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查封婉馨苑

　　大厅里已经鸦雀无声，只有柳妈妈的表演还在继续，可看客越来越少，人们都像怕被沾染了什么一样没有一个向前。忽地，柳妈妈放下了香儿，她发疯的眼神在众人面前扫射，最后落在了黑衣人的身上，她抓狂地扑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黑衣人的领口，肥硕的拳头猛烈地在黑衣人的身上扫射，口中大骂道，“是你们，你们这两个黑心肝的家伙，平日里就见你们对香儿心怀不轨，妈妈我没有答应你们，你们竟……竟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你们……你们还是不是人？”瞬间人们又像发现了一出新奇的戏码，暗淡的眼神再次燃起了欣喜的光芒。
此时的黑衣人像是被五雷轰顶，木讷地站在原地，惊悚地看着柳妈妈，仿佛看到了鬼魅一般，继而，一个黑衣人先反应了过来立马哀求道，“妈妈，你这是……这……这两个人……”
“对，还有一个！对了，就是还有一个！对，就是这个人，威爷，这个人叫吴公子，他和我们的香儿姑娘情投意合，本来柳妈我已经大发慈悲叫这个吴公子准备赎身的银子叫他和香儿结百年之好了，可谁成想……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没有想到你们会做出这么狼心狗肺的事情来！威爷，一定是他们，见到香儿的相好的来赎身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香儿，香儿不从他们就动了杀心，后来，这个吴公子，吴公子要为香儿报仇，这两个人又丧心病狂地将吴公子也杀害了！一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一下子，柳妈妈成了捕头，将案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是清清楚楚。
大厅里发出了唏嘘的声音，也有恍然大悟地慨叹，也有人在仔细地揣摩柳妈妈的话，这番说此任谁都觉得是有几分道理的。霎那间，柳妈妈占据了道德的高点，只有那两个黑衣人暴怒不止，要是没有官并拦着，他们一定会揪住柳妈妈的头发将她大卸八块！
魏威冷眼旁观，嘴角现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季君儿仍旧在那个角落里，她眼神带着些许的悲哀，只听她口中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似乎在悲叹香儿的命运，也在慨叹自己的悲哀。
“威爷，我说得一定没错，就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这两个人，威爷还要替我们香儿姑娘作主啊！”柳妈妈就像一只乱飞乱撞的苍蝇，她一头又扎回了魏威的近前，只是迫于魏威的神色没敢轻举妄动。只见魏威微微一笑，轻声道，“柳妈妈，你不觉得你说得太多了吗？”
“多？说多了？威爷什么意思？”柳妈妈神色一惊，似乎怕被人窥探出什么心思似的躲闪了眼神。
“事关人命，我魏某不才不敢枉下结论！不过这事情发生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没有不管的道理！柳妈妈我先来问你，这两具尸体你可否认得？”魏威道，柳妈妈点了点头。
“那这两名背着袋子的黑衣人可是你婉馨苑的下人？”魏威又问，柳妈妈继续点头，她不明白魏威的意思，也不敢轻易的撒谎。
“既然这两装柳妈妈都承认，那我魏某可就要得罪了！”魏威又是一笑，只不过笑得叫柳妈妈毛骨悚然，他犀利的眼神在人群中一扫，就和季君儿探寻的目光来了个四目相对，可就在那么一刹那，眼神就彼此离开。
“威爷这是什么……意思？”柳妈妈问道。
“什么意思？婉馨苑涉嫌杀人抛尸，即刻查封，所有在场人员均有涉案嫌疑，未经许可不许擅自离开婉馨苑半步！”此话一出，看客们都觉得祸从天降，一时间，原本还算安静的大厅立刻就沸腾了起来。
这婉馨苑的姑娘们也就算了，可那些来寻乐的大爷可就不干了，离开不离开是一回事，这涉嫌杀人抛尸这种晦气的事情可是太折损他们的面子了！在京城中呼风唤雨已经习惯了，今天却被一个巡城御史给禁锢在了妓院，这等窝囊气又有几个贵胄子弟能够忍受得了？所以，在魏威说出不准离开的时候，整个婉馨苑已经炸成了一锅粥。
这样的场景早就在魏威的意料之中，也在柳妈妈的意料之内。她看着这满厅而起的大爷心里不免有几分侥幸，浑水摸鱼，趁机摆脱，越乱才越宥利而已！她心中盘算着，嘴角儿已然咧出了一道缝儿来，狡黠的眼神在人群中向着季君儿的方向看了两眼，正巧季君儿也在看她，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可彼此都了然了一些信息。
婉馨苑的大厅已经发生了混乱，根本不把魏威放在眼里的大爷们已经开始有了向外闯的冲动，可当他们奔向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婉馨苑已经成了一个瓮城，外面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士兵，有了这些个人的把手，别说冲出去，就算是长了翅膀飞出去都很困难！
“姓魏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关押我，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一个粗狂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众人都向那个声音的方向投去了目光，只见一个只穿了中衣满脸横肉的青年站在了圆桌之上，那神气放佛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魏威一眼瞧了过去，他已然认出了此人便是宰相郭惟忠的大公子郭怀仁。话说这郭惟忠当朝为相，虽算不得什么一代良臣，可也算的上克尽本分，以此良风在朝廷中也是颇有威望，深受许多人的追随，可在这教子方面的的确确是个失败者，膝下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可称为人。
京城四霸，他郭家就出了俩，这郭怀仁就是其中之一。怀仁，怀仁，还真是可惜了当初郭惟忠给他儿子取的这个名字了。
虽然郭怀仁官职不高，可大狗还要看主人，魏威当然不会和郭怀仁正面冲突，他笑了笑走到了郭怀仁的近前，双手抱拳失了个礼道，“下官不敢关押郭大人，也不敢关押在场的各位大爷，只是今天的事情大家也都看到了，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人命案，我岂有不管之理？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叫圣上有所耳闻，不仅下官性命难保，我想对诸位大人的声誉也是有所不利！更何况，我相信，今天的事情肯定与诸位大人大爷无关，下官这么做也正好可以还诸位大人清白不是？”魏威面上始终是和悦之色，说出的话来也是合情合理，郭怀仁虽然嚣张，可此刻也只能偃旗息鼓起来。
“那你可快着点儿，大爷我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郭怀仁道，“谢郭大人体谅！”魏威嘴角儿仍旧挂着那丝微笑，只不过更多了几分得意的神情。
魏威的审案方式很有效率，不在案发现场的放行，没有作案时间的放行，不存在作案动机的放行，根本没有作案能力的放行，很快，嫌疑人就从一众人变成了几个人，大厅登时宽敞了许多。
柳妈妈是最直接的负责人肯定要留下，黑衣人是抛尸之人，就算不是杀人犯也和这起案子逃不了干系，还有柳妈妈的丫鬟，在事发前曾经和香儿有了几句口角之争，给香儿送了饭菜的厨子，和香儿有过肌肤之亲的嫖客，零零总总大概有那么七八个人。
“劳烦几位要跟我走一趟了！”魏威正襟威色道。
“威爷！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的！”柳妈妈第一个带头给魏威跪了下去，接着，众人都七七八八地跪了一地，倒是并没有察觉和本案有什么关系的季君儿仍旧留在大厅当中没有离去，只是那跪了一地的人中只有她仍旧站着，所以显得有些突出。
“来人！全部带走！”魏威没有丝毫的含糊，他像发泄心中的愤懑一样发出了怒喊，立刻有官兵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众人一并拿下。
热闹的婉馨苑，声名显赫的婉馨苑在那一夜之后变得销声匿迹，可只是一夜只见，那两具尸体，那一桩谋杀还有关于婉馨苑的各种猜测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了街头巷角热议的话题。有正确的客观的评价，有愤恨的错误的猜想，有落井下石的中伤，人们兴致勃勃，人们饶有兴趣，可经历了婉馨苑那一晚的人似乎都三缄其口，唯恐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缠绕其中。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瞬间在京城炸开了花来，也如同给这桩事件安上了翅膀，悄然越过那高大的城墙飞进了皇宫的深宅大院。皇上当时的盛怒不言而喻，他气愤的不是一个妓院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他担忧的是京城中竟有人如此胆大妄为！
所以，皇上圣谕，对婉馨苑彻底的追查！
一道圣谕，几人欢喜几人忧！
婉馨苑关张了！柳妈妈在牢狱之中没了光亮，流落在外的季君儿再次成了无家可归之人。虽然此时的她同六年前的她已然截然不同，可那形单影只的模样那无人怜悯的遭遇，无处可去的荒唐又是何曾的相似？
冬天已经来临，街上的每一个地方都透着它的寒冷，季君儿落寞地走在街上。两旁仍旧是彼此林立的商市，身边仍不缺车水马龙的热闹和喧嚣，可这一切又和她有多少关系呢？
冷，从心底里发出的冰冷将身体彻底的裹挟，想要一点温暖都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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