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鸡犬不留

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古家村的山民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只是在第一个炸雷响过后，略睁一睁朦胧的睡眼，便又兀自沉沉睡去，不去理会。

        两年前，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一个满身污秽的年轻人迷迷糊糊的闯到了这里，一头栽倒在泥泞中再也没有爬起。

        当他醒来时，他感觉唇边一股暖流正缓缓流进嘴里，顺着食管流进他的五脏六腑。同时，他还听到了一个极美妙的声音，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过最美丽的声音。

        “你醒了！爹，他醒了！”

        “你好好养着，有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没有多说什么，朴实的古老爹就让这个不知来历的外乡人住了下来。

        “爹爹！他的腿伤得这么厉害，他的眼睛好像看不见！”古二妮在门外小声与父亲交谈。

        “他的腿被捕兽夹夹到过，又走了很远的路，就是治好了也是个跛子了！”

        “唉！”古二妮低头叹息一声。

        从此，这个年轻人就住在了古家村，住在了古老爹的家里。

        霹雳交织的大网覆盖了古家村东北方向的卧佛山，佛祖的容貌在光影中庄严肃穆，卧佛山是古家村的前山，山民通往外界的唯一路径就要穿卧佛山而过。这里却是常年雷电密布，就连冬天也是雷音阵阵。

        不知道是在哪一声霹雳过后，卧佛山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远远望去似是巨大的卧佛失去了一条臂膀。

        清晨，雨过天晴，一个年轻的身影手提木桶，健步的行走在古家村泥泞的村路上，满地的泥泞没有给他带来一丝困扰。

        这个年轻人就是古老爹家住进的外乡人，他每天都会是村子里起的最早的那个人，他会把古老爹和村子里所有老人家的水缸都打满。

        有人说他是瞎子，有人说他是跛子，可古二妮总是会撅起小嘴说：“他被爹爹治好了！你们谁能比过他？瞎子能打回野猪？跛子能和花豹赛跑？”

        于是，人们就真的以为他好了。

        今天很怪，年轻人觉出了异样，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泉眼在后山，古老爹家住村前，打水会经过大半个村子，年轻人穿村而过时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来到古太公家，站在篱笆外向内招手，没有回应。

        “阿黄出事了！”年轻人心想。

        “太公，太公！”年轻人在叫门。

        片刻后，一个精神矍铄，身材高大的老人开门出来，“小林啊！今天这么早！”

        老人招呼着年轻人，却奇怪的发现年轻人手中的水桶还是空的！

        “太公，阿黄呢？”年轻人问道。

        古太公终于也觉察出了不对，忙回头找时，却见阿黄躺在院中石碾旁一动不动没了气息。

        “哎呀！这这这”古太公一连说了几个“这”字，终也没有“这”出什么。

        这时，隔壁古小乙两口子听到动静，披了衣服出来看，”咦？太公家的阿黄死了！”

        “死便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省的半夜三更瞎叫，乱死个人吆！”古小乙的胖婆娘显是幸灾乐祸之人。

        古小乙尴尬的看看了已在发抖的古太公，又拿手肘轻轻捅了捅婆娘，讪讪地笑了笑。

        “小乙哥，你家可是养了一头黄牛？”年轻人问道。

        “是又怎样？他家死了黄狗，难道还要拿我家黄牛抵命吗？”不等古小乙开口，胖婆娘高声嚷道。

        年轻人只是苦笑摇头。

        牛棚就在院内，方才只顾了出门看热闹，古小乙两口子没有留心牛棚里的动静。此时，几人同时向那牛棚中望去，只见偌大的黄牛已倒在棚下，似也已死了。

        胖婆娘的嚎声响彻山谷，旨要把死去的黄牛再哭活过来。才哭两句，胖婆娘已向年轻人扑了过来，“是你！一定是你！你一个瞎子，你怎么知道俺家的牛死了？”

        年轻人眉头微皱，这种事情恐怕是他这辈子最烦，也最怕遇到的。无奈中，只好将手中水桶抬起顶住了彪悍的且愤怒的胖婆娘。

        古小乙忙抢上来拽自己的婆娘。周围的山民也越聚越多，纷纷出手相助，拉开了这猛于虎豹的攻势！古二妮也抢来，挡在年轻人前面。

        “你没事吧，林大哥？”古二妮关切的问着。

        “吆！什么哥哥妹妹的，二妮啊，我看你是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处处护着！只可惜是个瞎子吆！”胖婆娘不等年轻人开口又冲古二妮嚷起来。

        古二妮怒目斜视也不答话。

        “我家的鸡也死掉了！”

        “我家也一样！狗和鸡都死了！”

        “我家的羊也死了！”

        山民纷纷发声。

        “林大哥，咱们不理她，走，回家！”古二妮拉了年轻人就要走。

        年轻人两年前来到村子时，自称姓林，叫做林雨，出门做生意遇到了强盗，只自己活了下来。后来，古二妮还和他开玩笑说：“你这名字还当真形象的很！你来的那一夜，正是淋雨而来的！”

        林雨面露忧色，没有离开。

        “不是昨夜的雷暴劈死的吧？”有人分析道。

        “我看呐，一定是山神发怒，嫌我们平日贡品不够，这是自己来拿了！”

        “我说却不一定是山神，恐怕是雷神吧？你们都没注意到，卧佛山的大佛被雷给劈中了，少了一片！”

        众人闻言都朝东北方向望去，透过薄雾真的看到”卧佛“的肩膀少了一大片，不由得骚乱起来。

        正当古太公急的团团乱转之际，古阿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面前，悄悄附耳说了些什么。

        古太公是村子里的族长，大小事情都要他来主持。

        “大家静一静，太公有话讲！”古阿爹朗声道。

        顿时，四下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盯着颤巍巍的太公，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太公看一眼身旁的古阿爹，缓慢站上旁边的石台说道：“两个事，一、各家都死了畜牲，不能吃，一定要埋了！我看，就集中都埋村南边的沟里吧！一会儿，大伙都回去，把自家的死物敛一敛运过去。“

        “凭啥就给埋了啊！俺家死了牛，本来就亏大了。再给埋了，不就更亏了吗？不埋！坚决不埋！说出大天来也不埋！”古小乙家的胖媳妇忽地站起来，打断了太公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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