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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心事


“正常的,高烧会引发身体机能混乱。说胡话有可能。”丁佑手掌微屈,放在唇边,思索了一会儿说。

        他双眼低垂,光从头顶打下,在眉骨下形成薄薄一层阴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思绪。任静看着他,美却朦胧。

        丁佑发觉任静的注视,抬眼与任静的目光碰上。任静的眼睛微闪,她看着丁佑线条分明的下颚线,问:“我感觉你最近有些不一样。”

        “好像有心事。”丁佑听到,眼睫微垂。

        “我才发现,我老婆对她闺蜜,比对我更上心。”空气里弥漫着酸味。

        “不是这个意思,唉,我也不知怎么讲。只是感觉你和以前不大一样。”

        “哦?”

        “哦个鬼啦!”任静起身离开,有些泄气。

        “时间不早,早点睡。”丁佑在身后拍拍她的屁股。

        在张骊生病的半个月,丁佑除了上班,其他时间基本在练功。处理前世姻缘,损耗他相当大的功力。

        任静醒来后没几天,丁佑发觉自己低烧,好在有师父传授的心法护身,一周左右低烧退去。而这一切,任静居然都没发觉,她正全身心地扑在闺蜜身上。

        丁佑扶额苦笑,男人也需要关心,任静什么时候才能懂。

        他有些累,没等任静,先上床入睡。过了一会儿,门打开,脚步声缓缓踱进,在床边停下,他感到床微微下沉,温凉的手指触碰他的侧脸,向上摸着他的头发,随后停止,女人绵长的呼吸传来。他睁眼,看着任静熟睡的面孔,身子靠近,头顶着她的肩膀,闭眼睡去。

        第二天早上,任静醒来,丁佑围着她的腰,头枕在肚子上熟睡。任静上半身坐起,把枕头塞到背后斜靠着,认真看着丁佑熟睡的模样,他的下颚线清晰流畅,脸颊瘦削,嘴唇唇线清晰,但微微有肉,给略微冷淡的脸增加可爱气息。睡着时,嘴唇微微撅起,像个小孩子。

        小孩子,有时候他的确挺像的,吃醋了一定会大喊大叫,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任静微微笑出声。

        “唔…”丁佑醒了,睡眼迷蒙地看到任静,笑意还挂在脸上,丁佑也扯扯嘴,拉出一丝笑。

        “丁佑,昨天我还有件事没给你说。”

        “我知道,我们有两周没行夫妻之实,今天要补上吗?我可以请假。”丁佑的头离开任静的肚子,翻身仰卧,双手开始解上衣扣子。

        任静忙不迭地按住他的手,拍拍他的脸,故意板下脸道:“你冷静一点儿。”

        “我升职了,通知会在一个月后公布。今晚我请你吃饭。”她低头,长发落在丁佑脸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丁佑。

        丁佑起初为她升职的消息所惊喜,冷静下来后,想到过往恩怨一解除,当下就有如此巨大改变。如果全部都处理掉,她岂不是要上天?

        他出神地想着,不知不觉脱口而出“我这么牛逼的吗…”

        “哈?”

        “其实,我是百里挑一的旺妻命。”丁佑也板着脸严肃道。

        “不觉得。”任静两眼上翻。

        “我们才刚结婚没半年,你就拿回自己的房产,工作上也升职。有没有发现,自从跟了我,你全身都充满干劲?”丁佑挑眉。

        任静双手托腮,脊背陷入枕头,两天盯着天花板,陷入回忆。

        “啊!”她似乎想到什么,坐直身体,双眼睁大看着同样坐起来的丁佑。

        “嗯,你知道就好,以后要对我好点。”丁佑捏向任静的脸,

        “丁先生,我的房子会拆迁吗?”任静的脸被捏着,嘟嘟囔囔地说。

        “你想得美!”

        今日任静踩着点下班,看到微信上丁佑的留言:在楼下等你。

        丁佑很少来任静办公地点,今天突然袭击,是有什么活动?冷不丁,他拿着一束花的样子撞进她的脑海,把她搅得双脸发烫,她捂着脸,走出办公楼。

        写字楼外,有一片景观绿地,丁佑靠在树旁,单肩挂着书包,身穿白色polo衫,下身是条纹西装裤配老北京布鞋,这一身胡乱搭配堪称绝妙,路人一开始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往下看到他的着装立马撇头走远。

        漫不经心的着装,给任静奇妙的安全感。脑海里的幻想消失殆尽,她上前拍拍丁佑的肩膀。

        丁佑背起书包,面无表情地说:“任老板,带路。”

        藤市东西由藤江分割开,江东是老城区,沿江一排民国建筑,大部分已改造成酒店。任静订的酒店原来是一个报馆,改装成为西餐厅,两人走进去,满屋老外扭头打探着他们。

        丁佑大剌剌地背着包,说:“哇,高级,做了老板就是不一样。”

        任静:“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地儿?”

        夜晚,两人沿着藤江走着,吹着江风。看着江边夜景,五彩斑斓的游轮在江面缓缓移动,两人靠在江边围栏,任静若有所思问:“丁先生,问您一个专业问题。”

        “嗯。啥事?”丁佑托腮看着游轮。

        “我听说心理学上有一种说法,子女会复制父母的生活模式,我小时候,父亲出轨,抛弃了我和母亲,我以后会不会也遇上同样的事?你说,每个家庭的延续,是不是一种轮回?”

        丁佑仍托着腮,挑眉看着任静。“不是。”

        “为什么?”

        “生活并不是线性的,天地人,人为大。”他看到任静的表情有一丝凝固,改口道:“照你这种说法,不幸的家庭始终不幸,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你也看得到。”

        “嗯,是我想太多。”任静撇撇嘴。

        “我是孤儿,难道我的孩子也会是孤儿吗?”丁佑好听的声音传入任静耳中,任静翻了个白眼道:“好好好,我知道错了。”

        “话说,看夜景这么久,我们不是出来吃饭的吗?”丁佑摸着肚子幽幽地说。

        “跟我来。”任静似乎想到一个好地方,拉着丁佑的衣服往外走。

        两人走了好几条街,弯弯绕绕,到了一片老小区外。

        “快十点了,老婆我好饿。”丁佑搭着任静的肩膀,不知道她要搞哪一出。

        “就这里。”任静在小区外花坛旁坐下,她拍拍身边,示意丁佑坐下。

        “这里?”丁佑看着任静泰然自若的样子,不明就里地四处张望。

        “嗯,他们来了。”他看到一对中年男女,男人缓缓蹬着三轮,女人车上,车上还有食材,两坛煤气罐,铁锅。他们在花坛前的空地停下,两人默契地取下货物,就地搭起雨棚,放上两三张小桌子。

        任静起身走进他们,问:“阿姨,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中年女子早就看到她,又到她身后的年轻男子,笑着说:“我还想你是不是离开藤市了,原来是谈朋友去了,还是炒面?”

        “嗯,你家的炒面,吃过就忘不了,来两份。老价格?”

        “老价格,两份20!”她麻利地抓好配菜,放到桌子旁,男人开火,放油,打蛋,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煤气灶轰隆隆的声音,红色火苗映着两人的脸。

        任静拉着丁佑在街边坐下。丁佑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弓着腰问:“你跟他们很熟?”

        “嗯,刚工作的时候,周五总加班到很晚,我就一个人过来吃夜宵。次数多了,就跟他们混熟了。”

        “叔叔是个哑巴,负责炒菜,阿姨主要对外交流,外加收钱。他们晚上十点出摊,凌晨一点半收摊,专门做夜宵生意。一个人的时候,晚上看到他们,我就感到很安心。”任静看着他们默契配合,表情很是平静。

        “是你理想中爱情的样子。相互扶持,相濡以沫。”丁佑看着夫妻俩,小摊子前的人渐渐增加,他俩动作加快,仍保持井然有序,没乱节奏。

        “嗯,算是吧。”任静拿来方便筷掰开,递给丁佑。

        两份炒面上桌,两人风卷残云。

        “怎样?”任静看着大口吃面的丁佑。

        丁佑抬头擦擦嘴,说:“再来一份。”

        任静笑着对老板娘说:“阿姨,再来份炒面!”

        “对了,周末张骊还要请我吃饭,说是感谢我前段时间的照顾。你也一起来吧。”任静说。

        “好。”丁佑吃的头也不抬。

        张骊选择的饭店,在市中心,商业街旁的一条小巷子里,靠近公园。外观看起来是复古园林设计,正对大门是一道屏风,绕过屏风后,仿苏州园林设计,小路弯弯绕绕,他们一路走到尽头,来到包厢。

        张骊正坐在里面看菜单,她看起来瘦了不少,还在轻微咳嗽,脸色笼罩一层没有生气的灰,看起来擦不净,洗不掉。看到他们,示意进去,任静走进,坐到她身边,说:“气色看起来还是不太好。”

        “嗯,在找医生调理。没事儿,慢慢会好的。”张骊很乐观地回答。

        “你知道你睡梦中说胡话的事儿吗。”三人吃饭时,任静仿佛突然想起之前在医院的事。

        “嗯?我还记得呢。我跟你说,这个梦”张骊的兴致被吊起,开口想讲梦里细节时,丁佑面对张骊突然开口。

        “梦里的东西不足为意。一切相皆是虚妄。”

        丁佑声音低沉,穿透力极强,在任静听来如同乱码,像是一段咒语。

        “丁佑?你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张骊安静,愣了半晌后道:“我刚才说到哪了,怎么突然忘了?”

        “你说是我前世丈夫,我们前世是夫妻。”任静微微睁大双眼,张骊怎么一瞬间就忘记了自己要说的事。

        张骊答:“是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任静仍不死心,盯着张骊问:“你还记得你说过一个很真实的梦吗?”

        “没有啊。”张骊答。

        任静看张骊一无所措的样子并无隐瞒,诧异地又看向丁佑。丁佑感受到她的注视,埋头装作吃饭。这场饭吃得极为尴尬,丁佑不发一言,张骊对于自己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剩下任静一个人尬聊。

        “你对她做了什么?”回家路上,任静开口。

        “没有做什么。”丁佑双手插袋低头,漫不经心地说。

        “那为什么她本来好好的,却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丁佑沉默,任静也沉默地在后面跟着,她的心里开始打颤。

        “你会对我做同样的事吗?”任静望着丁佑的背影,颤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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