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不谈感情

再见到胡夏是两天之后的下午，她给我打电话约在了咖啡馆。我没有叫小方送我，自己打了车赶过去。胡夏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人竟是消瘦的厉害。

        见我进来，她扯了个笑，“宋一，你来了！”

        我点了点头，见她面前的咖啡已经喝了一半，忍不住劝道，“胡夏，其实我们都成年了，那种事……”

        胡夏转头看我，眼圈有些红，我突然间就说不下去了。自嘲的笑了笑，别人不懂其实我还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你爱一个人，爱如骨髓之中，其实会生出一种虔诚的信念，就是将自己最好的留给他，哪怕是他不要，那也是他的事情，而不应该在毫无准备，连告白奉献的机会都没有的时候被别人拿去。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可笑？”胡夏见我不说话，淡淡开口。我想笑着安慰说不是，可是脸却僵的连个微笑都无法促成。

        “三虎来找过我，说要和我在一起。我拒绝了！”胡夏面色恢复平静，淡漠的眼，消瘦的脸，和我记忆中鲜活的胡夏截然不同。

        “感情这种事，没办法勉强。如果你不想和他共事，那也没有关系，三虎和你，我总归不会站在他的那边！”我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胡夏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几分讽刺，“宋一，你这种天真的想法以后还是不要有了！在这个圈子里，你要懂得，能利用则利用这个原则，否则，死的只会是我们，而不是那些被我们一手捧红的人！”

        胡夏话里有话，影射着三虎等人的改变。

        “我懂！”我看着胡夏的眼睛道，“春蕊剧组的所有主要演员我都让老四签了，至于三虎和方木，你打算怎么办，我没有意见！不过老四，人还可以！”

        胡夏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搅动着半杯咖啡。服务员过来问我要什么，我要了杯白水，静静的陪着胡夏做了很久。

        “其实我应该恨你的！”半响，胡夏再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这句话突然间让我想去了宋沉，她在临死的时候，也这么跟我说，她应该恨我的。

        我心口一痛，看着胡夏，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胡夏又笑了笑，“可我却发现，在这个城市里，除了你，我竟然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去宣泄自己的情绪。她们不懂，而你，懂！可我应该恨你，因为萧瑾冬。我曾经觉得，过去很多年的陪伴，一直是我在付出，你应该因为我的这些付出，为我做些什么。可是现在我发现，我的付出并不纯粹，可能，我当初选择陪你的时候，并不是出于对你的情谊，而是因为萧瑾冬！既然是利用，又何必谈真情。宋一，你能明白的对吗？”

        我怔怔地看着胡夏，“你陪我了五年是吗？”

        胡夏眸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恢复平静，“可能是吧，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那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追问，手死死攥紧。胡夏看着我，带了几分冷漠，“宋一，你信我吗？”

        没想到，她竟然和萧瑾冬说了同样的话。我信她吗？我不知道。

        我的沉默让胡夏再次自嘲的笑起来，“你看，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应该是可以为了自己付出一些什么的，可是事实证明，并不是！我有我的目的，而你，宋一，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吗？”

        我愣愣地看着胡夏，胡夏目光深浓，如暗夜里的光，闪动着某种温暖。

        “我想要自由！”片刻后我喃喃自语，“我想要我的记忆，还有自由！”

        “如果你发现，你的记忆本身就会禁锢了你的自由，你又该怎么办？”

        “你知道些什么？”我皱眉。

        “宋一，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可以谈论自己，而你和我，都不配！”胡夏仰头将被子里的咖啡喝了，随即脸皱成一团，抱怨道，“真难喝！”

        “你几天找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有些看不懂胡夏。

        胡夏收起刚刚的颓废道，“我想拍春蕊2！”

        “春蕊2？什么意思？要拍续集？可是没有本子，连春蕊的后半部分都是你续接的，哪里还有2？”我对春蕊这个本子的后期续接其实很是抵触的，因为太过于接近自己的现实。

        胡夏继续道，“也不能说是续集，而是电影。电视剧的镜头有太多限制，而且应对的人群也有所不同。电视剧和电影在这个圈子的影响力差别太大，这个你应该有所了解吧！”

        “电影？你打算用原班人马去拍电影？”我对于胡夏关于影视圈的一些想法觉得特别的大胆，却又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新的电视剧的筹拍，从剧本到资金，从人员到场地，从拍摄到播出，这时间最短最短也要两年，但是电影不同，光拍摄周期就已经短了不止一星半点。

        趁热打铁，除了综艺，好像电影是最好的选择，最主要的是，剧本已经有基础，即便是改动也不会太过麻烦。

        “老四和方木想要让主演参与几场综艺节目，我正要去和电视台谈，电影的想法，我觉得可行，不过剧本……”

        胡夏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扎手写纸，“这是我这两天拉的刚要，你看看，看完咱们再一起讨论。这部电影如果成功，东晋那几组的编辑，应该可以闭嘴了！”

        参与春蕊的拍摄，我和胡夏已经很久没有回东晋上班。经胡夏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我还是东晋的员工，和萧瑾冬是签了合同的。不过，春蕊电视剧结束之后，这个编辑的名头也应该改一改了。

        我笑了笑，第一次对未来充满了自信，想起这次来的目的还是问了句，“那对于三虎，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我又不能杀人不是吗？”胡夏冷笑了一声，“如果他好好干，我忍他，如果有歪心思，那我怎么把他捧起来就能怎么把他摔下去，宋一，你说过不插手的！”

        我点头，却对胡夏陡然投过来的凌厉目光心中微微警惕。我总觉得，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现如今的胡夏再也不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她身上温暖的东西几乎消失殆尽，剩下的，全是如刺猬一般全身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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