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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她与沈拓之间,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他们可以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可以是肝胆相照的兄弟,可以是生死相托的伴侣,信赖与尊重,友情与道义,钦佩与责任,都有,可是,唯独缺少了爱人之间的甜蜜和亲昵。

        她的双亲在她很小就离世了。在她心中,他如兄如父,如巍巍高山,她深知,他给予她的安稳和支持,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给予,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中仍有缺憾,为什么她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逐另一道耀眼的身影?她真的爱慕沈拓吗,如一个真正心悦丈夫的妻子般?

        这般想着,她又自嘲一笑,如今想这些,有何意义呢。

        她都已经是沈拓的妻子了,她对他的心意,亦如她退还那一双龙凤玉佩时坚定不移。

        赵璃月抬眸,对着眼前的二人举杯:“临简,你们新婚时,我错过了,今日便补上吧。谨以杯酒,祝你们夫妇永结同心,白首齐眉,天长地久。”言罢一饮而尽。洒脱笑道:“好酒!”

        又叹:“可惜,仍比不得北境西凤的干烈醇正。”

        清词凝眸看向赵璃月,此刻,她眼中的真挚和祝福确是发自肺腑。

        难道是她理解错了,赵璃月其实早就放弃了萧珩,然而,梦中萧珩弃她而去的情形仍清晰如昨日,围场初见那日赵璃月看向萧珩的眼神,欣喜,欢悦,夹着种种复杂的情愫亦做不得假,清词面上不禁露出一丝迷茫。

        一怔之间,酒杯已被萧珩塞入手中,手亦被他牢牢握住,她悻悻看向自己杯中的霞丽多,又扫了一眼萧珩杯中的梨花白,听萧珩道:“多谢郡主。愿借郡主吉言,我夫妇铭感于心。”他将自己杯中酒饮尽,又道:“阿词不善饮酒,还望郡主勿怪。”

        低头,他温柔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道:“别勉强自己。”

        孟清词欲哭无泪,她很是不想勉强自己,可这满桌佳肴,这香醇美酒,因为萧珩,她想吃的,想喝的,看得见尝不着,今日还怎么尽兴?

        她赌气地抬起手腕,将杯中的霞丽多一气灌入喉中,这酒并不辛辣,但她喝得太急,被呛到了。

        萧珩一边为她轻拍着后背,一边温声责备:“急什么呢。”微沉的嗓音里藏着隐隐关切,他原想,妻子不胜酒力,余下的他代饮了便可。哪知妻子的表现,便如一个觊觎糖块已久,好不容易得了一块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吞了下去,反而噎到了自己。

        清词呛得泪珠挂在眼角,泪光闪烁中,她瞪着萧珩,还不是因为你!

        目睹这一切的吃瓜群众顾子琛:

        才放下筷子的萧以晴神情茫然四顾:发生了什么事?

        饭后,清词还没来得及出言拒绝,萧珩已将赵璃月托付顾子琛,自己上了国公府的马车。赵璃月似也没了接下来逛街的兴致,道要随着顾子琛去探望晋康县主。

        此举正合萧珩之意。

        清词方才有些凌乱的思维被风一吹,清晰了不少,然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尤其又听萧以晴摸着肚子哀叹:“吃撑了,我都想睡了。”

        她微含羡慕的目光掠过一脸惬意的萧以晴,深有同感:晴姐儿确实用了不少,尤其是那盘银丝脍。

        接着,她问坐得规规矩矩,神情也恭恭敬敬的知宜:“用好了?”

        因为有萧珩在车上,这人天然自带一股无声的气场,极具压迫感,萧以晴只说了一句话便闭目休息,知宜更不敢在他面前随意,只恭声道:“许侍卫点了很多,奴婢用好了。”

        “那就好。”午后困倦,加上一出酒楼吹了风,那杯灌得太急的酒,让她亦涌上醉意,清词也阖了眼,自然而然倚在萧珩的肩上。

        却听萧珩问:“去哪?”低醇的嗓音如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她的耳畔,痒痒的,上车时握在一起的手还没松开,两人十指相扣,萧珩的手干燥而温暖。

        清词往里缩了缩,依旧阖着眼睛,只慢吞吞道:“去缀锦阁,看有没有上新的料子和首饰。”这种地方大多是女客,带着你其实还挺不便的,真的。

        男人只会妨碍女人买买买的速度。

        模糊记得锦衣卫的衙门好像离得不远,她慵懒的嗓音呢喃着问:“快到镇抚司了吧,世子不去忙公事吗?”

        “陪你。”还是这一句带着几分缱绻几分认真的语调,清词无奈地一笑,低低叹了一句:"你无需如此的。"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以至于以萧珩敏锐的耳力都没有听清,他垂头,唇贴近了她的鼻尖,调笑地问了一句:“阿词你说了什么?”

        他们二人自觉没有说什么私密的事情,萧以晴和知宜却已浑身不自在。萧以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无形中当了电灯泡,掀帘朝外大喊了一声:“停!”

        触到萧珩淡淡的目光,她欲盖弥彰地解释:“车厢里太闷,出来透透气。”想到萧珩来的时候骑了马,她问:“我可以骑哥哥那匹马吗?”

        萧珩未置可否,只目光凉凉。

        萧以晴秒懂,她清楚不必费唇舌去反驳,比如为何别的女子,如赵璃月可以在众目睽睽下纵马驰骋而她不能诸如此类的话,哥哥下定决心不允的事,她说到天花乱坠也白搭。

        于是她转头对许舟大声道:“你再去找一辆马车,越快越好,四人坐一起太闷太挤。”说着便跳下了马车。

        知宜紧随其后,连头也未抬,忙不迭跟着下了马车:“我服侍三姑娘。”

        许舟的效率很高,也许是此处距镇抚司确实很近,不到一刻钟时间,萧以晴和知宜上了另一辆马车。

        一瞬间喧闹的车厢安静下来。

        清词脸颊发烫,没有了睡意,想要起身坐得离萧珩远一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只得窝在他怀里小声抱怨:“都怪你!你让晴姐儿怎么想?”

        两人都饮了酒,淡而微甜的酒气弥漫在封闭的空间里,和女子身上若有若无的馨香奇异地融合在一起,是很让人放松的感觉,未醉已先醺。

        “别动。”他道,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女子。

        她有些羞涩,故意错开他的眼神:“我要睡一会儿。”然而,殊不知,她白玉般的面庞因饮了酒泛起了红晕,乌睫覆着眼睑,如蝶翅般轻抖,素日粉色的唇仿佛渡了一层红润润的光泽,如一枚熟透的樱果,诱着人去品尝那美妙的滋味。

        他也随着心意这样去做了,手扶住她颈后乌发,俯身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地吻她的唇。

        清词被吻得神思昏昏沉沉,起初觉得还好,渐渐便透不过气,只得一边侧过脸躲开,一边轻推萧珩:“唔别这样在外头呢。”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如被揉碎了般又轻又软,还带着一点点的娇气。

        萧珩的眸色深邃,不理会她这微弱的抗议,只伸手捧过她的脸,强势而温柔地吻让她无从招架,到清词觉得嘴唇已麻了,近乎窒息之际,他的唇才挪到她的耳畔,辗转厮磨,极尽缱绻。

        清词莫名地觉得车厢里的温度有点高。

        她睁开眼,失神地盯着微微晃动的车帘,思绪却有些漫无边际,面对这样的萧珩,她的身体总是先于她的意志回应她,因她与内心深处,从来都无法拒绝他。

        “阿词,看着我。”他的声音在唇齿间缠绵,唤她的名字,她回过神,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他深沉如幽海的眸子里,他的瞳孔清澈倒映着她的眸光,深情而专注,这大千世界,繁华无尽,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她。

        他做甚么要这么看着她?是因为他也醉了吗?上一世,她曾在他的眼中看见过壮志凌云,北境风沙,铁血与战场,以及那个踏马而来,比月色明亮的女子,却唯独没有看见过自己。

        她陷入深深的,疑惑而迷乱的思绪里,直到萧珩的手指微微用力按过她的唇,他轻声笑了笑:“阿词,专心点。”

        清词脸红了,她瞪了他一眼,整个人却彻底清醒了过来,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眸光顿时清明。

        她气息依然不稳,声音却是清浅而坚决道:“不可。”

        萧珩原本也只是浅尝辄止,但旖旎而暧昧的气氛,加上一点点恰到好处的酒意,这样娇媚的她,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此刻清词水润润的杏眼里,略带责备,他亦有些后悔自己的孟浪,但他一贯面上不动声色,闻言以拳抵唇,咳了一声道:“这是自然。”

        “不然夫人想做些什么呢?”依旧是风雨不惊的嗓音,不急不徐地问,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这人骨子里的恶趣味她不止领教过一次,这人的脸皮之厚她也甘拜下风。

        清词狠狠瞪了他一眼,从他怀里起身,正要反唇相讥,听到外面许舟恭声禀道:“世子,已到缀锦阁了。”

        清词立刻想起今日还要做什么,还不如用完午饭便回去呢,偏还答应了萧以晴,现在不好反悔,只得手忙脚乱地从抽屉里翻出菱花镜来照,看了一眼,更是欲哭无泪:“我我这样子可怎么出去见人?”

        镜中映入一张她差点认不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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