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曹毅摆宴邀请许文昌前去，马车微颤后停在了曹府的门前，林峰掀起车帘，许文昌先行下了马车，随后伸手。

        季瑶看了看站在车前，朝自己伸出手的许文昌。人，是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手是白皙长指骨节分明。只是季瑶会武功，自己跳下马车丝毫不费力，现在许文昌将她下去的路挡得严严实实，除非她踩着许文昌的肩膀翻过去。

        季瑶看了看自己今日一身华服，繁琐的裙摆压得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略微迟疑了一下，将手递出，许文昌一双黑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喜悦，握住季瑶的手，在她跳下时轻轻一抬，将人稳稳地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林峰掀着车帘的手紧忙缩了回来，抖了一地鸡皮疙瘩。相爷呀相爷，请把当初思想单纯的公子还给我！

        站在门口的曹毅见到此景，一愣，恭敬地上前迎接。

        许文昌见曹毅等人候在门外，似乎并不意外，也不拘束，牵着季瑶的手走上了过去。

        曹毅道：“许公子，今日家宴，不知这位是……”曹毅知晓许文昌不会武功，今日的家宴不过是他生擒许文昌的一个借口，没想到许文昌对大周如此自信，对自己投靠大周一事毫不怀疑。

        许文昌转头看了看季瑶，眼角带着些许笑意，“我夫人，姜白。”

        曹毅心下一愣，没听过许文昌娶妻呀？也没听过姜白这号人物，难道是许文昌养在外面的妾氏？

        曹毅收回心中的猜疑，忙热情道：“果真是才子佳人，天赐良缘，许公子，许夫人，咱们先进来吧。”

        林峰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打了个哈欠，并未跟着进府。而季瑶一迈进曹府的大门，就察觉到了潜伏在暗处的刺客，原本想抽出来的手，反手握住了许文昌的大手。

        许文昌自然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一丝温暖，心情大好，与曹毅侃谈起来。

        “听说曹大人写的一手好字，不知许某今日可否有幸，得曹大人的一幅墨宝相赠？”

        曹毅谦虚道：“相爷说笑了，天下谁人不知，相爷的字可是得到了满朝文武的夸赞，就连那连中三元的新科状元吴旻鸿都对您的字称赞不止呢。”

        “曹大人谦虚了，晚辈的字，与您的字，还差了二十年的光阴呢，不过是知晓些惹人眼球、蒙混过关的小技巧罢了，在像您这些大家面前，不值一提。”曹毅自小便喜爱练字，一手好字名扬天下，许文昌虽也从小苦读诗书、勤奋练字，但毕竟同曹毅差了二十几年的光阴。

        几人路过一处假山，视线跳转，一道刀光闪现，曹毅立刻挡住许文昌和季瑶的视线，转移注意力，道：“属下愚钝，不知相爷已有家室，还曾妄想我家侄女有机会进入许府。”

        许文昌微微一笑，回道：“多谢曹大人好意，只是许某发誓，今生今世，心中唯有姜白一人。”

        曹毅大笑：“看来是相爷追求的姜姑娘了！”

        季瑶的脸笑得有些发僵，但还是礼貌的回了一个羞涩腼腆的笑容，早知道两人如此无趣，无论许文昌说什么，她也不会跟着他来赴什么家宴了。

        许文昌回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不知夫人可知，这首《凤求凰》的后两句？”

        季瑶笑着回道：“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曹毅笑着将两人迎入主厅，道：“如此佳人，相爷不亏！”

        曹改和曹夫人站在一旁，许文昌道：“曹夫人、曹公子请坐，既是家宴，便不必在意身份，随意些罢。”

        其实单听脚步声，曹改就已认出了季瑶就是那日前来送酒的小厮。不知为何，她今日竟成了许夫人？

        五人纷纷落座，曹毅站起身斟酒，道：“此酒虽比不上白堕，但也是深藏十年的佳酿。”

        许文昌拦下曹毅抬向季瑶的酒壶，道：“夫人已有孕在身，不能饮酒。”季瑶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真没想到，许文昌竟能将如此荒诞无稽的谎话说的面不红耳不赤，也算是一技傍身了。

        许文昌幸福地继续道：“当然也不能辜负了曹大人特意准备的美酒，许某便替夫人多饮几杯。”

        曹毅端起酒杯与他对饮，季瑶看了看杯中的茶水，没有伸手去碰。

        许文昌一杯烈酒下肚，曹毅脸上的笑容即可收起，往后靠了靠，道：“曹某有一事不解，还望许相解惑。”

        兴许是此酒烈了些，许文昌感到有些头晕，道：“曹大人请说。”

        曹毅眼神中露出一丝凶恶，“许相可是来杀曹某的？！”一句话说出，在场之人无不惊诧万分，曹夫人惊呼一声，双手扶住曹毅的左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许文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那曹大人呢，可是要杀许某？”说完左腿轻轻碰了碰季瑶的右腿，季瑶会意，仿照曹夫人的样子，也惊呼一声，双手握住了许文昌的左臂，不敢置信地看着曹毅。

        曹毅冷笑一声，“杀了你，就能挽救我满城百姓吗？”

        许文昌摇摇头，“不能，但杀了你，许某能保证，大周士兵不会为难任何一位西南人。”

        餐桌上，曹毅握紧的左手微微抖了抖，质问道：“大周税收高不可攀，辛帝残暴不仁，曹某怎会将西南百姓交到大周手中！”

        许文昌轻叹一声，还真的是顽固不化，固步自封。“陛下将土地交到百姓手中，拿取的，也是与其对等的税收。若西南归属大周，那西南百姓就是大周的百姓，权、责，均与大周百姓相差无二。”

        曹毅猛地一拍桌子，“笑话！南郡十三城便是西南的前车之鉴！为何南郡百姓的收税是大周的两倍、甚至三倍！许文昌，你现在吃的粮食，均是百姓顶着烈日，流着汗水，日夜操劳，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你有何脸面在此大放厥词，说什么公平对待，相差无二！”

        不等许文昌对峙，曹毅这一声桌子拍下去，躲在暗处的刺客便冒了出来，拿着刀剑，将许文昌和季瑶两人围了起来。

        曹毅道：“我不杀你，待大周收兵，允我西南百年无恙，曹某自然会放你们回大周。”江山不待，岁月星河，百年之后，大周存亡尚且不定，西南何去何从，也不劳他们这些人操心。

        季瑶依旧握着许文昌挡在她身前的左臂，等待着许文昌的一个眼色，给自己的一个眼色。

        许文昌道：“照这么说，许某还应该感谢曹大人不杀之恩了？”

        曹毅道：“把他们带下去！”士兵和杀手领命上前，季瑶见许文昌刚刚喝下毒酒，站都站不稳了，右手挽起他的左臂，左腿一个前踢，踢飞了一名杀手手中的长剑，长剑翻转落下，周围的人纷纷躲闪，长剑直直地钉在了餐桌上。季瑶一个飞步上前，掌心带风，击倒一人后夺下了他手中的长剑。几个动作入行云流水，不过是在一呼一吸之间，便已完成。

        许文昌倚着柱子，高声道：“曹大人，若是许某执意离开，您的人，怕是拦不住吧。”

        曹毅心生怒火，吼道：“杀了他们！”

        季瑶右手持剑，将许文昌拦在了身后，白刃剑光入，鲜血杀气出，士兵和杀手招招朝着季瑶的要害刺来，季瑶却招招留情，只是砍伤他们的手脚，并不致命。

        许文昌见了，笑道：“小白，勿要恋战。”

        季瑶挽起许文昌的胳膊，摆脱掉围上来的杀手，一蹬假山，便飞出了曹府大院，落在了林峰看守的马车前。

        林峰见许文昌站着进去，歪着出来，急忙和季瑶将许文昌搀上马车，许文昌道：“出城。”随后一口鲜血喷出，林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在宫中，没有御医，相爷中毒了，要命的那种，怎么办呀！

        季瑶撑着晕睡过去的许文昌，对林峰道：“先回许宅，找灿禾。”

        林峰马上明白了季瑶的意思，还好他们有一个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一扬鞭子下去，马儿拉着马车朝许宅奔去。站在门外的曹毅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

        “给你们留了活路却不珍惜，那曹某便送许相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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