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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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要上课了，我就没再往宿舍走，直接去的教室。
同学们也差不多都到了。我看了眼周语茉的座位，空荡荡的，小风吹着窗帘飘着，阳光静静的洒在她展开的笔记本上，那个小小的课桌，小小的空间，非常安宁，与世无争。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身披铠甲，驰骋战场，横扫千军万马，归来后遍体鳞伤的骑士，只要能远远望着我的公主，她只要安好，我就放心了，我就一点也不累了。
周语茉和李静打水回来，发着水瓶。可能是她离我离的太远了，我觉得她看上去和昨天没什么不同。
她还想过来跟我打招呼，可是铃响了，她只能匆匆回到她的座位。
她先是忙乱地收拾了一通，然后认真听讲。
虽然她那个笨脑袋，再怎么认真，也还是考那么点分，可是她认真的样子，还是很迷人。
就这样吧，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去做什么，只要这么安安静静，平平安安的就好。
只要她不哭，我再累，再受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唉，我一定是嫌哄她太麻烦，才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上课了，刚才一直在补觉的张威和康枫被铃声叫起来，我前面的康枫朝后，将椅子靠起歪倒，伸着懒腰，他不经意的回头，似乎之前已经回过很多次，然后终于发现我回来了，眼睛立马大了，转过头来。
先是确认了下我的状态，然后小声问：“存姐，跟高珏说什么了？都处理好了吗？没再打一架？”
我踢他还没有恢复原位的椅子，砰的一声，他没有掌握好平衡，咵得一下，趴到桌子上，我好像还听到了骨头的声音。
我哈哈笑，心想，听着就疼，不知道是碰到了头还是下巴。
“康枫！！你在干什么？！要不你上来讲？”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怒摔课本。康枫红着脸道歉，然后在众人都转过身不去看他，老师也继续讲课时，他回头瞪我，带着怒气。
我抬着下巴，用唇语说：“活该！叫你八卦！”
他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课间，她跑过来找我，低着头，我看得出来，很浓的黑眼圈，还有红彤彤的肿起来的眼睛。
她站在我的课桌侧边，盯着桌面，一言不发，整个人没有生气，丧丧的。
我食指勾起她的小手，她先是轻轻握了下，然后像婴儿含住奶嘴一样的整个手攥着我的食指。
10分钟的课间太短了，过道不断有人经过，将她撞来撞去。周围非常嘈杂，她含着眼泪看着我，我不想在这样的环境下问她，也不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安慰她。
事实上，我还没有准备好。
放学，高珏果然不再缠着周语茉。
或者说，周语茉现在见到他，就像见到了瘟疫，惊恐的神情还有躲避的神速，让周边的人以为高珏怎么了呢。也纷纷躲着他。
李静回家了，我来找周语茉。
她磨磨唧唧地收拾卷子，却在学生们都离开教室后，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我知道，那眼泪多半是流给我的，因为如果我不在，她很有可能就不哭了，或者哭一会自己就好了。但现在我在，就在她身边，即便我什么都不做，她也会越哭越起劲。
可是我没有办法拒绝周语茉，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早在遇见她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没有了谈判资格。
我坐在李静的座位，并不去看她，静静等着她开口。
奇怪的是，她这回没有哇哇，哇哇地大声哭，而是啪嗒啪嗒，抽抽泣泣地哭。她没有用纸擦，我也没有帮她擦，她就任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卷子上，洇着中性水笔的字迹，一圈一圈，像蜡一样。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不哭了，将手搭在我膝上。我很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她的手冰冰凉凉的。
“疼。”
奶声奶气。
“啊？”
“眼睛！”
“哦。”我扭头看向她，“过来。”我低声，以一种不容反抗的态度说。
其实，我是带着怨气的，毕竟都是你优柔寡断，太过软弱，才会有今天的事情，这些要是真说起来，你自己的责任最大，再说，之前又不是没有警告过你，谁让你不听，简直咎由自取。
但这些话我没有当着周语茉的面说出来，一方面不忍心训她，另一方面，我知道说了也不管用。她就是这样一个软塌塌，没有主见，只会哇哇哭，让人生气，让人恨的家伙。
她转过身子，冲向我，撅着嘴，眼睛干干巴巴地眨着。
我伸出手去，轻轻触到她的眼尾，那里火辣辣的，发烫，眼圈和鼻尖都红红的，脸色却发白，一种病态的苍白，我怎么早没发现？要是早知道这样，我一定打死高珏！恩，我打不死他！
她的眼睛特别红，都是血丝，我都不忍心看下去，这让我太心疼了。真的，特别心疼，比我自己受伤还要难受，钻心的疼。
“啧”我叹气，长吁短叹。
她却漾起笑容：“没事，你来，我就好了，啥事都没有了。”
我用食指戳了下她的脑门，她呆呆地往后一仰，有些意外，我皱着眉说：“活该！”
我真是越看越生气，我觉得我许存人生所有的战绩，辉煌都要败给你周语茉了，你就是拖我的后腿，你就是我人生最大的阻力！气死我了！
我恨不得锤死我自己！
“唉”叹气，叹气，叹不完的气。
“你啊——”
最后，也许每次的最后，我都会无可奈何的说“你啊——”，我就是拿你没有办法啊。
“许存，”
小心翼翼的。
“干嘛？”
“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心大，我点头。
但是事情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这回我不打算放过她。
我问：“高珏到底怎么你了？你哭什么？”
她一颤，脸也红了，嘴抿成一条缝，眼睛似乎为了忍住而睁得很大，可是豆大的泪珠已经涌了出来，颤颤巍巍地扒在眼眶上，感觉马上就要决堤了。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膝上的校服，整个人绷着。
是多么不想再哭啊？！周语茉，你也很讨厌自己吧？你也恨自己无能为力吧。
可是这回我不打算心软哦，你就算哭，我也要清楚，我也要知道，我要冲破你所有的阻碍，听别人说的再多，也是别人说的，我要听你说，听你亲口说出来。
说出来吧，不管多困难，都说出来吧，哪怕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有我陪着你呢，大胆说出来吧。不管事实是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不要怪我为什么这样残忍，因为只有你说出来了，亲口说出来了，我才有立场保护你啊。
只要你一句话，说你需要我，我就可以万死不辞。
请告诉我，我的公主，你的骑士已经整装待发。
她的呼吸粗重起来，不知道是眼泪先掉下来的，还是话先说出来的。
她说：“没怎么，咱们去吃饭吧，许存，我不想说，求求你，我真的不想说。”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底气和坚定都蒸发消散干净，我就那么贱吗？只配一直默默的在你身后，琢磨你的心思，观察你的喜好，当高珏怒气冲冲的质问我：“关你屁事”的时候，我可以说“我是她朋友啊，最好的朋友！”这个我最最最讨厌的身份。
没关系，即使是这样，我也愿意呆在你身边，即使这样，我也愿意保护你。
可是最起码要给我一个立场啊！
我不想在下一个李珏，张珏，王珏出现的时候，还被人指着鼻子骂：“她都没说什么，你搁这多管什么闲事。”的时候，我只能放下我已经挥舞出去的拳头。
请你告诉他们，你在乎，你不喜欢，你需要我！
拜托你，周语茉，我有多大的力气，和多大的勇气，但是没有你这句话，就只能憋在我心里。再这样下去，我会生病的，我会疯掉的。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实际上，因为心情沉重，而轻松不起来，显得非常怪异，我说：“不就是亲了一下脸颊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当是被狗咬了，至于吗？”
她咻的停止了啜泣，好像太惊讶了，几秒过后，开始打嗝。应该是太惊讶了，前面又哭了太久，让风一吹，就着凉了，唉哟，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她就是打嗝了。
我是很有逻辑的，什么事，我都想找个原因，这样下次的时候，可以避免，但是周语茉是个个例，无论她的身体还是精神，灵魂都是没有逻辑的，总是漏洞百出，什么状况都有。
我的强迫症多半要被她治好了。
她的小胸脯一颤一颤的，整个身体也跟着打嗝一动一动，像只小兔子。
我撇嘴，我说，这么严肃的时候，你卖什么萌啊？！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打嗝是非常不合适，也不懂事的。
但是她无法控制她的身体，一向如此。
我不知道她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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