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一回非精非气非神非虚诉真心者竟是旁人
原本二人使用的乃是同一套剑法，旁人看来似乎差别不大，但对战中的二人却能感觉到彼此剑法明显的不同。虞嫣使出的剑招越多、与南宫稷的对战时间越久，南宫稷心中的疑惑就越深。
三十几个回合后，南宫稷终于忍不住问道：“盼儿，你这是何种剑法？”
虞嫣冷笑道：“哼，怎么，几年不见，师兄竟连我这玄镜剑法都认不出了？”
南宫稷怎会认不出？她使的的确是玄镜剑法不假，可竟然不是门派之中四重剑法之中的任何一种。
玄镜派以修行内功心法为主，剑法为辅，门派之内只有一套剑法，那便是玄镜剑法。依照修习方式、催动方式不同，又有从低到高、由浅入深的四重剑法。
第一重乃是基础入门的玄精剑法，只要稍具武学天赋者即可修习。但若是武学天赋较差者，即便勤奋苦练，也难以精通，且无法精进至下一重。这第一重剑法以剑锋剑招为兵，只能与人交战，可以精巧诡谲的剑招制胜。此剑法虽然基础，却颇为重要，唯有将这基础打的坚实牢靠，方可精进。平常对战切磋之时，最常用此剑法，这一重剑法最能看出仙门弟子的基本功发。
第二重则是玄气剑，需以内力催动，唯有浑厚强劲的内力，才能发挥这一重剑法的真实力量。若内功修为不够、内力底蕴不足，或使剑招笨拙迟缓，发挥不出威力。这一重剑法以剑招剑气为兵，依然只能与人交战，但实力强劲者可威慑鬼祟邪魅之物。此剑法乃是寻常实战之时最常用之剑法，也是四重剑法之中最实用者。
第三重乃是玄神剑，唯有金丹结成方可修习，需以精魄神魂之力催动。这一重剑法威力更胜第二重玄气剑几倍，但却不可与人对战，乃是专门针对鬼魅邪祟的斩妖除魔之剑。至此，已经是大部分弟子修习的上限。
第四重是玄虚剑，唯有在前面三重剑法皆已熟练精通、登峰造极后，且还需精通玄镜派中其他大部分功法，方可尝试修习此剑法。玄虚非但集前三重剑法之所长，更是玄镜派功法之集大成者，既可与人交战，又可斩杀妖魔，据说甚至可以与神仙对战。且招法路数诡谲多变，可灵活适用于各种情形之中，即可以疾风暴雨之势打的对手措手不及，又可集中力量于一二招之内，一招抵千招，一招绝杀致胜。
可玄虚剑的修习，并不只一个“难”字而已，也并非有实力即可，还得讲求个“缘”与“德”。如今这一代弟子中，仅有南宫稷和陆霄习得了这玄虚剑。当年虞嫣落入万虿洞前，也只习得了玄神剑，尽管她已经对前三重剑法驾轻就熟，可却无论如何也不得这第四重剑法之法门。
而南宫稷所用的便是第二重玄气剑，可虞嫣用的却并非四重剑法之中的任何一种。南宫稷剑招之间翻腾着刚劲浑厚的阳刚之气与雄浑刚猛的深厚内力，再结合其早已得心应手、登峰造极的剑招和路数，可谓是将玄气剑施展出了最强之态。
可虞嫣的剑招之间却渗着一股幽幽的寒意，那股寒意并不像狂风暴雪那般强劲猛烈，倒像是夜晚坟茔之间透着的阵阵阴风，不强，却教人脊背发凉、瘆得慌。
而更为诡异的是，南宫稷无法从她的剑招之间感受到她的内力和精气，似乎只有精巧玄妙、快如疾风骤雨的剑招，和一股似阴风般的幽幽寒意，除此之外，再无一物。可她竟能与南宫稷这已经登峰造极的玄气剑相敌竟不逊半分，甚至还显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竟似闲庭信步。
又是十几个回合后，南宫稷再度以仅有两人可闻之声质问道：“你这既非玄精剑又非玄气剑，也非玄神剑更非玄虚剑，你这到底是什么剑法？”
虞嫣忽然靠近，以剑锋力压南宫稷，唇角牵起鬼魅般的一丝笑意：“嗯，是呢，不如，就叫‘玄鬼剑’吧。”
眼看着南宫稷与虞嫣打的激烈无比、不相上下，旁人皆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竟忘了虞嫣是个砸场子的，完全被二人的精彩对决吸引，可周清江却以指尖捻着长髯，心中颇感不满。
旁人觉得南宫稷已经使出了全力，可他这当师傅的却看得出他压根没使出全力，也根本没真打算替他这师傅好好教训这孽畜。他若是真有那份心，就不该使这玄气剑，而应该直接使玄虚剑。可如今他分明与此女打得不相上下，却依然执意使着玄气剑，足以说明他压根就没打算跟她动真招！
而周清江也看得出虞嫣剑法之中的诡谲异样之处，心中更加笃定她早已堕入邪门外道，更觉得应当借此机会彻底将这妖女孽畜铲除，以绝后患。
可出于颜面考虑，周清江也不可能当众揭穿南宫稷，可心中却火急火燎。若是这么僵持下去，他若是不能力敌这妖女该如何是好？难道还真要他这堂堂掌门师傅与她这妖女动手？
此时虞嫣虽看似气定神闲，可心中却也有些焦急。她虽尚未使出全力，可她也知道南宫稷并未全力应对，但玄镜剑法终究是他更精通，若是还执着于“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她怕是终难敌南宫稷。她今日之行确以“切磋较量”为名，可真实目的却并非如此。她不能在南宫稷身上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
为了尽快制胜，她不得不使些手段。她倒也不至于一言不合就下毒、使暗器，即便是光明正大地来，她的手段也还有很多。在又一阵飞快的剑招交锋中，虞嫣忽然趁着剑招中挥动手臂掀起身上的披帛红纱遮挡了南宫稷一半的视线，南宫稷眉头一皱，打算用剑招迅速将红纱掀到一边去，因而这动作便稍稍大了些。
虞嫣趁机一个闪身迅速靠近南宫稷，一个剑指封住南宫稷一个穴道，又一掌打在他胸口。可南宫稷却倍感困惑，这一掌之中既无内力又无精气，根本没有半点伤害可言，她刚封住的穴道也在下个瞬间就被他冲开。
殊不知虞嫣此举根本就不是为了伤他，而是为了借力调整姿态并与他重新拉开距离。借着掌力调整了姿态后，虞嫣又立即起身一脚踢在南宫稷胸口，却只是稍稍乱了他的重心，两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拉开，而她则在此时忽然将手中长剑一掌打出，长剑被她掌力催动，速度极快，南宫稷反应不及，便被长剑刺穿了右肩，整个人向后飞去，直接被那长剑给钉在了柱子上，鲜血瞬间浸透了他的白衣，于他肩上开起大片的红花。
没想到原本看起来不相上下、焦灼不已的战局竟在短短的瞬间有了结果，众人皆大惊不已。南宫稷乃是同辈仙门弟子之中公认的最强之一，他都不敌虞嫣，其他同辈仙门子弟也几乎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藏匿在众人之间的周娉婷瞬间失声大叫：“三师兄！”
李归一和陆霄等数位与南宫稷关系要好的朋友迅速冲了过去，李归一上手要将那长剑取下，可竟没能立即将那长剑抽出。几人皆吃了一惊，李归一只好以内里催动，再度尝试，可这次也并不轻松。他以浑厚的内里精神于剑柄之上，却也只能缓缓挪动，费了半天的劲才终于将那长剑拔出。
陆霄立即将南宫稷接住，柳清即可为他止血。好在伤口只有这一处，失血也不算太多。
虞嫣却并未再看南宫稷一眼，而是回到原位，高声喝到：“下一个，是谁？”
仙门众人一时无语，竟不禁又后退了两步。南宫稷都已经被她击败，那么还有谁……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李归一身上。
李归一与南宫稷并称“仙门双璧”、“君子双剑”，而今能替仙门掌门出手的弟子，也只有他了。
而此时李蜀也开口道：“归一，既然南宫稷依然落败，而今便由你来替几位掌门应战，你须得为仙门战胜这妖女，并将她……”
李归一还背着身，却开口打断了师傅的话：“李靕恕难从命，还请恩师恕罪。”
众人大惊，李归一非但直接回绝了师命，竟然还自称本名，这简直……这何止是大逆不道，简直就是在公然违抗师门！
就连陆霄和受了伤的南宫稷都大惊不已。
李蜀更是愣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你说什么？！”
李归一深深叹息，起身转身，又对着李蜀拱手单膝跪地，道：“师门于我有恩，我本应对师门尽忠尽孝，可虞嫣盼儿于我乃有同辈之谊，更是我心许深爱之人，我今日若与她刀剑相向，乃是无情无义之举，亦无颜相对师门之训。弟子甘愿受罚做个罪人，也不愿做个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之人，还请掌门师傅不吝赐罚！”
“你——好你个孽徒！”李蜀气得几乎要气血倒流，可在众人面前他也不好直接发作，只好先压着满腹的怒火与不满，等到返回门派之后再与他细细计较。
可李归一的一番话，不禁惊呆了众人，更惊呆了玄镜派众人，南宫稷更是心绪复杂不已。他虽知李归一对虞嫣也是真心真意，却从未想过他竟愿意为虞嫣做到这一步，反观自己，明明也是为了她好，却偏在深思熟虑之后做了个“急先锋”……
南宫稷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可此时内心却复杂痛苦煎熬不已，甚至不禁想着，若是李归一真能护虞嫣周全，他到真心希望他能带她走，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回中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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