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对质（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判官司的这一位大名鼎鼎的首席判官，崔府君大人。
然而，这第一面，我就瞧着他极其的不顺眼。
倒也不是说他生得有多么招人讨厌，只是自打方才我转过头去之后，他便一直用他那双大公无私的深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瞧得我心里直发毛。
不对啊，我心虚什么？这是我敲的鸣冤钟，我今天可是原告啊！
一想到这儿，我便拿出原告应有的底气，冲着那看着一派老成的崔府君崔大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不曾想，堂堂首席判官竟是被我这一眼瞪得浑身一哆嗦，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我虽是对他的这个问题有些诧异，但本着要老实回答判官所有问题的原则，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我叫小白，是冥府东方分部的一名阴差。不过……大人要是想问我生前的事，我确实是半点也记不起来了。”
“你说你叫小白？”
“是，她是小白。”钱九七边说着话，边快步走到我跟前，挡住了对方探究的眼神，“崔大人还是问一些跟着案子有关系的问题吧。”
“咳咳咳……”坐在上头的苏丰丰似乎是有些尴尬，忙接过了话茬过去，“崔府君就当他们两个人不存在就好，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诺……问钱九七。”
说完，他便抬了抬手指了指脸色不太好看的钱九七。
崔府君闻言，似乎才终于回过了神来，对着我略一作揖，神色疏离地道了一句：“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
我区区一个小鬼，哪里能承受得起崔府君的礼？
眼见着他作揖鞠躬，我立马就对着他摆了摆手，诚惶诚恐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既也敲了钟，崔大人问一句也是应该的……”
我话还没说完，那崔府君便一脸严肃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了。
随后，他又从不知何处掏出来一本跟他的大毛笔完全不相衬的小本子来，对着钱九七一字一句地问道：“阁下今日敲响鸣冤钟，可是为了天和九百六十年，罪神神荼一案？”
终于进入正题了。
这下，不止是我，就连一向吊儿郎当的涂子青都紧张了起来。
离他几米远，我都能清晰地听到他那强劲有力，跳地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的心跳声。
而接下来，钱九七的一句话，更是让我这许久都没有动弹过的心脏，也想跟着这紧张的氛围一块跳上一跳了。
当着一向以公正严明著称的判官司首席判官崔钰崔府君的面，钱九七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道：“我今日敲钟，并非是为了多年前神荼大人的案子，而是要状告冥府东方分部蔡家，独揽专权，残害平民……”
“钱九七！你别以为你仗着转轮王大人的势，就能在这血口喷人。”
“我话可还没说完呢。”钱九七斜睨着瞟了蔡久司一眼，又一字一句地接着道，
“蔡家在这冥府东方当权的数千年来，大权独揽，屡屡迫害生人。如今更是不满足于区区一个东方分部，四处搜寻兵器两灭双生，妄图破开无恶海之下的炼狱，搅乱冥界法序……”
“钱九七，这话可不能乱说。”
这回，打断他的，是皱着眉头的苏丰丰。
因为，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我，都被他的这一番说辞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在想什么我是不清楚，反正我自己是挺佩服钱九七这种，泼脏水都泼得那么沉着冷静的专业态度的。
面对着苏丰丰的警告，钱九七微微地挑了挑眉，沉着眼色反问道：“苏大人觉得，我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敲这鸣冤钟，就是为了来这处造他们蔡家的谣吗？”
苏丰丰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至于不至于，那鸣冤钟它也没有……额……既然钱九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崔大人你就按规矩办事吧。”
我抬头仔细地瞧了瞧苏丰丰，深切地感受到了他此刻恨不得转身就跑的心情。
而这个时候，沉默多久的蔡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蔡兴华老爷子先是十分明智地拦住了正欲开口的蔡久司，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蠢话来。
随后，才自己掷地有声地说道：“钱九七，说话要讲证据，你不要以为鸣冤钟认可了你，你所述的就都成了真理了。”
“那鸣冤钟它……算了算了，你们继续说吧。”苏丰丰不知怎的又突然冒了句话出来，满脸上都写着纠结二字。
“蔡老爷子声名在外，我若是没有证据，今日又岂敢在这直言呢？”
说完这话，钱九七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容我熟悉得很，正是他胜券在握时的表情。
只是，我没想到，他握在手里的胜券，竟然有这么多！
“这个，是蔡家这些年来，与阳间势力勾结，不断雇凶残害涂氏一脉的信件来往。当然，这事，你们也可以问问在场的受害人，应该能得到更详尽的细节。”
说完，钱九七便伸手指了指涂子青。
忽然被点名的小道士，小心脏又猛地跳了两下。
“我……”
“好了，你不用说了。”涂子青刚说了一个字，就被一脸不耐烦的苏丰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钱九七你先说说，蔡家寻双生两灭，想要破开无恶海底下炼狱之事，你可有证据？”
“我自然有。”说着，钱九七又回头看了一眼蔡家人，神色坦然地从袖中掏出了两柄漆黑的短刃来。
苏丰丰一见这两把刀，立马便跳了起来：“我还说呢，这好好的刀，怎么转身就找不到了。果然是被你这兔崽子给偷走了。”
那是，两灭双生。
我只知道，它们落在了下三宫的手里，却不知钱九七何时又将它们偷了出来。
只是，单凭这两把刀，怎么能成的了蔡家谋逆的证据呢？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钱九七提着刀，缓缓地向着蔡兴华走去。
最终，在距离蔡老爷子不到两米的位置，钱九七停了下来。
下一秒，他便伸手将双生刀抬到了蔡兴华的跟前，笑着说道：“蔡老爷子能解释一下，这双生刀上头的弑神咒，是怎么一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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