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汤总
汤总来访，一是拜年，二是了解上市筹划工作。
关于搭便车上市，瞿总认为张三不够重视，未窥见其中的大文章，派人来委婉表达他的决心和不满。
与汤总谋面后，张三方琢磨出他此行的目的，于是他表态全力以赴，无论花销多少，“具体操作请瞿总放心，我们请了BJ团队，英文那叫TEAM。”
上海人大气，不问预算，搭车上市成功与否，花销愿独自承担一半。
“一半？你们股份少凭啥掏一半？瞿总怕我们不玩活吧？我的优点是尊重董事会，认真聆听每位股东，特别瞿总的意见。”张三表态：“请转告，他实在不放心，请坐镇筹备小组，他当组长。”
“哪能哪能！董事长，瞿总认为此乃天赐良机！”汤总反应快。
“汤总，东北人性情虎逼朝天，办事秃露翻帐，我们自个心里明白。”张三自嘲：“请转告瞿总，我百分之250认真去办！”
是应该学*上海办事策略。大老远派人来，只为当面说句话，绝对给面子，绝对不得不认真领会。人与人面对面，胜过千言万语。
李四给一诺周总去电话，请他赶到雪岭山庄，就聘请BJ辅导团队情况，当面向汤总做个说明。
张三、孙总、包括汤总觉得多余，然李四坚持邀请周总到场。迟到一人，晚宴就得推迟，老孙时不时看腕表。
餐桌上，汤总、李总、周总及钱总监谈的比较仔细，张三等人陪着汤总同事闲聊、喝酒。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菜品有看相，一份阿拉斯加帝王蟹，一份阿根廷红虾，一份青椒松茸，一份红烧鹿肉，一份软煎马哈鱼，一份素炒三丝，一份牛肉铁板烧，一份清炒蕨菜，一份皮冻，一份酸黄瓜。
自带两瓶60多度娃哈哈小烧。
餐前，每人一份鲍鱼粥。
窗外雪花纷飞，室内灯火辉煌。张三发言：“瑞雪丰年，今晚高兴与各位同仁把酒言欢。即将过去的一年中，公司上下砥砺前行，成绩斐然。在此，我要特别感谢钱总监，在座唯一的美女，勤勉认真，尽职尽责；感谢上海汤总，千里迢迢带给我们的问候；感谢一诺周总，为两家公司的合作尽心竭力。我祝愿，在新的一年里，大家同心协力，快马加鞭，如愿所偿。春节将至，祝各位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干一杯！”
孙总一扬脖入肚。
张总鄙视地瞪他一眼，悄声问：“我说，老孙你特么着急打麻将？”
孙总示威性地大口吃菜。
服务生倒酒。
张总发话：“姑娘们，你们留一个就行，其余的退下休息。”
是啊，每位背后都背手站着位服务生。
“小姑娘你也回去，再倒酒阿姨我来。”钱总监对唯一的服务生说。
“哦，姑娘，倒酒还得麻烦你来，这位大小姐是我们领导！”张三劝阻。
全桌开怀大笑。
“所言极是，有劳小姑娘了！”汤总附和。
在东北，一旦酒杯端起来，基本舍不得放下。这时候酒桌上说话水分比较大，毕竟酒也是勾兑的嘛。
开始孙总还念念不忘麻将，还接听高总的催命电话。几杯下肚，麻将忘到九霄云外，红光满面，推心置腹了。
看着酒水下的快，张三让餐厅上两瓶五粮液，放开了的汤总不反对，但坚持还喝小烧。
“这好办。”孙总接话：“我让加班办公的高总和南部长送两瓶。”
“好好！就是路远啊！”汤总说。
“你想让他俩把麻将带来？”张三悄声问孙总。
“哎呦，真土！偌大个山庄难道连副麻将都没有？我让他俩多带钱来！这儿有温泉，喝完他们泡澡咱们麻将。”孙总掏手机：“多省事！”
“今日事今日毕，佩服！只是太折腾这俩小子了。”张三崇拜。
“你这是不要脸！对吧孙总。”张总热情拍拍孙总的手。
“喝高兴了，我看今晚就都住山庄吧，免得半夜跑来跑去。”孙总提议。
“也行。”张三觉得不错。
“不行！散了回家，不花这冤枉钱，十二点打道回府！”
“张总，张哥，这钱我出，不占公家。大伙高兴 就这么定了！”孙总坚持。
“谁出都不行！我说回家就回家！明天领导视察。”张总命令。
“真膈应人！早点退休滚家得了！”孙总不搭理他。
高总、南部长风驰而至，拎着公文包。
“你还真带了副麻将？”孙总问。
“是啊！”高总答：“万一呢！”
“董事长，你手下*的真好！”孙总挖苦：“这都不是人了，人精啊！小南你拎着不累？放酒水台上歇歇。”
“熊样！天天酸急拉臭的。”高总说。
“听好！你俩坐我边上，乖乖听我使唤。下半场就靠咱三兄弟了，把带来的酒，照看好客人，加快进度，热情洋溢地喝完，听清楚了？要听清楚！然后他们洗澡咱们麻将。董事长，我的谋划你看可否？行吧？啊，那就这么干了！”孙总自问自答。
孙总起身，举起酒杯发言。
半夜张三回家，小志躺在床上看书等他。
张三略感歉意：“放心！没多喝！”近身，把她手里的书合上：“睡吧！”
“有进步！”夫人表扬。
“有记性！”张三去洗漱。
“宴请走过场，吃饱了？”小志问。
“饱了，不过回来看你就饿。”张三拉开卫生间门，探头：“要全洗陪睡是吗？”
“免！不饿不困的话，我跟你聊聊。”夫人说。
“好。”
“我给你热杯奶，去书房吧！”
张三落座：“半夜三更有心思？”
“今晚崽崽不对头。辅导班没去，晚饭后关在房间里，好像眼圈红着！”夫人说。
“被欺负了还是被点名了？”
“不是。他同学住院抢救。”小志答：“现在的孩子说不得啊！”
“同学生病了，关系好关心呗。不过至于哭吗？啥毛病要抢救啊？”张三一手喝着牛奶，一手摩挲小志胸口。
“他同学跳楼了，从家里五楼。”小志说。
“草！跳楼还活着干嘛！这孩--”
“你这嘴啊！”小志推开张三不老实的手：“孩子多可怜！”
“妇人之心，我的意思，跳楼就不如嘎嘣死掉算了，今后活着活受罪啊！”
“你这脑袋一天天都怎么想的?”小志戳张三脑门：“嘴巴积点德。”
“我说的实话。摔下来也是废人了，孩子遭罪，爹妈受苦。啥事跳楼啊？”
“连续两天没写完作业，班主任通知了家长，家长教育孩子发生口角，孩子趁家里没人就跳下去了。”
“崽崽就没这么刚强！”
小志踢他一脚：“我说，你咋一点怜悯都没有！”
“媳妇，我怜悯有啥用啊！班主任没毛病吧，正常反映情况；家长难道不能说说，当然要注意方式方法。毛病在孩子身上，难道不能说两句嘛？！难道跳楼不能从十楼二十楼跳嘛！这特么一跳拖累两代人！看看我爷，老人家死的决绝，保准！撞火车。”
“打住！张三你打住！明早你早起与崽崽谈谈，安慰他两句，就这意思。我懒得听你长篇大论！睡觉，你在书房睡！”
“不好吧？你用着我就卧房，不用就书房？再者我刚才说的没错，你不担心，我想不开也推窗跳下去？”
“你随便！咱家二楼都算不上。我建议你最好上顶楼！记住，一定头朝下！”小志起身。
张三尾随其后：“一起睡有灵感，否则我不知道怎么开导崽崽。”
早上张三和崽崽先去趟医院，送束鲜花送份慰问金。孩子在重症监护室，无法慰问和鼓励，张三简单与家长聊几句，
不能多说，俩口子满脸愧疚、疲惫。
张三送孩子上辅导。望着崽崽萎靡背影，满脸茫然。
往后，在家里小志不要再谈“我想让崽崽成为什么样的人”，顺其自然，像山里的牲口散养，不要提牛顿爱因斯坦陈景润，只要有“人样”就可以，不要提希望，没有希望就是希望。
对公司而言，今天是个大日子，市里三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
张三换好工装，胸前插上一支笔，口袋装个小本本，镜前整装。
“呦！有点认不出了。”晚来的秘书打招呼：“这是李主任写的讲话稿。”
“李总的孩子好带？”张三问。
“送上学了，都很乖！”秘书说，“昨晚李总好像没少喝，半夜给我打电话一口一个谢谢。”
“扰民啊！他混酒了，替钱总监挡驾喝红酒。”
“张总、孙总酒量大，怎么就欺负李总？”
“张总已经高了，孙总和我商量好打麻将。”
“你们总是转着法子逗李总。”
“他自告奋勇谁管得了，总监他的兵他不喝谁喝！同理，你在场我替你喝。”
“爱听！龙井、毛峰还是咖啡？”
“咖啡。我也有点懵！”
康总笑盈盈进来，往张三办公桌放瓶酒：“这是珍藏版舍得，给小爷。”
“谢老叔！您就不必穿制服了吧？”张三怪怪地打量他。
“怎么？不帅气嘛？”康总拍拍胸脯。
“您资历可比几位常委老，这身打扮您让人家怎么活啊？”
“所以嘛我不能倚老卖老！敬人一尺还人一丈，何况他们是领导。”
“受益匪浅！谦虚就是美德。”
“我们是不是开个碰头会？”
“开啥会！就给我们半小时，我念个稿子就得了，你回办公室喝茶，人来了我叫你。”
“小三，你要认真！”
“我认真，我都认真快二十年了。您喝茶读报去吧，我背背稿子。”
“半小时后开碰头会，你看完稿子到会议室。”张总进门不容置疑：“三十六拜拜了，不差一哆嗦，把事办利落！”
“请两位老同志先碰头，小的随后到。”张三向外挥手，“多大事嘀嘀咕咕，谁是谁衣食父母？”
李主任进来：“董事长，日报记者采访，先从哪部门入手？”
“昨天领导没提，微服私访而已。哎，你说啥?有记者?”
“我示意他秘书了。”
“你示意？哦，你架子不小啊！你让人家安排记者，往自个脸上贴金？”
“许市长让我联系，说从我口里请求比较诚恳。”
“昨儿大伙喝大了，李总眼珠子都红彤彤的，这事不能免了？”张三问。
“记者在大厅开始架设备。”主任回答：“免不了了！”
“兴师动众，行啊你随便吧！”
“需要图片和文字资料，你看采访哪些部门？”
“行政和设计部，不够你再加个什么。”
“董事长是不是也准备下，照一两张特写?”
“免！房价年年涨，我不想找骂。我问你，请采访花钱了吧？”
“两千费用。便宜，请来了一面包车人。”
“你自个报销！”
“哦?也成！不过孙总答应报销。他希望多拍设计部照片。”
“没考虑康华啊？把记者拉到市郊厂区也拍几张，你可要走马上任了。”张三挖苦。
“董事长，你提醒的真好！我请记者午餐，还真有时间去趟那儿。”
“烦！出去吧，主任干得这么欢那就留任。”
“董事长，你讲讲理好吧，花钱都买不来宣传，有啥不好?”
“我背稿子。”
张三心里略有不满，昨天许市长电话提及，原定老年公寓项目可能泡汤，今日来访，是否多少有安抚成份?
项目做不做张三不在乎，但答应后反悔，这脸打的可是啪啪，说明在领导心里，建民的分量也就那么回事。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隋市长心气也不顺。
前两天书记找他谈话。关于老年公寓项目，省里安书记话里话外提到了国威集团。“老隋啊，实话讲公寓项目不大，国威我也不清楚，按理走招投标程序就是。但老书记工作忙很少亲自打电话，这电话就给我出难题，请你来破解。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我们不得考虑考虑。这些年老书记对我俩的各项工作大力支持，对我俩的评价也很高，这份关心咱们得领情。”
书记和市长搭班子以来一片祥和。书记很少指手画脚，像今天这种单刀直入的谈话少之又少。
“老年公寓项目小且周期长，事关民生备受瞩目。无论哪家承建，均应以社会效益为主。国威集团的地产并非主业，其油库爆炸仍在调查当中。如国威有意愿介入房地产领域，市里可以提供更好的项目供其选择，老年公寓项目，不是不可以给他，但委实难以理解。书记明示我当然认真，然一旦最后国威坚持不下来，那么这个创新工程必将备受病垢。简单讲，单靠老年公寓项目没人做，市里还得给人家些土地，税收方面的优惠，这并不是块香饽饽。”隋市长明言。
书记同样费解，道：“扶持企业方式多样，老书记的话，实在讲我也不明就里。国威有意我们欢迎，但项目的各项要求不能变不能通融，不能日后埋下隐患。既然老书记的意会咱俩不能不考虑，你再周全策划下，我让国威过两天找你汇报如何？”
“我听你的，我安排他向许市长汇报。”
“好！老许主管一向放心。”
“书记你直接找老许说多好，他可比我清楚。”
“哪能隔着锅台上炕，你是主官。”
隋市长纳闷，怎么国威盯上这种干巴巴项目？
尽管先前中意张三，但只要给他置换个项目，他不会有什么怨言。当然，以市长身份出尔反尔不妥。
许市长接待了国威的拜访，终得其解。
“老隋，我与国威李总谈过了。我说关键的，他问我，承建项目是否能得到预付款？”许市长说道。
“什么意思？给我干活都得垫付！”
“是啊？这话怎么来的？还预付几千万！”许市长嘀咕：“活没干先要钱，我主管基建犯傻？没验收先支付?还六千万？这话空穴来风吗?”
许市长话有所指，隋市长陷入沉思。政府油盐酱醋当家，非财政莫属。
“国威协调能力真强啊！孩子没生都置办好嫁妆了。”隋市长心里不悦：“老许，你怎么回答的？”
“预付款项有，特事特办如公安消防，老年公寓不在此列。至于能否变通，市里要研究需请示，同意与否最终省里定。”
“好！这事咱们没权定。国威资质够吗？”
“说够嘛，就是这些年没承揽什么大工程。”
“老许，这么说你信不过国威？”
“哪能！你们的指示我全力以赴。人家餐厅可是风风火火。”
“国威很唐突，你拿个主意，这事怎么办？”
“主意老隋你定。与国威我谈了三点内容。第一，招投标单位实力雄厚，我建议他最好跟其中一家合作联合竞标，这样胜算高。第二，预付与否，可研究但不要期望。第三，标书做好后，我找人看看，提提建议。听后李总挺满意。”
“这第二条你就给定了？还可研究，老许你拿你工资预付？”
“我？你也得拿工资！老书记的话听不听？但有一点，第二条要建立在第一条国威中标的基础上。他独揽绝对不可能，难以服众。所以，他当务之急必须找到合伙人。”许市长解释。
“有的部门，说话要负责任。”市长感叹。
“也不能这么说。有时夹在中间，是为难。这预付一说没人跟你提一嘴?”
“谁跟我打招呼？”隋市长反问。
“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不知道。”
“老许你刺激我。”
“刺激事多了！李总临走，甩给我两张饭卡，随后人就跑了，卡你都收下。”许市长把餐卡放在办公桌上。
“退回去！”
“怎么退？”
“你收你退！”
“老隋你不讲理啊！我为你排忧解难，就别再为难我了。老书记德高望重，我搭不上话，这饭我更不敢吃，你退！”
“我通知接待办退回。”
虽然与张三并无深交，隋市长知道他口碑不错且能量不小。相比之下，国威李国伟名不经传，这次爆炸反倒成了明星。
因老年公寓项目，国威浮出水面，市长做了点功课，打探国威的前世今生，结果发现李长伟不简单。
加油站先前为石化资产，后变卖给国威集团。
四方宾馆产权变更，据说先过户后补办手续。
这次老年公寓项目，莫名其妙有预付说辞。
“国威能量不小啊！”市长自言自语。
图书馆装修在即拟招标，当初承建是张三的建安，如果公寓项目退出，可以倾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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