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泊彧、霁瑶和文昌帝君三人不紧不慢地走出金銮殿，就看见站在门外柱子后面的敖珺，正百无聊赖地观赏柱子上的雕刻。敖珺见泊彧出来，刚想上前打招呼，就看见了霁瑶和文昌帝君两人，抬到一半的胳膊又放了下去。
泊彧知晓敖珺常年不出龙宫，对天族的神仙知之甚少，介绍道：“母帝，帝君，这位是在下表弟，敖珺，东海二皇子。敖珺，这是母帝和文昌帝君。”
敖珺忙作揖道：“小仙敖珺，见过母帝、帝君。”
霁瑶听说过敖珺，天赋异禀，自小便深受东海龙王器重，在四方龙族小字辈中，属他法力最高。也正是因为敖珺沉迷修炼，几乎从不出东海。
霁瑶打招呼道：“早就听闻二殿下天分过人，今日得见，相见恨晚。”
敖珺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回道：“母帝过誉了，龙族为天族镇守四方海水，勤勉修炼、守护一方水土安康，乃是我们族人的使命。”
霁瑶欣赏地看了看敖珺，眼神毫无遮掩，泊彧问道：“敖珺，你是在等我吗？”
敖珺忙点头，“父神说，我有些时日未去看过二叔了，便叫我与你一同回西海。”省的他将自己困在半路，去也不是，回来也不是。
泊彧点点头，寒暄道：“大伯可一切安好？”
敖珺回道：“父神前两日孤身前往鬼界，受了些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修养几日便可康复。”
泊彧关心道：“大伯还是忘不了……”有霁瑶和文昌帝君在，泊彧口中的话只说了一半。
敖珺没说话，默认了。
泊彧转身道：“母帝，帝君，实在抱歉，大伯受伤，小仙放心不下，现在回西海，想必父神听到此消息，也不会安心。帝君若是有事，可先行一步。”
文昌帝君温和道：“此事的确要紧，只是本君此去多日，无人相伴，实属难耐。”
敖珺道：“小仙陪帝君去！”东海龙王闲来无事就去鬼界转一圈，回来便是一身伤，敖珺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倒想早点去西海玩。
泊彧一脸无语地看了看自己这个缺心少肺的表弟，尴尬道：“家弟顽劣，让母帝和帝君见笑了。不如母帝与帝君先行一步，待大伯伤势稳定，小仙再与敖珺返回西海。”
霁瑶红润的脸颊散去三分笑意，跟文昌帝君一起回去，还要单独相处好几日，她自然是不愿意，可是，她这个三界公认的大闲人，也着实是拿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
倒也不用她想方设法，文昌帝君道：“可。”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是闪过一丝笑意。
霁瑶脸上笑意全无，语气都冷漠了三分，“我与帝君并非龙族，贸然前去实在不妥，倒不如由二殿下陪同，可也少去诸多麻烦。”谈话间，霁瑶瞥见敖珺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刚刚听说泰屠也要去西海，若是快些，兴许还能再见一面。
敖珺一脸渴求地望着泊彧，泊彧轻叹一声，“也好，只是我这表弟对西海不甚熟悉，恐怕也帮不上多少忙。”除了这张脸可以当个通行证，领路什么的，就别指望敖珺了。
敖珺忙道：“多谢表哥！母帝、帝君，不如咱们即可启程？”霁瑶道了声好，朝泊彧颔首后，化成一道红光朝西海飞去，敖珺也化成一道白光紧跟其后。
文昌帝君朝泊彧走近一步，低声道：“龙族家务事，天族不会多问，但与鬼族来往过密，难办的还是你们自己。”鬼魔终生无法修炼成仙，更有神仙因走火入魔而坠入鬼道，因此天族唯鬼道不容，称其为：堕落道。若是东海龙王行事依旧如此嚣张不知忌惮，小辈也似泊彧与敖珺一般口无遮拦，到时怕是整个龙族都会受到排挤。
泊彧急忙躬身道：“多谢帝君提醒。”话未说完，文昌帝君便化成一道蓝光，几瞬之间，追上了霁瑶和敖珺。
敖珺一边飞行，一边望着脚下的风景，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好生热闹！”
在他们脚下，正是热闹的集市，人来人往，车来车去，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似是花儿一般争相斗艳，霁瑶看着脚下的风景，微微皱起眉头，这明明就是西南涧呀，以前的三不管地带，地势险要，冬寒夏热，人烟稀少，没想到竟变成了如今这般繁荣昌盛。
文昌帝君问道：“是西南涧。”
敖珺点点头，指了指下面的站浪、旁望两座大山，道：“有山有水，山峦叠嶂，川流激昂，确是一处风水宝地。”三人自上而下地看着西南涧这块地方，似是一处聚宝盆，将周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聚集在此。凡人在此，修身养性；妖魔在此，灵力飞升；神仙在此，可助修行。
文昌帝君一双黑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感，“的确，若有机会，不如去看看。”西南，是许文昌与季瑶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一匹骏马，两碗热汤，三餐淡饭，四季难盼……仔细算下来，季瑶在凡间十六载，与许文昌相识不足两月，也是在这两个月中，她失去双亲，失去记忆，失去灿禾，失去武功，失去季昌和西都百姓的信任……如此看来，与许文昌相识，倒像是季瑶一切噩梦的开始。
文昌帝君抬起头，看向霁瑶，霁瑶的一双杏眼看着脚下的西南景象，眼中似是怀念，又似是畏怯。文昌帝君想起在霁瑶梦中，她说过的那句话：“凡间一世，不过过眼云烟，此间种种，亦是淡若浮尘”，凡间十几载，在他们神仙几万年的时间长河中，不过一瞬，时间虽然可以冲淡一切，但毕竟经历过，即便是忘记了，也会因经历而改变。
敖珺似是发现了什么，指了指站浪山山顶上的一面旗帜，道：“是龙旗！我听说在凡间，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龙图腾只能存在于皇室，不对，确切地说，只有帝王才能使用龙图腾。”敖珺又仔细地看了看，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这龙旗上的青龙呲着一口獠牙，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虽说神气十足，但也画的太丑了！比那地府里青面獠牙的厉鬼好不了多少。与其说是皇室的图腾，不如说是土匪画的山货盗版。
文昌帝君从司命星君那里知晓了许多凡间发生的事情。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们回去几十日，凡间已经过去了数十载，光阴如梭，沧海桑田，变化甚大。
大周与西都一战，两败俱伤，时尚暗杀周辛帝、坐收渔翁之利，却因此失去民心，逐年增长的税收，更是让百姓苦不堪言。一时间，百姓群起，四方之内，战乱不断。战争中的流民兜兜转转，艰难求生，最终被安守在站浪山上的钱忠相救，渐渐地，邢家寨的势力越聚越大，钱忠去世后，文殊彬接管邢家寨，自立为‘西南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季瑶舍弃一切换来的西都，早已被大周的金戈铁骑攻破，血流成河，不复存在。周文昌竭尽全力辅佐的大周，也是引狼入室，替他人做嫁衣。大势已定，天命难违，反观他们这一生，不过叹一句‘天道不公’，仅此而已。
路过西南，再走不远，三人便到了西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深蓝色大海，在朦胧的月色下，平静，无声。
东海在靠近凡间大陆处，有一处岛屿，名唤蓬莱仙岛，因此在凡间的名声远胜于其他三方的海水。凡间大陆与西海之间，是重峦叠嶂、群山峻岭，鲜少有人涉足，因此很少有人知晓西海。
敖珺真身是龙，从小生活在海里，这次飞了许久，早已筋疲力尽，一看见海水，就兴奋地变换成一条白龙，自天而降，冲进了海水当中，欢快地耍了耍。原本平静的海水，也因敖珺这一折腾，翻滚起来，不一会儿，虾兵蟹将就举着长戟、从海水里探出头来，一看是敖珺，露出海水的脑袋又老老实实地沉了下去。
海水一分为二，中间升出来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灰发男子，正是西海龙王，泊奕。泊奕亲自将三人迎了进去，大摆筵席，盛情款待。
一行人吃的正欢，突然一人提着长刀冲进龙宫，大杀四方，鱼女虾童尖叫着变回真身四下逃窜。敖珺察觉到杀气，瞬间化成一道白光冲到了那人面前，一身坚韧龙鳞，挡下那人凌空劈下的长刀。纤瘦手臂上的白皙龙鳞，硬生生被劈裂一片，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看清那人样貌时，敖珺瞳孔收缩，顷刻收回了凝聚的神力。
提刀之人，竟是泰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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