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转学
衍都有四大名校，桃李一中位居其首。
八月，衍都一阵一阵的雨，中小学生跟撒了欢的狗儿般跑遍世界各地，校园四处空荡荡，只剩下游荡的准高三。
桃李一中伫立着三栋主教学楼，通常一个年级盘踞一栋教学楼，三年不挪位置。
本届准高三的据点是树人楼，彼时树人楼三楼末端a班教室三十多张桌子空了十几张，莫名显得寂寥。
讲台的投影仪边上，一位一米六三、戴着眼镜、长得像加菲猫的男人抓着两张卷子，是a班班主任杨禅机。
他对空座的情景没有任何反应，学校参加竞赛的学生多，暑期并不补课，学生们通常只把教室当作自习室使用，今天的出勤率已经达到了暑期巅峰，他非常感动。
虽然后排有五个人在抱团打游戏。
杨禅机视若无睹，他来教室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新发的习题固定到投影仪上。
虽然不上课，但学校的铃声照常打的，现在正好是下课时间。学委孙筱妹和几个同学拿着习题的手抄版坐在前排抄，一边跟杨禅机唠嗑：“老杨，我们班是不是要来转学生？”
有同学问：“还有人高三转学的？”
另一人意味深长地说：“那多了去了，高三不转什么时候转。”
孙筱妹再问：“男生还是女生啊？”
杨班任瞪起眼：“哪个又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来转学生了？”
底下人哼唧：“副班啊，副班多神呐，掐指一算就猜到了。”
杨班任不信那套：“子不语怪力乱学，不要在学校宣传这些有的没的……你们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嚼碎嘴，是不是秦文山？”
“老班英明。”孙筱妹想也没想地把团支书卖了：“秦文山上个学期说的，现在整个树人楼都知道了。”
“就是。”
一群学生吃吃吃地笑起来，同步悄悄地瞥了眼教室角落。
角落围起来的都是男生，团支书秦文山是个高瘦帅气的男生，他自己的座位在前排，但他现在横举着手机挤在副班长阎无衍的座位旁边。
阎无衍比秦文山还稍高一层，有段时间没修剪的头发被黑色电线圈样的发箍压着，露出张教科书般标致的脸，五官精致出了凛凛感。
天气炎热，他把校服短袖挽到肩膀上，手臂长而匀称，胳膊覆着层薄薄肌肉，两只手被手机占着，嘴里含着根吸管，浓长睫毛随战况激烈而渐有起伏，眸色也逐渐认真起来。
桌上摆着瓶没开封的ad钙奶和一把小臂长的大毛笔，大毛笔远看像把拂尘。
学校学风开放，不禁电子产品不禁谈恋爱，只要能把成绩和奖状堆出来，保持文明不影响他人的基础上，就是每天在学校里玩泥巴都没有人管，他们此刻就在电子产品中著名峡谷里文明厮杀。
“无衍。”有男生喊了声，“奶我一口。”
阎无衍就在这声里掀了下眼皮，前排的同学们立刻齐刷刷地转回去。
“对了老杨，”前排同学认真地看着班主任，“转学生平时喝ad钙还是娃哈哈？”
“副班说ad钙补脑。”
杨禅机：“……”
杨禅机：“不要搞盲目崇拜。”
带一班脑回路不寻常的学生需要一个强大的心脏，杨禅机抱着这个觉悟轻车熟路地无视了学生的问题，盯着他们抄完题目，就收起手抄纸，丢下一条吩咐：“让秦文山和阎无衍第四节课来找我。”
众人：“哦。”
角落里那帮人听到了却没反应。
战况焦灼，虽然只是一把中端局平平无奇的排位，他们却正好碰到了神一般的对手，对方拿着狙击长手角色，神出鬼没，伤害爆高，最擅长一狙爆头。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此局游戏会结束很快，但对方的目的并不在打赢游戏，而在打击他们，对方热衷于送他们团灭，再等他们复活，继续送他们团灭。
一个五人组队的游戏，五个人除了开局前三十秒钟之外就没有全部‘活着’过。同学们本来奔着释放压力去玩的，现在反而打出了一肚子憋屈。
“玛德这人是刚被社会凌虐完吗，多大的怨气啊，至于这么打我，能不能让我活过三十秒！”
脆皮秦文山丧着脸哭嚎：“为什么不ban他？”
肉坦同学也烦：“老子忘了。”
阎无衍玩着奶妈，又擅长躲，没他们死亡次数这么频繁，但被送狙毕竟不是什么良好体验。他趁复活倒计时点开英雄属性看了眼。
对面‘杀’疯了的神对手游戏id叫[嘻楼912]，截至现在，收割a班人头17个，助攻3个。
他退出属性界面，点开聊天屏，手指飞快移动。
秦文山复活后立马喊：“今天我非得杀他一次……噗！”
他抬头看了眼阎无衍：“老阎你干嘛呢？”
“啥？”隔壁同学立马凑近去看，“什么东西？”
游戏公屏弹出三行红色小字。
[峡谷第一甜奶]：[哥哥让让我]
[峡谷第一甜奶]：[哪里就非得抓死我了呢]
[峡谷第一甜奶]：[下把一起玩吗哥哥]
众人下意识看向阎无衍同学：“……”
秦文山反应快：“可惜不能发语音，不然让筱妹过来说。”
孙筱妹耳朵尖，头也不回地给后排送一句：“滚。”
和游戏公屏的滚字里外呼应。
[嘻楼912]：[滚。]
“真凶。”阎无衍轻啧了声，手指不停歇地打字。
[峡谷第一甜奶]：[哥哥凶凶，委屈]
周围一阵笑。
阎无衍的奶妈是个大眼萌妹，配上“峡谷第一甜奶“的id特别应景，蜜得腻人，从前他在游戏里发的话或多或少能得到点儿友好的回应，当然也有不买账的。
阎无衍不着急，他控着大眼萌妹往外跑，手指一边快速换装备。这个时节点，对方已经杀到了家门口，秦文山等人一脸生无可恋和放弃挣扎，没有抵抗的意思。
大眼萌妹直奔[嘻楼912]，对方大概没想到一群菜鸡里还有人会扑他，一时躲闪不及，被冲了个满怀。他‘死掉’的同一瞬间，a班阵营泉水爆炸。
[峡谷第一甜奶]击杀[嘻楼912]
[绝地反击]
[defeat]
游戏结束。
角落众人：“wow！”
前排同学还以为他们赢了，跟着举起手喊：“赢了吗赢了吗？”
阎无衍撂下手机，用吸管戳开ad钙奶，百忙之中快乐地回了句：“输了。”
“对。”角落同学们伸着懒腰，稀稀拉拉地跑回自己的座位，“输了！”
前排同学一边懵一边乐：“神经病。”
阎无衍没搭理他们。
他退出结算界面，习惯性地领游戏任务奖励，屏幕突然弹出个游戏邀请，他一时手快摁了进去，瞬间被拉进一个游戏房间。
房间里包括他有五个人，耳机里猝不及防挤进嘈杂的声音。
“谁拉了他？”
“纪书阳拉的。”
“我拉的，怎么了，咱们那么欺负人家不得给人家道个歉吗？”
“你有事？”
“哈喽妹子~”
“妹子那边听起来人还挺多的哈哈哈……”
阎无衍条件反射地关掉自己的游戏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刚才游戏里碰到的神对手阵营。他把对面的id看了一遍，果然看到房主[嘻楼912]。
对面四个人，所有人的麦都在闪动，两道男声一道女声，只有[嘻楼912]没吭声。
他们还在说话，女声说：“人家姑娘哪儿敢跟你们说话。”
“说什么呢师姐，我们不凶的。”
“就是，人家不凶凶！”
“谁欺负的谁哄好吧？”
“对啊，谁欺负的谁哄，大老爷们敢作敢当。西西，哄人。”
阎无衍眉毛高高挑起，他没有点游戏准备，本来想直接退出房间的，听到这句忽然停了下，房间里面id里带‘xi’字的只有房主，所以‘嘻嘻’应该是[嘻楼912]。
论谁等了一个课间的复活时间都会挺不爽的。
原本打完关掉游戏就算了，既然被对方拉进了房间，阎无衍就真有点儿好奇起追着他们狙了十来分钟的丧心病狂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
[嘻楼912]的头像是个枯树枝，看起来像主人自己的手拍照片，主人显而易见不是衍都的人，衍都四季常青，小树刚栽下的时候都有几根绿叶，没见过秃成这样的。
阎无衍莫名地觉得这头像看起来有些眼熟，但用风景做头像的人十张里面有九张大同小异，他没往心里去。
正想着，见枯树枝的头像右下角弹出一个小麦克风，小麦克风闪了两下：“准不准备？”
阎无衍再次扬眉。
[嘻楼912]是个男生，声线特别干净，虽然其他人吵吵嚷嚷的，他的声音在这其中却依然很清晰，音色微凉，声音透过耳机轻轻震了下，好听到麻耳骨。
但是欠儿嗖嗖的，听起来没什么耐心。
[嘻楼912]：“不准备我踢了。”
下一秒，游戏界面变化，耳机里一片清净。
[嘻楼912]已把你移出房间。
阎无衍：“……”
游戏的联系人列表偶尔会显示最近一起打过游戏的人，其中就有[嘻楼912]那群人，此刻显示他们已经开始游戏。
阎无衍没忍住，哎一声。
前排同学听见了，转头看见阎无衍手机屏幕停留在游戏界面，问：“还玩吗？”
阎无衍摇头：“不玩了，刷题。”
他揉了下耳朵，摘掉耳机，这次很干脆地退出游戏。
课间游戏的事情一打岔，刚被叮嘱过要叫阎无衍和秦文山去办公室的同学们全忘了这件事，一直到下午，杨禅机来a班巡逻时才问他们：“我让你们叫的人呢？”
角落的座位已经空荡荡，阎无衍的桌面干干净净，ad钙奶和拂尘都不见踪迹，只有秦文山还在自己的座位上。
杨禅机逮到一个是一个，不过出于责任心还是问候了一句：“阎无衍又上哪儿去了？”
“哦。”秦文山老老实实地说，“他说下午是社团课时间，他去社团了。”
杨禅机愣了一下：“社团课？他参加了什么社？”
秦文山耸肩。
坐在附近的文娱委员高高举起手：“老班，阎无衍是广场舞社的。”
秦文山看着迷茫的杨禅机，好心地解释了一句：“广场舞社活动场地在他家附近，社团成员是他们那儿的大爷大妈……”
“噗。”周围的同学捂住嘴。
杨禅机着实懵逼了两秒，举起教案对着桌子愤愤一扔：“理由都不找个正经的，再说放暑假哪来的社团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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