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许淇刚下飞机，就接到父亲的电话，人还没离开机场，又从北京飞成都。
他爸爸在机场外面一接到他就赶往医院，车开得飞快。
许淇爸爸跟他说，那天一大清早，奶奶本来还好好的，刚吃过早饭，她站着同许淇妈妈说话，突然间就不对劲了，说她头晕，刚扶她在沙发上坐下，奶奶的神志就不太清醒了。
还好及时送到医院做了手术，但人还没醒过来。
许淇从小是奶奶带大的，和奶奶感情很深，但是这几年，他跟奶奶闹过几次矛盾。
奶奶一直催他结婚，还托许多人给他介绍对象，许淇要么不肯去见，要么见了面态度不积极，奶奶气得直哭，她说：“你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我不过就想走之前看你结婚。”
也许人往往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才最真实，许淇因为心里有个没有解开的结，每当这时也皱着眉头，不掩饰他心里的烦躁。
奶奶更生气了：“一说你你就不高兴。”
后来许淇就有点怕见他奶奶，工作忙起来也没有什么机会回成都，但此刻他又担心又后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终于到了医院，他看见奶奶在病床上静静躺着，脸色很苍白。
许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奶奶念童谣给他听：“小小子儿，坐门槛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做什么，做鞋做袜，点灯说话。”
许淇那时小，听着总是很害羞，他说：“我才不要什么媳妇呢。”
奶奶笑：“你长大了就不这么说了。”
奶奶有一双巧手，能做很好吃的江南点心，还可以做各种小玩意。她本来是苏州人，讲话轻声细语，性格却十分要强。
奶奶年轻时也吃了许多苦，战争年代从苏州跟着大部队逃到重庆，和亲人失散，一个人好不容易活下来，后来在重庆遇见他爷爷，嫁给他之后生了两子一女，在艰难岁月里把三个孩子都培养成大学生。
老了又帮他父母照顾许淇，把他从个襁褓中的小小子一直带到上小学。
许淇渐渐趴在奶奶床边睡着了，睡梦中感到有人在摸他头发。
他抬起头来，奶奶正含笑看着他。
许淇问：“奶奶，您醒了，您要喝水吗？”
他奶奶轻轻摇摇头，依旧瞧着他，许淇说：“我请医生来看看。”
值班的是个年轻医生，他进来仔细看了看，笑道：“情况挺好的，您老人家好好消息，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又嘱咐许淇：“别让老人说太多话，现在要紧的是好好休息。”许淇点点头。
奶奶闭上眼睛，又渐渐睡熟了。
林漫漫这些日子刚好在成都出差，听说许淇奶奶病了，第二天下午就抽空来医院。
那时许淇正坐在奶奶床边，给她讲笑话，连进来换药的护士小姐都笑得直不起腰。
病房里笑成一团的时候，林漫漫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水果篮子，又抱着一捧鲜花。
许淇站起来向她打招呼，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许淇奶奶从林漫漫一进来，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
许淇向奶奶介绍：“奶奶，这是林漫漫，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奶奶笑眯了眼睛，许淇给林漫漫让出座位，她便拉着漫漫的手，说道：“小姑娘，你长得真漂亮，个子又这么高。”
林漫漫大大方方地回道：“谢谢奶奶夸奖，可能因为我是北方人，所以个子高。”
许淇奶奶讲话一向直接，她问漫漫：“别怪我老太婆多嘴，你结婚了吗？”
漫漫笑道：“我还单身呢，工作太忙，没空找对象。”
许淇奶奶看了她孙子一眼，又看看漫漫。
这时许淇爸爸拎着饭盒走了进来，安排他奶奶吃午饭。
许淇便和林漫漫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散步聊天。
他们随意聊了会工作上和熟人的事，林漫漫突然说：“汪龙最近有来找你吗？我听李泽朗说上回你们吃饭他又瞎说话了，李泽朗很生气。”
“他这个人就是这个样子。好在也不是什么坏人。”
“他被公司开除了。”
许淇说：“我记得他也是个小领导，怎么突然被开除了呢？”
漫漫无奈地摇头：“他不行，他这么多年就积攒下一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技术上不仅完全没有长进，大多数东西都还给老师了。听说还对下属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被反映给上级了，刚好他们公司效益不好裁员，宁可赔他n+1让他走。”
她叹口气：“汪龙原本指望我能直接安排他入职，面试不过走个形式，可是一面的面试官跟我说他实在不行，太油滑，没办法进行有效沟通。我就按流程拒绝了他，他心里很有怨气，到处跟人抱怨我呢，我说瞧不起他。”
许淇道：“那是他自己能力不足，不要管他。”
林漫漫说：“恐怕他还会再来骚扰你。”
许淇说：“那我也公事公办。”
林漫漫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汪龙跟我说，在你们公司遇见了陈天瑶，他还打听到你们在同一个组？”
许淇点点头。
她问：“你跟她之间，现在是什么情况呀？”
许淇沉默了几秒钟，说道：“就是普通同事。”
他问林漫漫：“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今晚8点的飞机。这趟来就忙着工作了，哪里也没去。”
许淇看了眼手表，已经是下午4点。他突然想起附近就是个公园，便问道：“我们去旁边望江楼公园逛逛吧，也不算白来一趟。”
望江楼公园里种着许多竹子，都有大树一般高，幽篁如海，漫漫看得呆住了。
她说：“我从来没见过竹子能长得这么高，这么粗。”
她请许淇帮她拍照，许淇认真地给她拍了几张。
漫漫指着一张照片笑他：“这张怎么回事，把我拍得这么小？”
许淇说：“你看你身后的竹子完全被拍进来了，又有你当参照物，这竹子看起来多巍峨。”
漫漫说：“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竹林深处还有薛涛的墓，他们在墓前看墓碑上面题的字，耳朵里听见小孩喧闹的声音。
许淇说：“那边是个儿童游乐场。”
漫漫突然玩性大发，她说：“过去看看。”
游乐场里充满着音乐声和孩童的欢笑声，林漫漫朝着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一个架子上摆了许多石膏像，漫漫挑了一只史迪仔。许淇提醒她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涂完。
摊主笑着说：“难得你女朋友喜欢，能涂多少涂多少嘛。”
许淇说：“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漫漫没说话，掏出手机付了钱，走进去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许淇从边上帮她拿了颜料。
漫漫问：“你以前玩过吗？”
许淇说：“玩过一次。”
“就是你北京家里那个？”
许淇点点头。
漫漫涂了一会儿，一不小心手一抖，把颜料涂过界了，她把笔放下。
许淇说：“没关系的，你可以用正确的再盖住。”
漫漫说：“算了，我们走吧。”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许淇还回头看了一眼只被涂了半边身子的孤零零的史迪仔。
等许淇再回到医院，奶奶问他：“刚刚那个姑娘呢？”
许淇笑着说：“她晚上要坐飞机回北京。”
他奶奶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再陪您几天。”
“我挺好的，你明天就回去吧，回去帮我感谢那姑娘，谢谢她来看我。”
许淇说好的，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摸到口袋里的钱包，突然想到回北京之后要不要还给天瑶呢。
见他在愣神，他奶奶提高了嗓门喊他，许淇这才惊醒，他问奶奶有什么事。
奶奶说：“我刚才跟你说，这姑娘人不错，你要把握住啊。”
许淇本来想说他对漫漫没有什么想法，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回北京的飞机上，想到周一上班之后又可以见到她，许淇开始设想把钱包还给天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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