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前任变上司的第三天，天瑶学习做隐形人的第一天。
她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工作是老板的，小命是自己的，一边往茶水间走。天瑶前些日子听说久坐容易缩短寿命，立马给自己换了个小一号的小水杯。
这样就能自然而然多打几趟水，她佩服自己的机智。
她走到饮水机边上开始接水，有个人从旁边抽了一个一次性水杯也走到她边上，天瑶用余光瞥见他衣服，心中只叫苦。
看来必须忍痛放弃这个她最喜欢的大茶水间，去另一边那个小的了。
许淇没说话，两个人默默听着水流的声音。
天瑶接完水抬脚就走，一边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许淇一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把一次性纸杯捏扁，一抬手将杯子抛进了垃圾桶。
天瑶自己的工位在窗边的一个角落，只有一位同事坐她边上。林远还是实习生，比天瑶小了足足四岁。他来上班的那天新染了紫色的头发，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但这会儿他的头发已经渐渐褪成黄色，天瑶也已经和他熟悉了。
林远上午不知道去做什么了，快两点的时候才回工位坐下，他凑过来悄悄问天瑶：“领导跟你是校友？”天瑶对着电脑点点头，她轻声说：“岂止是校友。”音量小到林远不会听见。
她打开电脑，发现吹水小群里又好多条消息。
“新领导可太变态了！”
“他已经不用再看具体代码了吧。”
“架不住别人就是爱看呢！”
“啊啊啊啊太惨了太惨了。”
“代入一下自己简直要晕过去好吗！”
“我会选择摆烂，没看见没看见。”
接着是一大堆表情包刷屏。
天瑶一头雾水，她往上翻一翻，看到一张gitlab截图。
许淇在一个月前的mergerequest底下，问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随便的写法？不知道会给未来留坑吗？
可怜的同事已经敲了三大段话回复他。
前任领导可没有干过翻旧代码的事。她立马在心里想，他别是有翻旧账癖好吧？
林远的实习期快要结束，忙着准备转正答辩。他正在把策略上线，突然线上开始疯狂报警，到处都出问题，红字报警信息开始刷屏。
林远呆呆看着报警群里一直弹出的消息，苦恼地抱住头，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天瑶看了看消息，提醒他先回滚正在上线的代码。林远赶快点了回滚键，错误率还在飙升。
天瑶看了看，发现事故造成的问题已经上微博热搜，她安慰林远说，这么大阵仗大概率跟你没关系。
工程组组长已经在群里艾特许淇，说自己正在加紧排查。
线上开降级了。
线上容灾了。
林远还有点不放心，问道：“这要是真的跟我有关系，损失不会叫我赔吧？分分钟损失的我都赔不起呀。”
天瑶安慰他：“不会的，至少现在没有这种规定，除非…”林远着急地问她除非什么，她答道：“除非他们证明你是故意的？”
林远想了两秒钟，摇摇头，说：“我回扫了一下大脑，目前我还没有这种蓄意把公司产品搞崩的想法。”
结果，小群里说，真正的原因是某处施工挖断了一条电缆？
天瑶努力回忆了一下公司的机房在哪个城市。
隔一天他们看到事故通报，预估损失的金额的确有点吓人。
林远说他当时看到错误率飙升的时候，已经在想怎么转租为了实习租的那个小房间了。
天瑶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对于算法工程师来说，没发过事故通报的职业生涯是不完整的。”
林远说，我选终身保持不完整。
这话听起来怪得不行。
这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时梦影稀薄，但心头的一阵惆怅却让她知道这不是个快乐的梦。
依稀记得梦里出现的身影，清瘦而高，似乎是当年的许淇。
清晨她没急着起床，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才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
她刷牙的时候梦的影子渐渐淡去。
但她依然在回忆着当年的他。
“你不笑的样子好帅，你生气的样子更帅，我要努力惹你生气。”
“你这是图啥？”
“图你美色！”
又补充解释：“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天瑶我惹你许淇生气也是为观美色。”
但许淇真生气的时候她又慌得要死。
那次许淇出国交流论文，天瑶大解放。因为那学期的课程变难，她又故态复萌，逃避进小说的世界里。那天，在图书馆常去的座位。空白作业纸铺在面前，她捧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许淇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拍了拍她肩膀，眼神扫过她面前的作业纸。
天瑶把惊喜的尖叫收在喉咙里。
许淇举起手上的袋子，她知道一定是礼物。
他问天瑶，回去吗？
天瑶说等我收拾一下，这才看见自己面前的空白作业纸，这是明天要交的作业。她硬着头皮说：“要不你先回去？”
许淇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然后你在还剩闭馆前的十五分钟做完十几道作业题？”
天瑶心想完了。
许淇站着没动，宝贵的时间在滴答滴答地流逝。他长叹一口气。
结果最后还是陪着她在通宵自习室的角落里做完了全部作业题。
最后许淇困了，他把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把头靠在上面睡着了，脸朝着她。
天瑶收起作业纸，久久地看着他的脸。少年脸色略有些憔悴。她想到他坐了那么久飞机，一到学校就来图书馆给她惊喜，却一回来就要辅导废物小孩写作业，这才觉得后悔。
天瑶在镜子前回过神来，镜子里的她已经大了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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