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而这一边傅明淮回到家刚好收到程时旭发给他的荣光计划的资料。
他收拾好东西，正想仔细查看这些信息，突然就听到了飞行器的轰鸣声。
第七区很少有这种富人代步器，就连公共悬空列车都只有一辆。贫民窟里的人显然少见多怪，不少人从狭窄的窗口探出头来看个新奇，喧闹声比平时大了不少。
直到他们看到飞行器停在了傅明淮家门口的土坪上。
有小孩儿吵吵嚷嚷想去近距离看看这个形状像极了ufo的扁圆铁皮怪物，却被自家大人捂住嘴，更吵的还被一巴掌扇屁股上。
小孩儿挺委屈，眼泪在眼底包着打转。大人心疼孩子，却也不敢不管。挨一顿打总比跑到傅明淮跟前惹了不痛快丢掉性命好。
傅明淮没杀过小孩儿，但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没有恻隐之心的疯子。毕竟几年前他一人一刀血洗平街的场景可是历历在目。
傅明淮对飞行器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巨大载具里复杂的零件设施让他有些新奇。跑下来帮着拎手提箱的驾驶员是个笑呵呵的中年男人，很恭敬地说叫他老陈就行。
飞行器像个小屋，什么家具都有，甚至还有一张软垫床。桌上摆了一些水果零食，都是平时很少见的东西——现在的人类基地虽然不愁饱暖，但像瓜果蔬菜一类的食物都只供应给一区二区部分的人，其他各区只能吃味道奇怪的营养剂。毕竟z星土地贫瘠，而且不知为何很少有植物能够在这里扎根生存。在这个偌大的宇宙，再也没有第二个母星能够完美养育人类这样的生物了。
他坐在沙发上，闲不住地四处张望，转头就瞧见旁边书架上摞着一叠书，鬼使神差下，他抽出了压在最底下的一本。
这本书是一个厚皮的笔记本，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但从毛躁的内芯来看，应该有几页被撕扯下来过。傅明淮又去挨个翻了翻其他几本书，都是一些哲学有关的题材。
“陈叔，这飞行器平常都是公用吗？”傅明淮问。
老陈哎了一声，回答道：“平常都是区长坐，是区长自己买的。”
程时旭原来爱看哲学吗。傅明淮浅浅一想，没有继续深究。他又随意翻了翻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的地方顿了顿。
那里画着一个有些扭曲的椭圆形，中心有着像眼睛一样的轮廓。
傅明淮被这个奇怪的图案吸引住，有些移不开视线。但他并不喜欢这个诡谲的印记，甚至隐隐有些嫌恶。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图案，但他已经将其连同不适的感受一起深深记在了心中。
“那是区长的书，我平常看区长会在上面写写画画，好几次区长都叫我也看看，说什么多见识点保命有用。”老陈唠嗑道，“但我俗人一个，这些什么人类啊宇宙的，看不进去！”
傅明淮把书放回去，闻言跟着搭了几句话。
老陈驾驶技术好，飞行器开得平稳，密闭空间里的毛毯沙发温暖柔软，还有安神的淡淡熏香。
傅明淮本来就没睡好，此时合目小憩，很快进入了浅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明淮突然惊醒。
他的第六感出奇的敏锐，对于危险的预知远超常人，在梦魇席卷前的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睛，僵着身体，听到胸腔里心脏怦怦乱撞，寒毛战栗。
“陈叔，现在到哪里了”尾音未落，飞行器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离了原本的轨道。
坚硬的玻璃发出呲拉开裂的声音，茶几上摆放整齐的零食酒水哗啦啦倾倒一地。原本明亮的舱内灯不断闪烁，灯光也变成让人感到不祥的血红色。
“机体受损，自检中——”
“损坏程度百分之七十，进入休眠程序，迫降倒计时——10、9、8”
“6、5、4”
老陈飞快地在驾驶界面的操作盘上输入各种指令，侧翼偏倒的飞行器在颤抖中艰难摆正。
“开始迫降。”
傅明淮没有操作飞行器的经验，但他知道现在只有两种武器能够一次攻击就给这类轻型飞行器带来巨大但不至于彻底损坏的伤害，其中一种是军用激光迫击炮，而另一种是黑市暗地里流通的重型掉落迫击炮。
“是m—h423的迫击炮。”老陈的声音有些沉重，“他奶奶的，多半是流匪干的，打劫飞行器他们最擅长了！真他妈的倒霉，遇上这晦气事了！”可能是担心傅明淮太害怕，他开始安慰道：“至少落地了还有一点生机呢。”说着说着这个中年男人又强行笑了起来，把脸挤出了褶子，安慰作用也聊胜于无。
但傅明淮并不会害怕，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m—h423就是现在流通的重型掉落迫击炮，由于动力原因和伤害原理，它需要高位放置。
“附近最高的地方是哪里？”傅明淮问。
老陈看着电子地图，指了指一个波状的小黑点：“离这里48公里的铁塔，坐落在山顶。”
“这座山有多高？”
“5406米。”
傅明淮看着一片乱码的操控屏，右下角是飞行器高度，数值已经跌到了230米。
按照重型迫击炮的攻击频率和速度，接下来的伤害将百分百命中，而且会直接让他们和飞行器一起灰飞烟灭。
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轰隆一声巨响，飞行器的尾部直接被击中，在半空中爆炸开。
飞行器的碎片携着余波以爆炸中心为原点向四周震荡而去，熊熊火焰在原地开出烈烈的花。
傅明淮在飞行器炸开的一瞬间就被裂开飞来的铁块狠狠地敲折了肩膀。在这生死存亡的短短几秒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套上老陈拼命塞过来的充气救生衣。接下来巨大的推力将他摁倒在船舱，他在半空中无力地翻滚几下，然后直直坠落，摔进荒野。
他头顶上方卡着一个扭曲的三角铁框，幸好有这样的东西撑着，他才不至于立刻被砸死。但他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被埋在钢铁碎片组成的废墟里，胸腔钝痛，整个人浑身又麻又疼，心跳忽快忽慢，呼吸急促，满头冷汗。
他脑子晕晕乎乎，剧烈的疼痛和窒息反应让他不清醒得像是踩在云里。他的灵魂好像随着心跳慢慢脱离了身体，以观众的角度俯视一切。在飒飒风声与火焰噼啪声中他突然听见了非常清晰的，像是从远方传来的沉重的心跳声，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掩盖了他原本的心跳声。
这次是他的心跳声受到影响，慢慢接近那声音的频率。
而在两者同频的瞬间，傅明淮感觉大腿侧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他费力地去摸，发现是那只血红色的豹眼宝石。
原本它是带着点流光的半透明模样，如今红色灼眼，像是要从里面滴出血来。
就在他掌心接触到豹眼的下一秒，一道冷淡的声音从未知的地方响起。
“开启内部战斗副本，确认游戏人数，两人。”
“进入幕间倒计时。”
“3——”
“2——”
“1——”
131觉得自己倒霉极了。
作为组织里排得上号的杀手，他不仅被无薪派来杀一个名不见今传的小孩儿，还被迫卷入了内部副本里。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明明不是组织里的人员才对。但只有他们是一个势力的人而且在近距离产生生死纠葛才有几率开启内部副本啊。
他在心里大骂晦气，一边有些忌惮地瞟了一眼站在深重幕布前的黑影。
那道黑影瘦长，脚底的影子扭曲着与深黑的幕布融为一体。他披着巨大的斗篷，只露出了惨白尖细的下巴和艳红色的唇。
他们组织原本只是普通的杀手组织，却在一年前更换了老板。新任老板带来了更神秘更强大的“领导者”。而那些“领导者”被称为首席守秘人，可以像创造世界一样创造出各种游戏副本，然后筛选合适的人进去“玩”。
说是玩，131更偏向于是进去求生。为的就是满足这些人的猎奇心。
而这个人就是首席第三位守秘人，“joker”。
据说他手下的npc个个都是奇诡生物，是战斗轮的好手。而他本身也非常擅长各种各样的诡计与打斗，对待调查员心狠手辣，进入过他的副本的人都非死即疯。
内部副本用的都是各自的旧人物卡，也只有一些附加技能点和背景需要根据副本内容和守秘人的要求进行变化。
131来回抚摸着手背上镶嵌的宝石，像是这样能让他平静下来。
旧人物卡是他最后的底气，在他过了两次内部副本之后，人物数值都有所增长，不管怎么说对付一个小孩儿，或者是组织里的大部分杀手都绰绰有余了。
“没想到刚回来就给我这样的惊喜，我精心制作的内部副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傅明淮刚睁开眼，就听见了男人语调奇怪的声音。
他快速地扫视四周，一圈厚重的幕布将他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而一个披着斗篷的怪人正站在他对面。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斗篷怪人将脑袋扭向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弧度大到不可思议的笑容。
“享受这场游戏，并且感到荣幸吧！这是joker制定出的全新副本——而你们，将会是第一批参与者！放松一下庆祝吧，joker可是玩家最好的朋友！”
仿佛为了映衬他兴奋的语气，幕布上方喷出了五颜六色的彩带和轻飘飘的彩色粉尘，还伴随着夸张的掌声和人群聒噪的口哨欢呼声作为背景音乐。
虽然傅明淮接受能力很强，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在上一秒，他还被埋在废墟里即将窒息而死，下一秒他不仅完好无损，还转移了个地方，面前还出现了这么一个怪人，简直就是游戏降临现实的剧本。
但显然现在并不能放松走神，就算世界观正在重塑，他还是快速地推断出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似乎被卷入了一场游戏里，而游戏的制定者是眼前这个自称joker的人。他不喜欢别人制定规则，但似乎目前也无法反抗。因为他从这个人的身上察觉出了不可名状的恐惧感，这种感觉是无法具体形容的，就像面对大象的蝼蚁——虽然他不想这么形容自己，但这是最恰当的比喻了。
“让我来看看你们的人物卡吧，我亲爱的调查员们。”
傅明淮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人物卡是什么东西。这时旁边的幕布里伸出了一只手，傅明淮望过去，发现它骨骼明显宽大，带着老茧，应该属于男人。
而这只手的手背上赫然镶嵌着一块眼熟的豹眼宝石。
这个人和之前暗杀他的杀手是一伙的。
joker也伸出了手，他的手和他露出的脸部一样苍白，指甲上涂着夸张的色彩艳丽的指甲油。
他用手指点了点宝石，似乎还算满意：“还不错的属性，应该够我的乖乖们消遣了。”
显然这人口中的“乖乖”不是那个被幕布遮挡住的男人。
“该你了，小甜心。你长得可真好看，希望你的味道和长相一样棒。”
傅明淮笑了起来，漂亮的眉眼显得很乖。他也将自己的豹眼递了过去——他拿到的就是他的，一边说：“谢谢您的夸奖，先生。”
joker似乎诧异于这个漂亮小孩儿敢和他搭话，而且接的还是他并不算善意的评价。他预感到接下来也许会有些乐子。于是他瞥了一眼宝石，没去问为什么这东西不在它该在的地方——他也并不在意，然后敲了敲豹眼光滑的底座。
一块半透明的面板从豹眼里折射投影在半空中。
“故事发生在中世纪的帝国，一队骑兵团在从边境返回皇宫的途中神秘失踪了，而最后与女王的通讯书信中提到的他们刚抵达的地点是塞缪湖旁的小村落。你们受大主教所托，前往村庄调查。”
“来说说你们的技能点和人物背景吧，这次技能点是75/60，限制六种技能，总计300点。”
傅明淮不太清楚这些专业术语以及程序，他一边等待旁边男人的回答，一边注视起那块半透明的面板。
徐存（化名），男，23岁。
魅力：40；体质：60；力量：70；智力：60；体型：55；教育：50；意志：50；幸运：60；敏捷：70。
这应该就是他的人物卡。也是当时暗杀他的人的人物卡。
“我是女王近卫军副团长，受大主教所托来到村落调查。所以我的格斗是本职技能，70点，另外我还要点40的潜行，40的侦查，50的聆听，60的急救，40的魅惑。我的武器是我的剑和盾，这个会是副本的随身物品。”
joker还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样子，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男人说的话。
傅明淮依葫芦画瓢说道：“我是当地很有名的佣兵，为了佣金接受了主教的委托。我的本职技能是玩刀——”
“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技能。你说的可能是刀具精通？”
傅明淮想了想，问他：“刀具精通有什么效果？”
joker对待玩家似乎很有耐心：“能够使用各种类型的刀具，如果你恰好还是以刀作为武器，战斗轮的时候失败判定将会是按照刀具精通点数来判。”
“那我的本职技能是70的刀具精通。60的潜行，60的侦查，50的聆听，60的魅惑。作为佣兵我也有自己的随身武器，一把蝴蝶刀。另外，作为一个职业佣兵，我攒下来的钱非常多，是一个隐藏的富豪。”他说到钱的时候，语气也愉悦了一些。毕竟在贫民窟穷太久了，重新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应该会更加有趣。
joker做的副本战斗轮才是核心，而钱显然不足以与他在副本世界里精心养育出的怪物抗衡。他觉得这个设定并不会影响他观看“斗牛”的乐趣，于是没有拒绝。
“好的，那么两位的人物卡就这样定下了。内部副本禁止玩家相互斗殴，但最终只能活下来一个。祝两位调查员能够成功找到线索，离开副本。”
joker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脑袋大小的水晶球，里面盛着风似的飘散的雪白丝雾。
傅明淮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球体，眼睛像是被吸住了一样难以挪开视线。
丝雾开始缓慢旋转，最后渐渐变成了使人神晕目眩的漩涡。
在傅明淮失去意识前的一瞬，他听到了joker狂热到破音的喊叫声。
“欢迎来到中世纪，赞美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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