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茄红（1）
番茄红，鲜而亮的果蔬色，象征着万物的复苏，散发着四溢的香气，挑逗着你的味蕾，让你无怨无悔
我是最怕冷的，但是在这个冬天我却感到了从未有的火热，四季中最不喜欢的冬季，此刻我竟那么地留恋，我把冰天雪地当成风花雪月，真情就是寒冷中的一股暖流，让我倍感温暖并无比珍视，这是我一生中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但也是最短的一个冬天。
当我们仅滑过两次冰之后，再来到冰场时，被告知因气温渐渐上升，冰面已经开始融化，所以，工作人员在周围巡视着，尤其是把着大门儿，禁止有人滑入。我们感到非常的遗憾，崔大力一直不拿下挂在脖子上的冰鞋，我们趴在冰场外围的石栏杆上，崔大力气鼓鼓地说道：“其实还可以滑的呀，看门老头太认真。”
我看着边儿上的浮冰，说道：“呶，冰已经开始化了。”
崔大力指着冰场中央，说道：“可里面还是很瓷实的。”
看着他执拗的样子，我笑着说道：“估计老天爷想让你早点复习功课，所以就给了你两天玩儿的时间。”
崔大力视若珍宝般地看着垂在肩膀上的冰鞋，微微感叹道：“哦，妙言，你不知道，冰鞋的跟脚性非常强，一般第一个穿的人就已经定住了鞋型，所以我每次租的鞋都不是特别合脚，而且这鞋是牛皮面的，又光滑又暖和，是我穿的最舒服最合适的一双冰鞋，你看，自从穿上这双鞋，我就再也没有摔过跟头，所以，我想着能再多穿几回，没想到咱们这儿今年的冬天那么短。”
看着他失意懊恼的样子，我劝慰道：“哎，你可以报个东北的大学，去一个最冷的城市，那样你就能一次滑个够。”
崔大力听了若有所思，然后，他带着一种满足感说道：“妙言，你和我一起来，城里的同学看见你，那叫一个羡慕，我都能感受到他们嫉妒的目光。”
我听了也很得意，但是，嘴里还在忐忑地说道：“你们学校让交女朋友吗？你那里可是好学校啊。”
崔大力显而易见地说道：“这里也有交朋友的，只不过没有咱们那儿明目张胆的，都是暗地里的，全都知道，只有老师不知道。”
我不可思议地说道：“好嘛，我还以为城里的学校都是好学生，他们还不得都是那么规规矩矩的呢，敢情也不是专心都学习的呀。”
崔大力轻笑了一下，但显出一股忧伤，他说道：“哦，其实哪儿的学校都一样，这里的学生也有欺生的，他们刚开始特别瞧不起我，都没人跟我玩儿，有时我还特别想回咱们学校呢。”
我一听，有点打抱不平地义愤填膺地说道：“啊？他们还瞧不起你？你那么聪明，学习那么棒，难不成他们学习个个陈景润？人人华罗庚？”
崔大力突然转头看着我，竟有些百感交集地说道：“哦，尤妙言啊尤妙言，我在这里学习真的不是最好的，还孤陋寡闻的，但是，在你眼里却认为我学习那么地棒，还那么地博学，让我觉得我自己很优秀，是个重要人物，大大的满足让我觉得生活特别有意义，跟你在一起呀，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何尝不是我的感受呢？我也并没有认为自己很漂亮，但是他总夸我漂亮，特别是我带着顾忌问他道：“大力，他们都说我特别疯，你不嫌弃我吗？”他毫不掩饰地赞叹：“哦，你是我的女神，我只在乎你与我在一起的纯真。”我听了感慨万端，一种心灵因净化而产生的一丝感动，心理上的满足而有了喜悦，幸福之感不言而喻。
可能爱情就是对他的极度的认可和崇拜，是无关他人而唯我认为的好，只因是他带来的瞬间的美好而感动了自己
这个春节，由于我们家的大人都没在，崔叔叔和李阿姨让我和我弟弟去他们家吃饭，也叫上了谷雨照。
谷雨照的儿子今年也从老家来了，谷雨照准备让他的儿子来这边上学，因他儿子很可能跟我弟弟分到一个班，所以，谷雨照尽量让他和我弟弟在一起，以便提前适应一下。
每逢过节或放假，谷雨照都会提醒我们给母亲打个电话，他看见我依旧是诚惶诚恐的，我要是高兴了，他也会显出轻松的神情，若看见我闷闷不乐，他马上就局促不安起来。他最近见我总是兴高采烈的，便也很愉快，他还给我弟弟买了一身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新衣服，看着弟弟非常满意的样子，我自然也是欢喜的，出于礼貌，我向他表示感谢，他却连连摇头，很诚恳地说：“哦，不用谢，不用谢，言言，只要你高兴就好。”他看着我，眼神里透出一丝期盼，我知道他特别想看到我原谅他，可是我已经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既没有恨，也没有不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有些失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温和地提醒我，让我给母亲打个电话。
母亲向我说着这个春节不能回来的原因，但也让我不要太节约，给弟弟买点儿他爱吃的肉，我则告诉她崔叔叔让我和我弟弟去他们家吃年夜饭，他还做了弟弟最爱吃的红烧肉，母亲听了稍有些欣慰，我也知道母亲最想和弟弟说话，就把弟弟拉了过来，也许弟弟还小，也许他好不容易遇到和他年龄相仿的谷强跟他一起玩儿，他潦草地敷衍着母亲。母亲很是失望，我则安慰着母亲，并让她放心，我会尽到姐姐的责任的，爸爸依旧是很少说话，就是说也是问着哥哥的情况，尽管知道毫无结果，但我也尽量答应着父亲，我会无时不刻地关注着，因为那时心里装着崔大力和想着那些好吃的年夜饭，我也不管不顾地应付两句便挂上了电话。
崔叔叔特别喜欢我们对他做的菜品头论足，其实，他是想听到夸奖他手艺好的话。崔大力一直提醒着崔叔叔他也要做道菜，因为，好像这也是一项作业，大概就是什么自己在年夜饭做的什么菜。崔叔叔生怕碰着他，一直没让他进厨房，直到最后一道汤了，才让崔大力做，而且是西红柿切好了，鸡蛋也打好了，只要水开了，崔大力往锅里放就得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崔叔叔自然是还要像领导般地讲几句话的，只听他说道：“今天我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过节，还主要是我家大力啊这次考试考的相当不错，居然超过了他们本校的一些尖子同学，他们的老师啊破天荒地在家长会上夸了他，说他很有潜力，我那叫一个骄傲啊。”我心里一动，看了崔大力一眼，崔大力也正好向我投来得意的目光，我心里说道怪不得崔叔叔那天看见我，一直就没发火呢。
不过，崔叔叔很快严肃起来，他严厉地看了崔大力一眼，确切的说是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呢，接下来的这个学期最重要了，大力，你可得要认真学习了，不可掉以轻心，更不能胡来了，听到了吗？”说这话时，崔叔叔不知怎的往我这扫了一眼，而我也有些心虚地低了一下头，但崔叔叔并没有责备我，而是还用了平常的口气说道：“哦，妙言，春华啊，你们的爸爸当上了厂长，你们的妈妈也当上干部了，可不是这里的以工代干，而是正式的干部，他们终于事业有成啊，而且据说马上就给他们分一套单元房，可比这儿宽敞多了。”我并不是很了解父母的工作状况，母亲倒是提到过在那边的住房比这里宽敞，说我和我弟都会有自己的房间，可是，我和母亲都知道弟弟是绝对不会去的，我不想再说这个话题，便连忙带着谢意说道：“哦，我爸妈知道我和弟弟过年在您家吃饭，特别高兴，他们说谢谢您，哦，我妈还问阿姨好呢。”李阿姨听了也感叹起来：“哦，妙言，也问你妈妈好，哦，告诉你妈妈，我也很想她啊，哦，看来她调过去还是有好处的，能和老尤在一起，听说工资比这里还高一级呢，哦，还分了大房子，妙言，华子，你俩要是过去了，就住的宽敞了。”
我说道：“我妈说这边的学习质量高，还是让我和我弟弟在这边上完学再说。”
崔叔叔非常认同地说道：“嗯，太对了，哪儿都没有这边的教学质量好。”
谷雨照也附和地说道：“是啊，所以，我准备让我儿子早点来咱们这边上学。”
崔叔叔不忘提醒道：“哦，小谷啊，赶紧把你爱人调过来吧，上次你就让出了名额，这次可别再发扬风格了，机不可失啊。”谷雨照支吾着，李阿姨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哎，老崔啊，别尽说话了，赶紧吃吧。”崔叔叔连忙应道：“嗯嗯，好咧，我再说一句，就当祝辞了。”说着，把李阿姨给他倒的酒的酒杯也拿了起来，容光焕发地说道：“新年新气象，今年我就一个愿望，愿大力考上一个好大学，嗯，谷科长，我也祝愿你早日将孩子他妈调过来，你们全家能够团团圆圆的，哦，言言，华子，我在这儿也遥祝你们的爸爸妈妈事业蒸蒸日上，哦，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祝这帮上学的孩子们呐学业有成，前程似锦，好，开吃，使劲吃。”说完，一仰脖，把酒喝下，我们更是早已按耐不住地奔向了各自所喜爱的饭菜。
吃过饭，崔叔叔照例地问道：“来来来，大家说说，今天是哪道菜最好吃啊？”
我弟想都没想地说道：“肉，红烧肉。”
崔小红想了一下，说道：“哦，爸爸，鱼，今天的鱼好吃。”
其余的人多半则说道：“都挺好吃的。”
我来了一句：“西红柿鸡蛋汤最好喝。”
崔叔叔楞了一下，崔大力也很惊讶地问道：“哈，真的吗？”崔叔叔以玩笑地口吻问道：“哦，言言，是不是因为大力做的就好吃啊？”
我极力掩饰着害羞，尽量显得自然地说道：“不是，主要是这红彤彤、金灿灿的西红柿非常有过年的气氛，特别是酒足饭饱之后再品尝一口，那就是清香四溢，回味无穷啊。”
崔大力赞叹道：“呀，尤妙言，我觉得你应该考文科。”
谷雨照也夸奖地说道：“是啊，小言，你很有文采，出口成章。”
崔孝贞似乎比我还骄傲地说道：“哦，妙言，你还真没白看那些小说啊。”
崔叔叔听了呵呵笑着说：“哦，今天你们可是贵宾级待遇，我们崔家的两个大男人为你们做饭，只要你们吃的好，记着我们崔家的好就行啦，来年让我们的日子红红火火，让我家大力金榜题名。”
尽管崔叔叔没有指责我和崔大力的约会，但是，我还是看出崔叔叔的不高兴，可崔大力却是满不在乎，我们依然找机会频繁地约会，亲密之后崔大力意犹未尽地问道：“妙言，我做的西红柿鸡蛋汤真的那么好喝？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喝。”
我知道他是心满意足之后的甜言蜜语，但我也悦然接受，不过也稍感遗憾地说道：“其实，你爸爸搁的油有点多，菜做的有点腻，而你做的那个汤正好缺油少盐的，所以喝起来特别爽口，沁人心脾，大力，我觉得以后不管哪个女孩子跟你在一起，都很非常幸福。”
崔大力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就和你在一起。”
我听了心里尽管美滋滋的，但还是不断提醒：“大力，你可千万不要因为和我在一起学习成绩就掉下来啊，不然，你爸得恨死我。”
崔大力言之凿凿地说道：“尤妙言，自从跟你在一起，我的学习成绩是从未有的好，那些说谈恋爱会耽误学习的，在我这儿根本不存在！”
我听了高兴得都手舞足蹈起来：“呦喂，敢情我还有促进学习的作用呐。”
崔大力认真地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是的，能顶半个班主任。”
看到自己对崔大力能有这么大的作用，我就像听到了甜蜜的情话一样，心里乐开了花。
这是我过得最愉快的寒假，也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纵使岁月过往，只要一想起，我的笑靥会依然绽放
幸福让我的身心愉悦，更让我的思想飞腾，我竟也如崔大力那样，谈恋爱非但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相反，我的学习成绩可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从中等生迈入了高等生的行列，也许是爱恋或还有感激，我不知该怎样对崔大力更好，我暗暗发誓，但凡有一点不利于崔大力的，我都不会做，即使将来他不再理我，我也义无反顾。现在，我就满心希望他能考高分，考上大学，哦，还要考上名牌大学。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高考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不知是崔大力的学习太紧张，还是崔叔叔盯得比较严，我和崔大力都没有再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偶尔的一次“五一”放假，崔叔叔叫上我们去吃饭，我对崔大力依然是远远的欣赏和悄悄地爱慕，他对我也充满了渴望和依恋。但是，鉴于崔叔叔时不时地拿眼睛瞪他一眼，间或还好似无意地扫我一下，我和崔大力只能隔桌相望，但我心已满足，可崔大力却万分不甘。
崔叔叔已经提前让崔孝贞和崔小红跟我和我弟弟打招呼，让我们不要问崔大力学习的事儿，我们就尽量扯一些别的。在我帮着收拾洗碗的时候，我听到崔叔叔叹气地对李阿姨抱怨道：“唉，这次家长会，老师说大力好像忽然不会学习了，学习死板，灵活性太差了，死记硬背是考不到高分的。”
李阿姨不解地说道：“可上学期他都没这么用功，学习成绩倒不错，老师不是还表扬来的吗？孩子是不是太紧张了？还有啊，他稍微贪玩一会儿，你也别总对他吹胡子瞪眼的。”
崔叔叔显得不耐烦地说道：“行行行，只要我说孩子，你就说我，算我没说。”
吃过饭，崔叔叔就催促道：“大力，再喝口水，咱们走了。”
崔大力恳求道：“爸，姐今天上夜班，我今儿想住在这儿。”
崔叔叔却瞥了我一眼，对崔大力说道：“嗯，大力，还是回城里吧，不过咱们可以晚点走。”
崔大力仿佛听到大赦令般，也兴奋地望了我一眼想了想，说道：“嗯，好，爸，我听您的。”说着直向我使眼色，我立刻对弟弟说道：“三儿，咱谢谢叔叔阿姨，回家吧。”我和弟弟道了声“谢谢”便上楼回家了。
弟弟懒散地坐下，我则侧耳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我听到崔大力有意大声地说道：“哦，爸，妈，我到足球场玩儿一会儿。”随后是“呯”地一下关门声，我赶紧整了整衣服，弟弟不解地问道：“姐，你还要出去吗？”
我口不择言地说道：“哦，我忽然想起龚秀英（我们那儿最爱臭美的女生）买了件新衣服，她一直让我去试试呢。”我这是明显地撒谎，弟弟一副怀疑地神色，我也顾不了许多，径直往外走去，但却武断地对他说道：“哦，你可别出门了，可以看会儿小人儿书，或自己打打牌，我一会儿就回来。”我当然也是奔向足球场的方向了。
刚走过楼群，我就听到崔大力急促和小心地招呼声：“妙言，尤妙言，我在这儿呢。”
我循声往最黑暗的地方走去，我已看见崔大力，他向我招着手，示意着往更黑的地方走去。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了，我俩迫不及待地扑向对方，情不自禁地拥吻着。
崔大力还激动地问道：“妙言，你想我吗？你想没想我？”
我没有他那么激动，却也很兴奋地说道：“想啊，当然想。”
他不太相信地问道：“你都怎么想我啊？”
我调皮地说道：“哦，我只要不会做题了，一想起你，马上会做了。”
崔大力也无比欢乐地说道：“我也是，本来都没有心思看书了，但是一想到你，立刻就来了精神。”
我俩为一种一拍即合的情绪而感到愉快，更深深地依偎在一起。
青春的恋爱为何说是纯真的，不仅仅是因为热烈，而是因为容易满足，哪怕只有短短几分钟的单独相处的机会，如果还能接吻拥抱，那就是额外的礼物，时间虽然短暂，但我已喜不自胜。看着越升越高的月亮，我还是理性地提醒道：“哦，太晚了，你还要回城里呢。”崔大力虽对我留恋不舍，但也会顾忌他爸爸的威严，他极不情愿地放开我，充满着坚定地语气说道：“哦，我还会找你的。”
我听了只是笑笑，我从不奢望崔大力能始终不渝地对我，只要他能有那么一刻的倾心和真心，我就相当地满足并感到世间的快乐，心灵就会涌起一丝的慰藉，特别是哥哥的突然被抓和母亲的无故地调走，使我产生一种遗弃感，让我本来就对崔大力有的好感陡增几分，也更加依赖他，我扑上全部的身心，暗示自己还是有依靠和归属的，以此来淡化莫明的失落。
我没有高考的压力，加之崔大力的深情，让我觉得生活充满热情，学习充满乐趣，我飞扬的情绪也影响着弟弟，那段时间是我们家，至少是我和我弟弟感到最惬意的时光，学习不用提醒，生活没有拖拉，尽管父母在外地上班，但是，我们比那些父母在身边的孩子还要自律和勤勉。
为保证高考，学校不断地给我们调整着上课时间，以便给高考的同学一个安静的环境，模拟考试时，还给我们放半天假。看着他们人人都是紧张的愁容，我们却个个都是轻松的笑脸。
充裕的时间，和缓的情绪，让我自然想到了崔大力，想着若能以此时松快安逸的心情与他拥在一起，而不是每次的仓促慌张，那将是多么美妙和美好的事情啊！
不过，我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他们是高考生，他们的全部精力都在学习上，怎么能有其它的想法呢？而我也特别希望崔大力不要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影响成绩啊。我知道崔孝贞不是很关心崔大力的考试，便找了机会向崔小红打探道：“哦，小红，你哥这次模拟考试考得怎么样？”
崔小红撇撇嘴说道：“估计不太好。”
我惊讶地问道：“啊？你怎么知道？你哥说的？”
崔小红说道：“哪儿啊？我都没见着我哥，是我爸，我爸脸色可难看了，跟我妈说话也是瓮声瓮气的，一看我哥就考砸了。”
我听了不免替他紧张起来，心里涌起一丝惋惜，想着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安慰他。
正当我怅然若失的时候，在一个周末放学的下午，我惊喜万分地又听到了崔大力的呼唤“妙言，尤妙言。”我当时以为是幻觉呢，等定睛一看，真的是崔大力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躲在一棵树后面，探着身子激动万分地向我招呼着，太出乎我的意外了，我原地转了一个圈，张着嘴，刚想发出一声欣喜若狂的尖叫向他奔去，但一想到这是在大街上，也超出了我平常的风格，我便用力地将尖叫声压到了嗓子眼以下，但是，奔向的脚步却没有减速。
原来崔叔叔听老师说这次崔大力模拟考试考得非常糟糕，不是不会，而是审题不严谨，还粗心马虎，情绪很不稳定，希望家里能给他提供一个舒适愉快的环境。崔叔叔便又找到谷雨照，希望还能找一间他们的倒班宿舍，他出些钱都行，谷雨照自然是不会收他的钱的，就是嘱咐崔叔叔不要太声张，以免影响不好。崔大力可没有那么多顾虑，他一住进倒班宿舍，就跑到学校门口等我了。
看着我激动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崔大力心满意足，他拉住我，喜形于色地说道：“尤妙言，我想死你了，走，跟我走。”
虽然是下午，但是在夏季，太阳依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将马路、街道照得亮锃锃的，我躲闪了一下，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左右看看，嗔怪道：“哎，崔大力，大白天的。”
崔大力看着我甩掉他拉我的手，一下子愣住了，面部表情也由刚才的喜笑颜开变得垂头丧气了，他有些悲伤地问道：“尤妙言，你，你不想我吗？”看着他难过的表情，我连忙说道：“想，只是这大白天的，路上这么多人的，让人看见多不好啊。”
崔大力不知所措地说道：“那，那等天黑了，你再过来，我还在这儿等你。”
我连连答应道：“行啊，正好我还要给我弟做饭，等做完饭我就过来，天也就黑了。”
崔大力一脸盼望的神情说道：“好，那说好，我就在这儿等你。”
看着我如约来了，崔大力露出如释重负般的笑容，我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刚才看见他难过的样子，我竟有一种心疼的感觉。他拉着我的手就走，我疑惑地问道：“哎，上哪儿啊？”
他指着倒班宿舍的方向，说：“去七街坊（宿舍所在的楼号）。”
我紧张问道：“那里没人吗？你爸不在吗？”
他兴奋地说道:“哦，我爸上中班，半夜才回来呢。”
我一听，恍悟道：“啊，怪不得你这么高兴，你最喜欢的就是你爸上中班了。”
他快活地说道：“是的，是的，这样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了。”
为了怕人看见，我们从另一侧人较少进出的小楼梯口进了屋。崔大力紧紧拥着我，热烈地吻着我，仿佛要吃掉我的样子，我轻推了他一下，说道：“崔大力，哦，我，听你妹妹说你最近特别不高兴，经常愁眉苦脸的，可我看着你挺高兴的呀，瞧你这笑逐颜开的样子，我本来还想好好安慰你呢。”
崔大力抓住我的手，诚惶诚恐地说道：“妙言，在看见你之前，我都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看不进书了，也算不了题了，脑子似乎都不运转了，心情别提多糟糕了，直到刚才看见你，真的有云开雾散的感觉。”
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但也揶揄他道：“呦，真不愧是学习尖子啊，说得我那么爱听，是不是跟别的女生也这么说啊？”
崔大力着急地辩解道：“没有，我没有跟别的女生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不会跟别的女生这样说。”看着他急急的样子，我内心的情感已得到满足，这时崔大力又抓住我另一只手，更加认真地说道：“妙言，我已把你当做我的女朋友了，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半信半疑地说道：“哦，可别说永远，等你考上大学，你就会找别的女朋友，大学里的女朋友。”
崔大力极力保证着：“不会的，我就你一个女朋友，我不会找别的女朋友，我也不会有别的女朋友。”看着他又急赤白脸的神情，我有些于心不忍了，我本来就是想安慰他的，怎么又让他焦虑不安起来了呢？于是，我柔情蜜意地对他说道：“大力，我就是说说，其实你找谁，找多少个，我都不介意的，我就是希望你能快乐。”
崔大力双手更用力握紧我，一脸真挚地说道：“妙言，能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快乐。”我已顾不上怀疑他说的话，只是对此刻的倾情相诉而心醉神迷了，我顺势倚进了他的怀里。
因为知道了崔大力的爸爸上中班，所以，我俩在一起时那么的安心着，快乐着，我们真想永远永远在一起我都怕耽误了他的学习，我几次想走，都被他按住，他恋恋不舍、真挚坚定地说道：“尤妙言，我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崔大力却面红耳赤地说道：“尤妙言，我说的是真的！”
我敷衍地应道：“哦，哦，知道了。”
崔大力有些伤心地说道：“妙言，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你不爱我？”
我心中一紧，委屈地说道：“崔大力，你怎么这样说啊？我都不怕别人说我，也不顾你爸怎么看我，还这么有失自尊地跟你在一起，你却这样不相信我。”
崔大力听了，竟破愁为笑地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我那么爱你，哦，妙言，如果你真的那么爱我，那你就叫我一声大力子。”
我依然戏谑般地叫了声：“糖炒栗子。”其实我是想叫而不敢叫啊，我十分清楚无论从哪方面，崔大力都不可能跟我一辈子，只不过此时更多的是青春的躁动，和我不愿意去感受因父母不在身边的那份孤独和无助。
在接下来的两天中，崔大力都是在天黑之后，跑到路口等我，我也是吃过晚饭，跟我弟随便说个理由，便跑了出来，与他约会。我都奇怪，怎么最近崔叔叔上中班的次数那么多？这里的人为能排上中班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因为，上中班既不影响睡觉，也不耽误吃饭，而且还有补贴，多少人都想争先恐后地上呢。
毕竟要临近高考了，我还是很担心崔大力的学习，生怕会影响他的成绩，但是，当我一看到李阿姨毫无掩饰的眉开笑眼地进进出出时，我猜测崔大力的学习一定没有影响，心里也是一丝喜悦和欣慰。
果然，在第二次模拟考试时，崔大力的成绩大幅度地提高，崔叔叔一向严肃古板的表情多了些和蔼，崔大力也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不再是浮躁焦虑，更多的是踏实稳重。
在高考前夕，尽管崔叔叔还是上中班，但崔大力仅仅是拉着我的手沿着小桥边走着，他说此刻他需要的是放松和舒畅，拉着我的手比拥抱我更能让他从容安然地迎接高考。
我也是一门心思地盼望着他考出高分，因崔大力还是要在我们学校考试，我便在高考的当天来到学校门口，我握紧拳头，向他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他也悄悄伸出手比划了一个“v”，不知怎么，随着崔大力转身迈入考场，我的心忽然一沉，那是一种莫名地失落，望着他那背对我的远去，我觉得远去的不只是背影，而是他带走了我人生最宝贵的青春和青春中最炽烈的情感
高考过后就是我们的期终考试，我史无前例地考到了我们班的前三名，如果那时我选择文科的话，我还可以分到好班去；弟弟考的也不错，我更是拿出了自己这两年攒的钱，给弟弟买了一辆山地车以兹奖励，他甭提多高兴了，他说正好假期和同学们蹬车去远郊区玩玩儿。
崔大力一考完试也出去玩儿了，我看着所剩不多的私房钱，想着如何能在假期再挣些钱，以备留用。我找到刘涛，说希望晚上跟着他去夜市卖衣服；刘涛告诉我他趁着自己的关系，提前把刘军招进了他们的商场，为了表现得循规蹈矩，他们晚上也不摆摊了。所以，我又找到李阿姨，说跟她一起去卖水果或蔬菜什么的，因为只要有我去，李阿姨都会多进一些来卖，这样能多挣些。李阿姨非常明白我的意思，她说道：“哦，好的，妙言，那你跟阿姨一起去，我可以多进一些，挣了钱，阿姨会跟你分的。”
我说道：“那先谢谢阿姨了，不过得先把本儿挣够，那个如果赚的再有零头，您给我零头就行了。”
李阿姨笑呵呵地说道：“嗯，阿姨有数，阿姨知道你肯卖力，脑子也好使，每次只要你跟着阿姨去，阿姨都能赚好多，不过，你毕竟是孩子，不能太累。”
我立刻舒展一下胳膊，伸直一下身体，说道：“哦，您知道的，我都过了十八岁了，早就是成年人了，再说，以前我妈可是一直拿我当男孩子使的。”
李阿姨说道：“那你明天一早就过来吧，咱们早点去批发市场，还能先挑一些好的，大力子要是考上大学，我还得给他多准备些钱呢。”
我一听更加振奋了，连连说道：“哦，那我明天天不亮就来，争取咱们能多卖一些。”
第二天一早，李阿姨熬了粥，又蒸了一锅花卷，崔孝贞也起得很早，帮着做早饭，她还在劝说着李阿姨：“妈，其实您不用那么辛苦了，我过两月就正式上班了，到时我把工资都交给您。”
李阿姨说道：“孝贞呐，你挣的钱自己攒着吧，如果不够，妈会跟你要的。”
崔孝贞又很不高兴斜了我一眼，说道：“妙言，你那么缺钱吗？这可跟跟着刘涛晚上夜市卖衣服不同，很累的，一箱一箱的水果，搬着可累了。”
我说道：“我又不是没干过，再说现在放暑假，也没什么事儿，我妈寄钱总是很晚，所以我想手上能有点余钱，能方便些。”
崔孝贞拿出一个饭盒，装了两个花卷，仍不满地说道：“应该让大力跟着，他是男的，有劲儿。”
李阿姨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哦，怎么能让大力干这事呢？你爸要是知道了，非说死我不可。”
我假装随意地问道：“哎，大力一考完就出去玩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啊？考试成绩该出了吧？也不知他考得怎么样？”
李阿姨有些莫名地说道：“哎，大力每次都特别关心分数，怎么这回心这么大，连问都不问。”
崔孝贞也有些不解地说道：“是啊，好像还有点不愿意考好的样子呢？不过，分数过两天出来了。”
说着，李阿姨已经准备好出门了，出门前，她又对崔孝贞说道：“孝贞，到时候去楼上让春华也过来吃，妙言，我去楼后推车了，你在单元门口等我就行。”
我答应着，崔孝贞把饭盒递给我，心疼地说道：“妙言，你别太累了，唔。”
不知怎么，看着她如亲姐姐般的关心，让我想起了我哥哥，我带着感激地点点头。
真没想到，我们万事亨通，头三天就挣了二百多块钱，李阿姨高兴得不住地夸我道：“哎呀，妙言，你可真能干呐，这得抵阿姨干半个多月呢。”我则谦虚地说道：“我就是出出力，主要还得靠阿姨您呐。”
李阿姨数了数钱，问道：“妙言，你看咱们是歇着呢？还是再干两天？”
我理所当然地说道：“肯定是再干两天呐，我都没觉得怎么累呢。”
李阿姨也表示同意地说道：“嗯，咱们这两天运气很好，几乎都是卖光了才回来，基本没有剩，不像阿姨，每次还都卖不完，钱赚的不多，就落个白吃水果了，我呀，明儿把这钱都进了货，咱再赚个翻倍。”
这时，崔叔叔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李阿姨好奇地问道：“哎，你今儿怎么早回来了？”
崔叔叔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嗨，你就顾着挣钱了，今天公布分数，你不知道吗？”
我立刻兴奋起来：“啊？今天知道分儿啦？崔大力考多少分啊？”
崔叔叔一脸的喜气洋洋，他感慨地说道：“我们家大力真为我们老崔家争光啦，老师说大力这次是超水平发挥。”
我暗暗地舒了口气，对那几天的约会并没有影响大力的考试而感到庆幸，看到崔大力考得这么好，心里真是替他高兴。
也许崔叔叔是太激动了，他竟也来谢谢我了，他有些条理不清地说道：“哦，小言，也得谢谢你啊，嗯，今天在这儿吃饭，让华子也来，叔叔给你们做好吃的。”
看着我莫名的神色，崔叔叔说道：“哦，今儿大力玩儿回来了，你们都来，好好热闹热闹”
我一听崔大力今天回来，连忙答应道：“好好，那我去叫我弟了，谢谢崔叔叔。”对于崔大力考完就出去玩儿了，我心里还是有些沮丧的，觉得崔大力也不是特别的在乎我，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仍不免有些失望。
崔大力看着一屋子的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并没有显出得意扬扬，对大家的赞美倾慕也只淡淡地微笑。崔叔叔一改往日对他的严厉口气，满脸温和地说道：“大力啊，爸爸知道你今儿回来，特意赶过来给你做些好吃的，哦，还把你喜欢的街坊邻居都叫来了。”
崔大力显然对崔叔叔态度的转变有些意外，但仍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爸。”然后环顾地看了看，当看见我的时候，眼睛不自觉地用力眨了眨，我也是热切地看着他，我俩心照不宣地找了个机会，约好了吃完饭后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因为崔大力还要回到城里，我们就往车站的方向走去，当然，还是走在灯光昏暗，人烟稀少的背静的小道上。
我自然还是对他充满了仰慕：“大力，你可真够棒的，这次考了这么高的分儿，咱们学校都以你为荣呢！”
崔大力淡然地说道：“哦，这有什么的呀，这都在我的复习范围里。”
我却兴奋地说道：“哎，你没想到自己会考这么高的分儿吧？”
崔大力不屑地说道：“切，我根本不想，爱得多少分就得多少分，我向来不先问结果，只要做了就行了。”
我却思量地说了一句：“哦，我正相反，我做事基本都是要先看结果的。”
崔大力应和道：“嗯，就该这样，这叫深思熟虑，所以，我做了个决定。”看着我不解的眼神，崔大力郑重地说道：“妙言，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爱我吗？你心里有我吗？”
这正是我想问他的呀，于是我反问道：“你呢？”
崔大力显而易见地说道：“这你还用再问呐？我心里全是你。”
我听了，抿嘴笑了，心里很是满足，不过，我嘴上却半信半疑地说道：“得了吧，谁信呀？一考完就不见你的影儿了，谁知道你心里有谁啊？”
崔大力急切地解释道：“这回出去玩儿，是我们早就约好的，旅游，能让我释放一下考试的压力，也放空一下自己的思想，而且，让我在一览众山小的时候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
我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崔大力满眼期盼地看着我说：“我想要和你齐头并进。”
我付之一笑，就当是崔大力讨好的话语，根本没往心里去。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是马路上还是有很多人的，我俩只能手拉手，我问道：“你这次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定玩儿得很开心吧？”
崔大力深情地说道：“嗯，当我登上泰山顶时，尤其是裹着棉衣看日出时，我想要是你能在我身边那将多么完美啊。”
听着他的遗憾，看着他的深情，我被深深地感动了，但自从被张志军欺辱的那天，我便不奢望能得到爱情，我只不过是不想辜负自己的情窦初开而已，我对崔大力不仅倾注了自己的身心，更倾注了我的灵魂，没想到大力也对我如此的情深，让我黯然的生命里有了光明，让我哀凉的生活中感受到了温暖，更重要的是他带我走出了自卑，犹如重见天日，让我眼中只有的灰色生活变成了多姿多彩。
我倚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出我的感动，略带顽皮地说道：“那你现在裹着我看月亮吧。”
崔大力看着我对他如此的心仪，一只胳膊环住我，一只胳膊握拳高举着，振臂高呼着：“哈，尤妙言，你终于让我下了一个决心。”
看着他激动的神情，我好奇地问道：“什么决心啊？”
崔大力更用力地把我搂紧在他的臂弯里，笑着说道：“我要能随时随地的像这样裹住你。”
哈哈，我真的知道什么是幸福了，因为，此刻我的心也笑出了我脸上的模样。
或许是兴奋过度，我第二天早上竟然没有起来，看着天已大亮，想着这时再赶到批发市场，估计好的都让人挑走了，便急忙洗漱完毕跑下楼去找李阿姨。
李阿姨似乎今天也并不想出去，没穿她的工装，也不急着出去推三轮车去，而是按部就班地归置屋子，崔孝贞则斜挎着她的小包，准备出门上班的样子。
我问道：“李阿姨，今天咱们不去卖水果了吗？”
崔孝贞抢着说了句：“我妈还是早早起来了，结果，你没来，现在去，不仅赶不上好的，还得耽误一天时间，我妈今天晚上要去城里给大力做饭去。索性今天你们就不去了。”
我“哦”了一声，李阿姨放松地说道：“那个，小言，这两天估计你也挺累的，咱们歇一天，我呢正好过那边去，大力子明儿要跟同学出去玩儿，又得一星期，所以，我一会儿给他准备准备去。”
我随口问道：“大力不是刚玩儿回来吗？”
崔孝贞一边换着鞋一边说道：“哦，这回是跟他城里的同学出去玩儿。”然后，回头对李阿姨说道：“妈，我上班去了。”又抬头对上床喊了句：“小红，今儿别睡懒觉了，今儿该你收拾屋子。”崔孝贞打量了我一下，说道：“妙言，你脸色不太好，再回去睡会儿吧。”
经她一说，我也确实感到有点累，就对李阿姨说道：“那，阿姨，我明儿早点过来。”
第二天，我生怕再晚了，上了闹钟，但是，还是格外地困，我拿凉水使劲地拍打了两下脸，便急忙下楼了。
李阿姨已经吃过了早饭，拿着两个带车上的空麻袋正准备出门，看见我，指了一下桌子，说道：“哦，小言，吃点东西，我去推车了。”
我着急地说道：“我不饿，哦，是不是我又晚了？阿姨，咱们直接走吧。”
阿姨摆了一下手，说道：“啊？不吃东西怎么行，一会儿该没劲儿了，多少吃点儿。”
不知怎么，看见吃的，我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也不想吃。
阿姨坚持着：“那喝碗粥，我酱的萝卜。”
我只得坐下，看着那碗酱的萝卜，我似乎有了些食欲，并逗趣地说了句：“好吧，看着咸菜的份上，我喝碗粥，不过，我更爱吃阿姨做的酸菜粉丝。”
李阿姨笑呵呵地说道：“那我这个冬天多储存些白菜，到时候给你积酸菜，快点吃啊，小言，阿姨在外面等你了。”说着走了出去。
崔孝贞已经把花卷放进了饭盒里，她盖好饭盒盖，走近我，神色严肃地看了我一眼，警觉地小声问道：“妙言，你上次的倒霉什么时间？”
我一惊，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我胡乱地答道：“就上月啊。”
崔孝贞松了口气，但依然认真地问道：“上月几号啊”
我赶紧喝着粥，含糊地说道：“还是那个日子。”
她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稍显放心地说道：“哦，还挺能吃，应该没事，好啦，慢点吃，再呛着，把饭盒拿着，再带瓶水。”
我真的慌了，因为，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来倒霉了，我陷入惊慌失措中。
李阿姨看着我毫不惜力，汗流浃背地干着，一个劲儿地让我歇着，其实，我是想以自己的疲惫不堪忘掉恐惧，也根据当时自己的认知，以为只要大运动量，也许能让我的例假早点来。
回到家，我也不休息，帮着李阿姨做饭，直到崔孝贞下班。李阿姨很是过意不去地说道：“哎呀，小言，你今儿是打了鸡血啦？从早干到晚，不累啊？吃过饭你可什么都不能干了，赶紧歇着吧。”
我一脸轻松地说道：“阿姨，我不累，真的不累。”
李阿姨摇着头说：“不成，明天必须歇着了，我这一大人这么干都受不了，何况你还在上学。”
我连忙站到她身边挺直了身体，以显示出比李阿姨高出一个头的优势提醒道：“阿姨，您瞧，我比那些上班的人还要高呢，而且，我今天真的没感觉累。”
李阿姨坚持着道：“不成，身体要紧，钱慢慢挣，明天就歇一天。”
我可真不想歇着，再说我确实没有感觉累，我说道：“阿姨，您不想给大力上大学多带些钱啦？而且今天咱们货都进少了，那么早就卖完了，您不是还说要是多进些，还能赚的更多嘛，大力一年的生活费都有了。”
李阿姨一听，有点犹豫了，崔孝贞则催促道：“好啦，那今儿早点吃饭，也好早点休息。”然后，她就主动喊了起来：“尤春华，崔小红吃饭了，吃完饭再玩儿。”我也想着早点吃饭呢，因为我还有一块心病不知该怎样解决呢。
吃过饭，看着李阿姨在屋子一角拿着个本儿，扒拉着算盘珠子算着账，崔小红和我弟又不知去哪儿玩儿了，崔孝贞向我递了个眼色，说道：“妙言，走，上楼，我看看你的小说去。”
我们往楼上走去，我打开屋门，刚要走进去，崔孝贞拦了一下，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抽出一个类似纸条的小纸板，递给我，头往旁边的厕所点了一下，认真地说道：“去，拿着这个进去。”
我不解地问道：“这个是什么呀？”
她紧盯着我说道：“这个就能知道你是不是有事儿了。”
我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说话都结巴了：“孝贞姐，那个，我，我，嗯，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孝贞比我还焦虑地说道：“妙言啊，我，我真怕你有事啊，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唉，你赶紧进去吧，让我看看，我也好放心啊。”说着拉开厕所的门。
我带着极度的恐惧和侥幸进了厕所。
我捏着纸条，不知所云，我也看不出纸条的变化，但是，崔孝贞一看着那个小纸条，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呜咽着：“妙言啊，你，你真的有事了。”
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我还是吓了一跳，我都有点站不稳了，幸亏就在家门口，我踉跄地走进屋，呆坐下来。
崔孝贞忽然气急败坏地说道：“尤妙言，你说，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恳求地看着她说道：“孝贞姐，能有什么办法吗？”
崔孝贞气恼地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啊？谁干的坏事找谁去。”
我难堪无比，不自然地说道：“不管怎样，你在医院上班，可以有办法的。而且上次，就是在你们医院。”
崔孝贞狠狠地瞪着我，说道：“哦，你以为在医院的就行啊？做这个是要开证明的，咱俩哪儿去弄证明？”
我心情沉重地说道：“上次不是什么也没开吗？”
崔孝贞忿恨地说道：“那是因为上次有张志军，他认识人。”我们都不愿意提到张志军，似乎崔孝贞比我还恨他，所以，当孝贞姐脱口说出后便戛然而止。
虽然戳到了我的痛点，但我还是焦虑着自己的窘境，急不择言地问道：“好像吃什么药也行吧？”
崔孝贞不敢肯定地说道：“打胎药，可什么是打胎药呢？我都不知道。”
我咬咬牙，心一横地说道：“不行，我就喝敌敌畏得了。”
崔孝贞惊诧地说道：“你疯啦，敌敌畏是要死人的，妙言，你，可不能死啊，你还得等你哥啊！”
我有些绝望地说道：“可，要是，以后瞒不住了怎么办？我都没法儿活了。”
崔孝贞安慰道：“妙言，你不要冲动，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我意志消沉地“嗯”了一声，崔孝贞又不放心般地叮嘱道：“妙言，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唔，会有办法的，我这两天从侧面问问一些大夫，遇到这事儿怎么办。”似乎也只能这样了，我郁闷之极，愁眉不展。
我以更加拼命的干活来企盼着奇迹的发生。李阿姨异常的高兴，用她的话说，这是她赚的最多的一次，没想到卖水果能赚这么多，以前总卖不出去，水果又放不长时间，所以，她都变换着自己每天将要做什么，现在她都想就长期卖水果了。
李阿姨兴奋地算着账，盘算着说道：“哎，小言呐，照这两天的卖法儿，咱们这一个假期就能抵上你崔叔叔一年挣的，你是怎么发现饭店门口好卖啊？”
其实我也想着多赚些钱，也不知道那个让我提心吊胆的事情最后会怎样，如果有钱了，也许还能好好解决，我说道：“刘涛说饭店里的东西都特贵，以前跟着他在这饭店门口卖过衣服，有一回进饭店上厕所，看见饭店里超市真的卖什么都贵，而且，这饭店也离咱们家近些，卖完了顺道就回家了，时间上也算节省了。”
李阿姨连连点头说道：“是啊，是啊，人都喜欢省钱，当然就选便宜的买了，而且，我看他们都不怎么讲价钱。”然后，她展了一下手里的钱，说道：“小言，如果你这两天不急着用钱，阿姨准备趁着这两天好卖，趁热打铁地多进些品种，最好咱们能挣够一个数。”
我说道：“阿姨，我不急着用钱，您就多进货吧。”
李阿姨收好了钱，关心地对我说道：“小言，你这两天太玩命干了，你先上楼歇会儿吧，等我做好饭，我在窗口喊你下来吃。”
我精神抖擞地说道：“阿姨，我不累，我帮您做饭吧。”其实，我是想早点看见孝贞姐，想看看她能给我带来什么解决办法。
崔孝贞还真给我想了几个办法，她说经过她旁敲侧击地询问，建议我先吃药，实在不行了再去医院，因为我们没有介绍信。药也是中药，因为西药都是有数的，还要医生开药方，所以她从可靠的医生那里瞄了个中药药方，这两天她在给我配置。虽然很尴尬，但是，我从心里感动着，看着她比我瘦小很多的个子，却像个大人般地关心我，而在我们家，母亲偏心弟弟是自然而然的，爸爸的重点都在我哥哥身上，弟弟似乎更多的是只顾自己，只有在我哥哥来了以后，我才感到被家中长辈的关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我激动地说道：“孝贞姐，我都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你跟我哥一样，那么为我好。”
崔孝贞不知怎么也有些激动，她动情说道：“哦，妙言，上小学的时候都是你护着我，带着我玩儿，后来，你哥来了也是护着我们，让我少受了很多委屈，我其实更感谢你们。”
我故作镇定地说道：“我那时是无意之举，可你现在却是那么地有心去做，而且我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崔孝贞看着我，轻叹一声：“这事儿我不帮你谁帮你呀？再说，我第一次来例假还不是你安慰的我。”是的，虽然崔孝贞比我大，但是来例假却比我晚两年呢，当时，放学回家，我正准备做晚饭，她突然慌张地跑上楼找我，说自己病了，那个地方有血，她快要死了，我笑了，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将自己备用的崭新的卫生带给了她，还告诉她这方面的常识，没想到她却有心地记着。
正是她的无微不至的体贴，才使这件羞耻的事带给我的恐慌感大大降低，让我没有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来。
我似乎有了定心丸，每天只盼望着多挣些钱。但是，焦虑依然没有退去，我在喝完孝贞姐熬的药汤后，还没有动静，崔孝贞也有些着急了。
因为崔孝贞要上夜班，崔叔叔为了让李阿姨歇一歇，就在头天晚上过我们这边来了，以便能早起做早饭。哦，头天的晚饭也是崔叔叔做的，我看见崔叔叔还是有些别扭，而崔叔叔的表情也似乎不自然。
李阿姨眉飞色舞地对崔叔叔说道：“哎呀，老崔，这言言可真是我的好帮手，我从没挣这么多，还不太累，今个夏天啊，估计我能赚翻天，咱大力子上大学的学费啊生活费都不成问题了。”
崔叔叔却“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地说道：“这大力还上个屁大学啊。”看着我们惊讶的神情，崔叔叔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打圆场地说道：“哦，孩儿的妈，你这也太辛苦了，我这上班的钱够给孩子上学的。”他看了我一眼又马上移开地说道：“哦，小言啊，你也不能以干这个为主啊，你得好好学习啊。”
我连忙说道：“哦，我知道的。”
崔孝贞替我解释道：“妙言把以前攒着的钱给华子买山地车了，她是想再攒回来。”
我弟带着感激说道：“姐，我将来挣钱了还给你。”
我白了他一眼，生气地说道：“一家人说什么还不还的，姐只要有，就会给你的。”
在一旁的李阿姨好像缓过神儿来似的对崔叔叔嚷道：“哎，老崔，你刚才骂骂咧咧地说什么呢？大学怎么了？你不让大力上大学了吗？咱有钱呐，贞贞也上班了呀，大力不想上了吗？”
崔叔叔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怎么会不让大力上学呢？是这小子不想去。”
我们都愣住了，只有崔小红冷静地说了句：“我哥想复读。”我们更加惊讶了，崔孝贞急不可待地问道：“啊？为什么呀？小红，你快说，大力怎么想起复读了？他这次考得这么好。”
崔小红仍然不冷不热地说道：“他说他报错志愿了，他不想去外地，一走就是四年，太长了，所以，他说他要复读，他还让我跟他换防，让我住城里去，他住这儿呢。”
崔孝贞不解地问道：“哎，大力不是出去玩儿了吗？回来了？”
崔小红无奈地笑笑说：“他出去玩儿之前就说了一声，爸急得每天跟他们的老师联系，让老师找他，几乎每天都联系，哥都快烦死了。”
崔孝贞嘀咕道：“哎呦，大力可拧了，万一这轴劲儿上来，那还真没辙。”
李阿姨也从开始的不可思议到慢慢地适应，她说道：“哦，也好，还能在我跟前，不就是多吃一年闲饭嘛，供得起。”
崔叔叔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呀？他们老师说大力这次是超水平发挥，他不可能再考过这个成绩，让我们千万不要错过机会。这孩子，眼界还是太窄。”说这话时，崔叔叔不自觉地扫了我一眼，目光里有一股怨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不过，我也顾不了那么多，我此刻的心思全在崔孝贞的那副汤药上，我想就是毒药我也要全部喝下。
崔孝贞自然了解我的心情，吃过饭就找了个借口，跟着我上楼了。
她看着还剩下的两包药，疑惑地说道：“真奇怪，有人不用吃药，洗个衣服或者生个气就能立刻不行了，你这都吃了一付药了，还没管事啊，怎么也没反应啊？你有什么感觉吗？肚子痛吗？有下坠感吗？”
我发急地说道：“没有啊，哎呀，孝贞姐，你就别给我分着喝了，让我一股脑儿都喝了吧。”
崔孝贞说：“不行，中药一次吃太多会中毒的，对肝肾也有损伤，再说，你这个会有大出血的危险。”
我烦躁地说道：“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崔孝贞安抚地说道：“妙言，你别急，今儿晚上我值班，到时候我再给你熬一付。”
我稍微安定了下来，崔孝贞有些担心地说道：“妙言，我觉得你这两天不要再早起了，要注意休息，最好在家呆着，我怕万一有情况都来不及。”
我连连摇头：“哎，不不不，有情况更好，再说这两天我们卖得正好呢，连那个饭店里上班的人都出来买呢，比他们饭店便宜好多呢，明天我都看好了，就进高级的，卖的快，还挣得多。”
崔孝贞担忧地看着我说道：“妙言，你最近脾气太暴躁了，尤其，刚才我看见你脸色特别难看，”
我想着崔叔叔看我时的严厉目光，心情特别沉重，炎热的天气让我焦虑不安，我随口说道：“也许天太热吧，你看你爸爸最近脾气不是也不好嘛。”
崔孝贞也有些奇怪地自语道：“是啊，我爸总说他老倒班，所以脾气不好，可是他早就调离车间了，不倒班了，脾气还这么大。”
我愣了一下，狐疑地问了句：“啊？你爸一直就上白班吗？”
崔孝贞说道：“是啊，春节过后一直白班，除非节假日值班，但那也是白天值班啊。”随后，她看着我懵怔的样子，认真地说道：“爱发脾气跟什么天气啊，倒班啊都没关系，那都是借口，就是不成熟的表现，也与年龄无关。”
我苦笑了一下，怅然若失，崔孝贞端详了我一下，忽然神秘地问了句：“哎，妙言，你这是和谁呀？我最近没看见你和什么男孩子来往啊？”
我脸涨得发热，赶紧把脸转向窗户，不想让她看见，羞愧让我焦灼起来，我径直向窗口走去，崔孝贞吓得连忙拉住我，紧张地问道：“妙言，你要干嘛？你可别做蠢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我本来没有什么想法，经她这么一惊一乍，我倒真的有点冲动了，不是因为厌世，而是有点难为情。崔孝贞使劲地抓住我的手，发出了肝肠寸断地声音：“尤妙言，你不要这样啊，你不能这样啊，你哥怎么办啊还有华子呢，他还小啊，我会全力帮你的，而且你这事还是有办法解决的，妙言，我求求你了，你不能死啊。”
提到死，我也是一激灵，而且崔孝贞刚才每一句话都让我无法安生，哥哥未卜的未来，弟弟孤僻和愤世的性格，尤其是他还未成年，还有自己对死亡的恐惧本能，让我又下意识地远离窗口，报之崔孝贞一个无奈的苦笑：“哦，孝贞姐，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们家还有好多事都要指着我呢。”
崔孝贞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是呀，妙言，你不知道你在你家是多么的重要，你对我也很重要。”看着我稍微镇定下来，她建议道：“要是不舒服，明天就不要去了，我一会儿下楼跟我妈说一声。”
我连忙摇头否定道：“别别，多挣钱总是有用的吧，你跟阿姨说，明儿还是一早就走。”
崔孝贞看我执着的态度，又嘱咐了一句：“那你要多留意最近的情况，最好穿深色的裤子吧，万一有情况还不至于太难堪。”
早上，我还是那个时间来到了崔孝贞家，看见崔叔叔做的早饭，我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李阿姨已经吃过饭了，只见她拿着一个扳手和一把改锥跟我说道：“言言，你先吃早饭，我把车给紧紧，再膏点儿油。”
也许看到崔叔叔心有余悸，我没有胃口吃，我就说道：“哦，我不吃了，阿姨，我跟着您去弄车吧。”
崔叔叔上前说道：“哦，小言，多少吃点儿吧，不然没有力气，哦，对了，我一会儿和小红回城里，你再跟我去厨房，我还蒸了锅包子，你拿一盘给华子，那个让阿姨先去鼓捣车。”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哦，华子，我让他到食堂去吃吧，我们还有那儿的饭票呢。”
崔叔叔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哦，这就出锅了，饭票先留着，走，小言，跟叔叔去厨房拿包子去。”
我跟着崔叔叔来到了厨房，崔叔叔并没有要拿包子的意思，他左右看了看没人，非常庄重地对我说道：“小言，叔叔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看着崔叔叔严肃的表情，我有点忐忑不安，随后他目光峻厉地看着我说：“小言，大力不想去学校报到了，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你。”
我很是疑惑，不解地问道：“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大力不去报到。”
崔叔叔烦闷地说道：“我知道我家大力能考这么好的成绩和你有关系，但是他不去报到也应该和你有很大关系吧？你们不是一直就在一起吗？”
我想起了崔孝贞说的崔叔叔从春节后就一直上白班了，我知道那天晚上我看见的熟悉的身影就是崔叔叔，我想他肯定也看见我了，也许他一直偷偷盯着崔大力呢，想到这些，我的脸一阵热一阵凉的。
崔叔叔也不顾我的感受，继续说道:“我家大力不像你，他很单纯，年龄也小，看不清未来，小言，我们都不能耽误他的前程，对吧？”
我辩解了一句：“啊？我可没耽误他的前程啊？而且我还希望他前程似锦，大有作为呢。”
崔叔叔急不可耐地说道：“可是，如果这次大力不去报到，那么他的前程可就真的毁了。”
我抬眼看了崔叔叔一眼，怯生生地问道：“大力，他？干嘛不去报到？”
崔叔叔说：“他要复读。”
我小声嘀咕道：“大力，这次不是考得挺高的嘛？我们学校都以他为荣呢，复读的话也许考不到这个分呢。”
崔叔叔叹了一声：“是啊，这边的老师和那边的老师都说大力这次是超水平发挥，而且报的学校也不错，虽然是外地，但在世界都有名的，如果复读，就太可惜了，且不说复读还存在着许多的不定因素，老师说大力肯定考不出今年的成绩。”
我也迷惑了，随口问了句：“那大力为什么还要复读呢？”
崔叔叔斜了我一眼说道：“你真不知道吗？你俩一直就是隔三差五地见一面，腻乎在一起，他后悔报外地的学校了，他不想离开这儿他跟你正热乎呢，怎么可能一走四年？我是他爸爸，我最了解他。”
听着崔叔叔鄙夷的口气，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崔叔叔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可不能放任他的这种幼稚、愚蠢的行为。”我觉得胸口堵的难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许崔叔叔看见我难受的样子，口气有点缓和地说道：“小言，你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未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大力就是一时的年轻气盛，叔叔想让你说服大力去报到，如果大力能去报到，叔叔，哦，我们老崔家都会感谢你。”我没想到崔大力那么地在乎我，真是有些悲喜交集，但更多的是悲愤。
我有些发冷，竭力抑制住抖动的身体，我强忍着悲愤，一字一句地说道：“崔叔叔，我根本就没想着跟崔大力有什么未来，更不会耽误大力的前程，我只不过是想让带给我快乐的人也快乐而已，我不会再见他了。”
我感觉我说的话都带出了一股寒气，崔叔叔好像打了个冷颤，他稍微愣了一下神，然后，转向冒着热气儿的蒸锅，尴尬地说道：“哦，包子好了，拿几个给华子吃。”
我表情沉重地说道：“哦，不用了，我已经给我弟留字条了，中午让他去食堂买饭吃。”说完，我直接到楼后找李阿姨去了。
李阿姨看着我，有点不安地说道：“言言，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了吗？要不今儿咱不去了？”
崔叔叔的话确实让我很生气，气得还没干活就觉得有点累，要不是昨天都预定好了，我真不想去了，我装着没事儿似得，说道：“没有，阿姨，咱们都交定金了，而且今天定的都是最好的，最高级的，不去怎么行啊？早去早回吧。”
李阿姨看看我，说道：“好吧，那你先坐上去，今天我来蹬车，哦，把麻袋垫上，早上凉。”
和往常一样，我们在接近中午时分就卖出了大半部分，李阿姨高兴地盘算着说道：“言言，咱们可以收了，赚不少了。”
我指着还剩下的一箱半，说道：“这个还没卖完呢。”
李阿姨说道：“哦，咱们留点拿回家，自己吃。”
我道：“留半箱就行了，这一箱看看要是能卖就卖吧，中午应该还有一拨。”
李阿姨有些担心地说道：“我看你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没说话，是不是太累了？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我不知是累，还是生气，真的是没有一点心思说话，而且，我还时不时地冒一些冷汗，浑身没劲儿，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但我坚持地说道：“哦，阿姨，咱们明天不就歇了吗？今儿把这个卖完吧，还能多挣些。”李阿姨当然也是愿意多赚些的，就同意了。
忽然，崔孝贞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李阿姨说道：“孝贞，你下班不回家睡觉，跑这儿干嘛？”
崔孝贞说道：“哦，我同事来逛这里的服装市场，我们搭伴儿过来，我知道你们在这附近，就正好过来看看，看看你们卖得是那么好吗？”
看见崔孝贞，我的心情稍微好些，我指着已经空出大半的三轮车，说道：“孝贞姐，你看，马上就卖完了，我们是早上一波，中午一波，一会儿中午，等饭店里的人中午吃饭休息出来溜达的时候，就能把剩下的都卖出去。”
李阿姨接过话说道：“是啊，我们就进了半天的量，不想一天都耗在大马路上，还得歇着呢，孝贞，你先回家吧，我们估计中午过后就差不多了。”
崔孝贞答应着，然后仔细地看了我一下，表情有些凝重地说道：“妙言，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了？”
李阿姨也关心地说道：“哦，言言，我看你跟孝贞先回去吧，剩下的这点儿我来卖，大早上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儿了，跟霜打似的。”
我一天黯然神伤，一声不吭地干活，为的就是想驱赶心中的郁闷，现在经她们一说，尤其看见崔孝贞，我的心因委屈而感到身上有种欲碎的疼痛，但我还是笑了，因为毕竟她们是关心我的，而她们还是崔大力的家人，我有些欣慰，打起了一下精神，稍显得意地说道：“孝贞姐，其实，今天还不太累，但还挣得多。”
李阿姨也快活地说道：“是啊，小言脑子好使，说进，就进最好的，跟饭店的一样，反正我是不敢进这么贵的，不过再贵也贵不过他们饭店里的，结果，我们反而卖的好。”
崔孝贞看了看三轮车上剩下的一箱，说道：“那我等会儿你们吧，看看我能帮什么忙。”
我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就帮忙监督吧。”还没说完，刚才身上感到的一点点的隐隐作痛突然变成了剧烈的绞痛，随后，胃里一阵翻腾，如此的疼痛和难受让我伏在了车板上，崔孝贞赶紧上前，弯腰侧头地看着我，问道：“妙言，你怎么了？”
李阿姨在旁边轻拍着我问道：“言言，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我强撑着抬起头，痛苦地说道：“我，我肚子疼。”
崔孝贞更靠近地看着我，急切地问道：“啊？哪儿疼？怎么个疼法儿？”
我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握成拳头，颤抖地说道：“啊，我，我想上厕所。”
崔孝贞着急地问道：“啊？妙言，是要拉肚子吗？”
我不知该怎样形容，摇头又点着头，弓下了身子，疼得“嗯”了一声。
崔孝贞连忙问道：“妈，这附近有厕所吗？”
李阿姨纳闷地说道：“啊？要拉肚子？她今儿可没吃什么呀？”
崔孝贞“刷拉”一下拉起我，紧张地打量着我，揣摩地问道：“是往下拽着疼吗？”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身体由刚才趴在车上慢慢地往地上出溜儿下去，李阿姨焦虑地说道：“哎呀，厕所在马路对过儿的楼后，得走一段呢。”
崔孝贞急促地对李阿姨说道：“妈，快，拉着妙言去医院。”
我使劲地摇着头，用尽最大的力气，表达着自己的态度：“不，不，我不去医院，啊，我不去医院。”
李阿姨不解地问道：“不就拉肚子吗？”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柔和的声音：“哦，去我们饭店上吧，就在边儿上。”
李阿姨诚惶诚恐地说道：“哎呀，是薛经理啊，那，那什么，不是住饭店的客人才能去的嘛？”
那个薛经理有些怜惜地说道：“哦，我看她太难受了，怕她撑不了那么远，再说，我们饭店的洗手间还干净些，走吧，我带你们进去。”
李阿姨连声说道：“哦，姑娘，哦，薛经理，太感谢了，真是救急救急啊。”
我知道那个薛经理，看着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孩，非常年轻，是饭店大堂的经理，我本来怕在他们饭店门口卖会被轰走，于是每次她过来买，我都会给她最好的，而且准斤准两，甚至会多给一些，她很满意我们，也就对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没想到她能在此刻救急我一下，让我倍感温暖，我抬眼想她投去感谢的目光，崔孝贞扶着我也真挚地对她说道：“哦，太谢谢您了。”
我疼得都快走不动了，恨不能躺马路上，李阿姨在后面托着我，崔孝贞在旁边扶着我，我也害怕难堪出丑，咬着牙向饭店侧门走去。
进了饭店洗手间，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李阿姨赶忙又出去看着三轮车了，崔孝贞则一直不安地观察着我，我不知是疼还是冷，坐在马桶上，不住地打着冷颤，额头冒着汗，但是身体却蜷缩着，此时要是有件棉猴我都想穿上。崔孝贞忧心忡忡地说道：“妙言，我觉得你这种疼法儿非常不妙啊。”
我已顾不过来她说什么，以为就是拉肚子的疼痛，会很快忍过去，忽然，犹如被猛击一般的疼痛从腹部向全身散去，紧接着我感到一股热流滑了来，身体也随之往下一沉，我“啊”了一声，一只手使劲扒着侧墙，不让自己倒下去，崔孝贞本来就将门虚掩着，她早有预料地扶住了我，探头看了一下，她唉叹道：“妙言，那药估计起作用了，唉，我赶过来就是怕这个。”
难受、虚脱，让我没有了一丝力气，但我的心情却轻松了一大半，我知道自己已避免了将要显形的丑态，我如释重负，刚想长吁一口气，忽然，一股更大的热浪冲了出来，我仿佛被掏空了似得无力地往下栽去，崔孝贞抓住了我，急切地喊道：“妙言，妙言，别倒下，我们去医院。”
我一听去医院，立刻强打精神，我可不想去医院，医院那么多人，我可受不了每人鄙夷看我的眼光，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去医院要花多少钱，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用尽全力地抬起头，使劲地大声喊着：“哦，我不去医院，我不去医院。”不知怎么，我那么用劲的大喊，发出的却是蚊子般的声音，崔孝贞看着我力竭声嘶的样子，哄孩子般地说道：“哦哦，好，我们先不去的，妙言，别激动，你，你镇静点儿。”
我不知是发冷还是发慌，瑟瑟发抖，崔孝贞对卫生间的保洁阿姨说道：“阿姨，空调能关了吗？”
保洁阿姨说道：“哦，这里是中央空调，我们调不了。”
崔孝贞她拿出一条手绢，用热水湿了一下，一边给我擦着，一边说道：“我就怕你有事，棉花、护垫一直就带着呢，也幸亏饭店的卫生间高级，什么都有。”我特别难为情，但是，我已无力顾及那么多了，我就想着尽快回家。
在崔孝贞精心细致地照料下，我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身体也有了些力气，我说道：“孝贞姐，我们回家吧。”
崔孝贞看着我，忧虑地说道：“行吗？你能走吗？”
我竭尽全力地站起来，整了整衣服，又看了看裤子，暗叹孝贞姐的预见性，让我穿了件深色的，我一副轻松没事的样子说道：“嗯，走吧。”说着尽量迈着欢快的步子向饭店外走去。
李阿姨正焦急地向这边张望着，看见我们长出一口气，说道：“哎呦，这么长时间？我都卖完半天啦，哦，今儿又是一斤不剩，太顺了，要不是怕车丢了，我就进去看看了，言言，没事儿啦？”
我点点头，可是，我没走几步，脚下就像踩棉花般发软无力，我气息微弱地说道：“阿姨，我能坐车上吗？”还没等到回答，还没走到车旁，我的身体便虚弱不堪就往三轮车上栽去，幸亏阿姨把车及时推过来，幸亏孝贞姐连忙搀了我一把，才使我没栽到地上，让我躺到了车上，崔孝贞鼻子发酸地说道：“妈，咱先回家吧。”
李阿姨小心翼翼地说道：“哦，好的，贞贞，你也坐上去吧，扶着点儿言言，妈来蹬车。”
疲惫充斥着我的全身，炎炎夏季，艳阳高照，可我却感到片片悲凉，我冷得瑟瑟发抖，顺手将旁边的麻袋盖在身上，那颠簸的三轮车此刻犹如一张摇床，将我摇进我不想醒的梦乡
越不想醒，却偏偏越早醒来，这段在平时我认为需要花一些时间的路程，今天却是那么地短暂，我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到了家。我费力地下了车，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楼上走去，李阿姨还是想往常一样，将三轮车存放到了楼后，崔孝贞一直跟着我回家，她极其认真地嘱咐我，一定要观察出血量，她只要一下班就会每隔两个小时上来看看我，上班时的吃饭时间，她也会赶来看看，直到我趋于正常。
我在床上躺了两天，李阿姨以为我是因为太劳累而造成月经失调，她怕我再着急，连忙提议将钱分给我，我也知道这个假期自己是没有力气再干了，我和李阿姨争执的焦点是钱数，李阿姨想给我大部分，我坚持着要小部分或按劳分配，因为我本身就没拿出钱，最后，崔孝贞跟她妈妈说，我之所以拼命干，是因为给我弟买了辆山地车，她建议她妈妈只要将那辆山地车的钱给我就行了，并同时一个劲儿向我使眼色，让我接受，李阿姨同意了。这些都在我弟弟没在家时进行的，弟弟没有太大的察觉，他以为我就是累了，崔孝贞让李阿姨做些有营养的给我吃，李阿姨很是爽快地答应了，每到吃饭的时间就喊我们，我弟因为崔小红在家，自然早早地就下楼了，我还是疲乏无力，更没有心思吃饭，想着崔叔叔的那番话，我的情绪犹如乌云般阴沉，黯然
一声有意为之“砰”的开门声，由楼下传上来，紧接着又响起一个我的细胞都能听得出来的声音大声说道：“啊，我崔大力回来啦，崔小红，咱俩换防，你去城里住，我，从今天开始就住这儿啦。”崔大力似乎还故意对着敞开的窗户说，想让我听得更清楚些，可我已无所谓说话的内容了，我只觉得嘈杂之声飘进了屋里，让我更加烦躁，我自然地起身关紧了窗户，然后又躺下，伸手将被子拉过了头顶，也拉上了我唯一用灵魂去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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