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4）
林洛曾经真的把那个人当做自己努力的目标，但是现实很残酷，他们两个不是同一类人。
她正是清楚的明白这点，才始终没有踏出那一步。以前没看清时是没有勇气，等看清了，却觉得双方差距很大。林洛承认，她上军校目的并不单纯，但她想追逐的，确实是让她所在的地方变得更好。
但Nidhogg不同，他或许是正义的一方，但在林洛看来，他束缚太轻，甚至为了达到目的而蔑视法律，轻易的踩在底线上。
林洛从不觉得法律是完全正确的，自己也并不墨守成规，但是，既然法律被制定了，那便需要遵守。如果人人都不遵守法律，那么后果将不可估量。
她未尝没有过踩在黑白两界的行为，但是她始终不曾迈出那一步。而Nidhogg，林洛看不透，她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讨厌束缚，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感觉。
林洛指尖动了动，“过去了，都过去了。”
利尔特抿了下唇，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你病情怎么样了？”
“还好，觉得还能坚持。”
“那你还能回来吗？”
林洛回国后，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病情具体情况没有大肆宣扬。
利尔特单知道她病了，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想了想，林洛道：“应该不回了。”
车轻微的偏离了轨道。
林洛接着道：“治好了，可能就投奔我老师去了。”
“老师？”
“嗯，以前带过我的，也是Z国人。”
“可M国这边……”
“利尔特，我走了，你觉得他们还会让我回来？”林洛情绪很淡。
利尔特不说话了。也是，飞鸟尽，良弓藏。
她现在回来，不管是Y城那边的，还是M国官方，都不会欢迎。
她站的太高，无论是从黑的，还是从政的，都被拉下来不少，暗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呢。
M国，早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埃塞笛安皱了下眉，眼睛有些暗沉。他也经历过，很多人不是不知道他没做过，但事情发生时，他们还是选择把他拉下马。
毕竟，太多了，游走在黑白两道的人太多了。
在他们眼里，利益为重，他早些年间损害了他们太多的利益，所以他们只会落井下石。
他忽然间明白了，林洛为什么会放走他。因为林洛知晓，如果他留下来，一定会被那些人想办法处理掉，所以她故意想要放走他，故意装作没看见。
即便是她，也没办法在所谓的证据确凿中保住自己，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为自己平冤。
利尔特问：“那你觉得后悔吗？”
“后悔什么？”林洛偏过头，“起码我报仇了。我把他拉下来了，为18年前的那场大屠杀中死亡的人送葬了。”
埃塞笛安知道林洛说的是谁，那是西部的地下皇者，掌控着西部大多数的黑色交易网。
西部藏污纳垢，但在千禧23年迎来了一阵清风，送来了一弯明月。
利尔特笑，“我就知道你不会后悔。”
“那你呢？”
“我应该也不会。”
世间路难走，但总有些人能坚持自己的路，总有些人心中依然有着清风明月。
回到林洛的屋子时，利尔特因为有事先离开了。
埃塞笛安犹豫了会儿，还是进去了。
要是让那群家伙知道，自己进一个人类家都要顾忌一下礼节什么的，怕是要笑死人吧。
埃塞笛安摇头，跟着林洛走了进去。
林洛的住址走的是简约风，看上去很是清爽干净。
埃塞笛安没有跟着林洛，只是坐在一楼沙发上，忽然，他眼睛动了下，把目光放到了桌子上面的杯子上。
那是一套不规则的玻璃杯吧，和当时林洛送他的很相似。
他随手拿过，在手里把玩。
玻璃杯翻转间，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他手指微动，把玻璃杯翻转到一个角度，上面刻着“Seeley”——斯利特。
他再次随手拿出一个杯子，翻了下底端，上面刻着“Siren”。
埃塞笛安皱着眉，挨个翻了个遍，最后居然翻到了一个杯子，上面还有一条熟悉的龙。
他忽然停下手，上下打量。这个杯子上面有个很小的缺口，似乎是他当时不小心磕到桌角，弄出了一个豁口。还有玻璃杯不规则的形状，都很眼熟。
他沉默了下，再次翻转，一条龙出现在杯子里面的刻纹。
他忽然意识到，林洛给他，这个杯子，或许不是偶然，是刚好。
尼德霍格（Nidhogg），在北欧神话中，是一只盘据在世界之树的底部，不断啃蚀著其根部的一条黑龙。①
或许，林洛当时，是刚好要送这个杯子给他。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杯子，心里有些好奇。既然这样，那么林洛的杯子会是什么。
他随手拿起一个杯子，上面写着“Leviathan”，还画着一条小鲸鱼。
“Leviathan”的字意为裂缝，在《圣经》中是象征邪恶的一种海怪，通常被描述为鲸鱼。②
但是，这个Leviathan表示的是一个人，和林洛私交甚密。
有人说他们二人是兄妹，也有人说他们是情侣，但他们两个确实同居过很长一段时间。
埃塞笛安眯着眼，心里有些不爽。
那个长得漂亮的跟个女人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他还是人类时一个就可以打几个，更别说现在了。
他看着杯子，脸色很是不好，甚至有种想捏碎的冲动。
随手松开杯子，放回原处。他拿起最后一个杯子，上面是一幅画，三条小美人鱼坐在礁石上，形态各异。
Siren三姐妹，传说中的海妖。
埃塞笛安带着些兴味的看着三只小美人鱼，还伸出手摸了摸。
“……还没去呢，待会儿去。”
“还没吃饭，万一待会儿抽血。”
“放心，真的没事。”
林洛的声音传过来。
埃塞笛安把杯子放回原处，看了过去。
“好，去医生那里给你发条信息。”
他耳朵好，能听到对面是个女声，让他放心不少。
不过查这么清楚，这是什么人？
然后他就看着林洛挂掉电话后，直接坐在沙发上开始画图。
埃塞笛安嗤笑一声，看什么病？真能扯。
无非是通过轮回来治疗罢了。
想到这儿，他心思活泛了些，既然轮回能治，他也不是不能想办法。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先不说林洛现在和轮回绑定了，再者，以林洛的警惕，他做什么努力林洛也不一定相信。
林洛手机忽然响了，林洛随手接起。
但接通后，两方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对面先开了口。
“你找我什么事？”
女人，听声音年纪不会太大。
“你回去了吗？”
对面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对面来了一句，“嗯。”
“什么时候？”
埃塞笛安听见对面声音有点闷，像做错了事。“三个月前。”
“嗯。”
林洛不轻不重的应了声。但埃塞笛安能明确感觉到对面人心情不好。
“我想去找她。”
“我知道。”
两边陷入沉默，林洛最后开口，“我也要回去一趟。”
“为什么？”
林洛道：“放心，不是和你争。”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洛：“我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来？”
“可能得晚些。”
“好。”
林洛声音清清凉凉，“你去了三个月了，到时候得带带我啊。”
对面的人听没听出来埃塞笛安不知道，反正他是听出来一股秋后算账的意思。
“嗯。”
那边的人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月月。”
林洛挂电话的手顿了下，“什么？”
“你知道，知道她的状况吗？”
林洛：“我怎么知道，才决定回去。当时她去的时候压根没想和我们俩个任何一个人说。不过你也别担心，她有分寸。”
“嗯。”
“行了，我挂了。”林洛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林洛叹口气，“真是祸害遗千年。”
埃塞笛安闻言，颇感兴趣的抬头林洛很少评价一个人，听得到的几乎都是滴水不漏的官话。
这个不知名的人，能得到这么一句话，也算是厉害了。
埃塞笛安就这么看着林洛，看她在一个小时后，给人发了条信息说自己到了医生那里。然后拿了份事先准备好的电子病例发了过去，顺便话了几句家常。
然后就是喝着茶，在电脑上写写画画，累了出去看看后花园。
过的平凡却充实。
他看着林洛一举一动，感觉到了少有的舒心。
晚上的时候，林洛出门，回来时让人帮忙运了几块木料。
他看着林洛把木料弄到后花园，然后测量，划线，一举一动，引人入胜。
他以前看林洛，以为她是一个很严谨，很刻板的人。现在才知道，她一点也不刻板，只是活的规矩。
她会和身边的人开玩笑，会裁剪衣服，会自己做木工，会温柔的欺骗别人……
他以前所见的，是Siren，不是林洛。
Siren一直是那个不甘平凡，从楼上一跃而下的人;是会在山路上和人飙车，最后成功突围的人;是那个不远千里，把人带回审判的人……
而林洛是会在路遇他时，不计前嫌把人带到自己家照顾的人;是会在闲暇时做自己喜欢的事的人;是会偶尔冲动的人……
他之前所认为的林洛，无非是他的臆想。是他从未过去，是他忘不掉自己的愧疚，所以才会去计较，去思虑她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当真是可笑。
埃塞笛安想着，囿于过去的只有他一个，一直朝前走的是林洛。
他忘不掉的是在那个阴雨的下午，话筒里轻缓的女声，“谢谢您的帮助，成功到达N城，稍后N城警方将会和您联系”;是在那个午夜，他醒过来，走到客厅，看到的少女单手撑在桌面，做着后续工作;是在巴洛敦饭桌上服务员的那句“那位小姐说你胃不好，给你点了份汤”……
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终是走过了那七年……
林洛不经意间测量的线割破了手指。
怎么回事？今天一直感觉心神不宁，难不成还被昨天晚上的事影响了？
摇了摇头，甩下心里的别的念头。专心看着眼前的东西。
转眼间，时间就过去了，林洛回到了轮回司。
明天才开始做任务，林洛就想着去看看封则珩。
顺着封则珩给的地址，林洛走到了……自家房间旁。
林洛：“……”
她敲了敲门，片刻后就来了人。
“来了？”
“嗯。”
封则珩：“你这是回家刚刚回来？”
“嗯。”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即将工作的紧迫感。”
“还行。”
封则珩笑了声，倒了杯茶，“你家住哪儿？忘了问了。”
林洛指了指旁边。
轮回客栈表面上是个客栈，住户住的跟宿舍一般，可是基本上没人出来逛逛。
毕竟房间内直接就能传送到楼下，还有各大商场。
封则珩伸手，“来，第一次遇到邻居来拜访，握个手。”
林洛伸出手，象征性的握了下。
“喵。”
一只猫黑色的猫走了过来，矜持的把爪子伸到封则珩眼前。
封则珩随手揉了揉它脑袋，“黑球，乖，自己去玩。”
林洛看着黑猫，心说，真是取得好名字。
黑猫不动，把爪子搭在了封则珩手上，然后给了林洛一个类似于炫耀的表情。
林洛：“……”
林洛看着猫，“成精了？”
封则珩摇头，“没有，不过我觉得快了。”
林洛伸手，想摸，但猫居然跳开了，给了林洛一个轻蔑的眼神。
林洛：“……”
“猫不听话，被我惯坏了，别介意。”
林洛：“嗯。”
“要吃点什么吗？”
“随意。”
“好。”
封则珩起身。
猫咪看到封则珩走了，跳到林洛面前，拿爪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像是威胁。
林洛没动，但猫咪却是跳到她身上，在她衣服上挠了两下。
林洛还是没动。
猫看抬起头，正好看到林洛低下头，面色平静。
猫看到这个女人伸出手，掀开刚刚被挠破的衣服，那上面有几道很短的白痕，像是刚刚被猫挠的。
猫看到林洛不轻不重的看了它几眼，它一点也不害怕，依旧张扬跋扈。
接下来林洛的行为就让它炸了毛。
只见林洛用指甲在那几道白痕上划了几下，顿时出现了道道红痕。
黑猫震惊，连退几步，一脸惊悚。来人呀，这里有人碰瓷猫！
“还敢吗？”林洛声音放的很轻。
黑猫目光幽怨，然后林洛抬起手，黑猫忙不迭点头。
林洛淡定的把猫抱起来，放到腿上，摸了几把。
不得不屈服于林洛的黑猫：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是魔鬼！连可可爱爱都猫猫都要欺乎！
封则珩端着盘瓜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洛摸着猫。
封则珩挑眉，“看来你们相处的很不错啊。”
黑猫：主人，你看看我，我这是不错的样子吗？
林洛嗯了声。
黑猫：丧心病狂！你哪儿来的脸嗯。
封则珩看着黑猫一脸不情愿，挑了挑眉。
林洛看着封则珩手里的盘子，“瓜子儿？”
封则珩摸了摸鼻子，“老少皆宜。”
林洛也没矫情，伸手抓起来，慢腾腾的剥着。
“你这样吃没有灵魂，这是对瓜子的侮辱。”
林洛抬头看封则珩，“你要是觉得我侮辱了它，大可换个东西上来。”
封则珩：“你还是继续侮辱它吧。”
等剥了一把，林洛反倒把瓜子递给了封则珩。
封则珩：“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了？”
林洛：“五谷不分算了，但确实四体不勤。”
封则珩：“……”
“吃吧，没毒。”
“不是有毒，但是你是不是对我太好了？”
林洛：“好到跟跟你是我儿子一样吗？”
封则珩：“……”
林洛：“别多想，你不是我喜欢的款，也不是我喜欢的人，只是会把你认成我哥。”
“敢问家兄也像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吗？”
林洛：“不，身体健全但跟残废了一样。”
封则珩：“……”
“你哥知道你这么想他吗？”
“知道，很清楚。”
“那你们兄妹关系真好。”
“能不好吗？在一起时，我靠着他做饭，他靠着我买菜，洗菜，切菜，洗碗，早上七点半喊他起床，晚上提醒他早点睡觉。不在一起时，我靠着他在国内打点，他靠着我在国外代购。”
“……果真是兄妹情深。”
“这里限制比较小，有些事情可以直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了。”林洛道。
两人谈话进入正题
“不过，我觉得你这猫快成精了，还是先让它回自己房间。”
封则珩看了眼猫，猫喵喵狂叫。
“我是说真的，有些事，不想干的知道的越少越好。”
黑球听了，有些担忧的看了眼封则珩。封则珩笑笑拍拍它的脑袋，“去吧。”
黑球慢腾腾的走到里屋。
“你之前说的，得到认可，是指神吗？”
这话一问，封则珩注意到林洛眼神动了下。
林洛摇头，“不是神。”
封则珩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还没等他细细体会，就听林洛道：“是神格。”
“神格？”
“神格，就是神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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