上看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敛下剩余的半点心思，回头去看她的情况。
洛水不知何时睁了眼，一双被红意浸染的眸子微带冷寒的盯着他。
“醒也不说一声吗。”他话语间透着不悦。
“我怕打扰到你啊。”显然，她看见了穷奇刚刚的举止。
“……你和你爹真是一点都不像”
“那你不是更要高兴吗。”洛水展开手心，小小调动了下刚获得的穷奇之力。
穷奇身形一晃，来不及开口便被洛水牵制着化作棍形态握入手中，她眼前依稀留着少年阴鸷的眼神。
血契结下后，他们真就“生死不离”了。
“我自会遵守诺言。”
洛水将他收入水晶珠，起身便向那木案上的几个花盆躬礼。
“洛水自知不敬，可血仇不报我枉为人女——也请各位先祖放心，该留的我都会留下。下一株幽兰一定比我尽责。”
她清理完残局推开小屋的门，向着一处眺望而去。
有一段时间了，舅舅挺能聊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准备先在附近转上两圈，巡视一下境内的花花草草。谁知半途居然遇见了本应在仙班待着的参玉。
“你怎么回来了？”
“上神要开长幼会，我和雾辰没有长辈，上神就给我们两个放了假。”
这可不行，眼下正是抓紧修炼的好时机，长幼会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去。她瞬间就下了决定。
“我带你去开长幼会。”
参玉瞪大了眼，湿漉漉的蓝眸在洛水的注视下闪了又闪。
洛水伸手在参玉眼前挥了挥，“你呆什么呀，不想去吗？不去也行，我们——”
“不是的我想去！那我们现在就走吧，还能赶得上。”
洛水瞧他这模样也很高兴，正要夸奖他好学时，左后方忽然横插进来一句：
“也带上我，我去给你开长幼会。”
参玉喜色一收，匆忙行礼：“溪在上神。”
“您要给我开长幼会？”洛水弯起唇，笑吟吟地看向溪在。
“你领着他，我领着你，正好。”
溪在语气淡淡，眼底眉梢却透着和悦。
稍微一合计，三人即刻启程。
直至那一个个背影远去不见，隐于后方的另三位才现了身。
“我还想去呢！”二长老抱着一个大黑匣子嘟囔。
“大哥，你说他……真的是为小仙主好吗？”三长老目光久久不散。
梭纳拿不准。
“依我看啊，咱们别理他，也别拿他的事去烦小仙主，免得陷入小仙主陷入两难。”二长老发言。
“老二，你就这么肯定溪在存了别的心思吗？”梭纳看向二长老。
“有没有异心我不清楚，但大哥可别忘了他对仙主就没客气过，纵然是漓水仙主的弟弟，也没资格插手幽兰境的事！还一直提着继任继任，一旦继任那就是将小仙主的伤疤活生生再揭开一次！届时如何谁保证的了啊！”他眼中凌亮，重重拍向自己大腿。
三长老自然是认同二长老所说的话。
幽兰境的继任仪式并不是念几个句子，走个过场然后宣告天下那么简单。
数万年前，洛渊继任时，前任仙主洛姬已然归尘。
不知为何，就在洛渊跪拜之后那灵坛之上异象突生，众灵眼前一幕幕的皆是洛姬生前之事。
幽兰初生、步步晋阶、结识明渊、生下洛渊……甚至还有明渊消散，洛姬伤心之下决定归尘而去的——
洛渊不免恍惚，差点就坠下灵坛！
此事过后他们也有猜想，这或许便是继任仪式下的血脉传承……
而如今这种情况，不难想象洛水若真的开启继任仪式，灵坛上又会出现什么？
他们怎么忍心让洛水见证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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