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纸团1
不同于走马灯世界里的无限黑暗，这个地方是一望无际的白。空中还悬浮着许多巨大的白纸，白纸上隐约有一些文字。
一旦有人想要看清文字，它们就会自己躲开，不给别人看。
还时不时冲出几架横冲直撞的小纸飞机，逼得其它的白纸缩成纸团四处躲避。
这个世界没有路，陆长风和路鹤归只能靠走白纸前进。
无数次的跳跃后终于来到目的地——这个世界的中心——一个巨大的纸团。
几乎是在他们落地的一刹那，剧情随之而来。
1
阳光洒进教室，身旁那人熟睡。
白皙的脸被淡淡的金光晕染，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精致。长睫偶尔轻颤，落下的阴影随之晃动。
他愣是睡出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的感觉。
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份美好，令不少偷偷往后瞟的女孩子们回了魂。她们略带遗憾地转过头，将注意力放回课本。
只是身旁这人皱了皱眉，依旧睡得香甜。宋桥一不做二不休，凑近他耳朵，轻轻说了句：“你账号被偷了。”
唐枫猛地睁开眼，长睫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视线正好与宋桥对上，后者只一秒，便移开视线，盯着远处缓缓走向讲台的教授。
唐枫叹了口气，揉着自己发酸的脖子，似是无奈又像抱怨。
“你每次都用这招。”
“你每次都上当。”宋桥淡淡回应。
唐枫嘿嘿一笑，“这招马上就没用了。”
宋桥没再回话。
2
一上午的课上完，教室里还能坐得端正的大概只剩宋桥。
唐枫的手熟练搭上宋桥的肩，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下午没课，跟老三老四一起出去玩吗？”
“不去。”
“也是，每次出去玩就是看他们跟对象秀恩爱，可是你不去，就我一个电灯泡了。”
“知道自己电灯泡还非凑上去，赶着吃狗粮。”
“没办法，谁让寝室网那么卡，我用流量都于事无补，绝了。”
“你就跟游戏过一辈子吧。”
宋桥猛地站起身，背上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枫差点倒椅子上，幸好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宋桥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笑了。
3
宋桥心里莫名烦躁。
原因嘛，不知道。
手不自觉往兜里一揣，摸到一个球。
明明没往兜里放东西啊。
掏出来一看，是个纸团。
谁塞的？唐枫？
宋桥把它拆开，标题是加粗的打印字体。
“如何追自己喜欢的男生”
宋桥：“……”
他尽量维持面上的淡定。
第一反应，把这玩意揉回去扔掉。
刚走到垃圾桶旁边，想扔进可回收垃圾桶。看着这个纸团，迟疑了一下，还是揣回了兜里。
回寝室一路遇到好几个垃圾桶，犹豫了好几次。
终究没扔。
4
寝室很安静。
只有宋桥，一个人对着一尺之外的纸团纠结。
五分钟过去了，宋桥还在纠结。
十分钟过去了，宋桥还在纠结。
半小时过去了，宋桥拿起纸团。
上面一共有五个小技巧。
1借对方的帽子戴，“不小心”戴回家以后，喷上香水，让对方以为是自己头发香。
2出去吃饭里外的衣服两种风格，可以把头发扎起来，露出后颈，让对方一次看到自己多面。
3喝饮料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他，用嘴巴找吸管。（注意头的角度）
4在头发上黏点线团（小小的，但比较明显），让对方不经意间看到，帮你摘掉。
5说自己要去卫生间的时候，自然地摸一下对方手臂。（要很自然地触碰）
宋桥：……
他简直要为它的主人鼓掌了。
太强了。
有一说一，还真有点实用。
不过2和3宋桥打死不干。
这么短的头发估计只能扎出小揪揪，用嘴找吸管什么的……
换他这个身高170+的男人干，不仅不可爱，而且很弱智。
宋桥决定明天试试1,4,5。
5
第二天早上没课，平日里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会醒的老三老四，居然八点没到就起了床。
宋桥眯着眼睛，勉强支着头看他们。
“起这么早？”
老三老四对视一眼，笑得灿烂。
“今天情人节啊，可不得早早赶过去见女朋友啊。”
“就是啊，这是单身狗不懂的快乐。”老四继续补刀。
“祝愉。”
“谢谢老大。”
两个有对象的走了，寝室里又安静了下来。
宋桥盯着上铺床板看。
唉，偏偏赶上情人节。
总不能在一对对情侣面前，他一个人去买什么香水吧？
关键也不是送什么女朋友，而是往帽子上喷。
要放弃吗？
宋桥无意间看到老三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
是了，老三这个精致男孩，什么化妆品护肤品一堆，还老拉着一寝室人陪他敷面膜，香水什么的不会少。
于是宋桥给老三发微信。
宋桥：借你桌上瓶瓶罐罐一用。
老三：老大别客气尽管用，追到请我吃饭哈/笑/
宋桥：……
6
回笼觉醒来，唐枫也准备出门了。
“你也过情人节？”宋桥从床上爬起来，眼睛里还蒙着一层水雾，少见的可爱。
“哪能啊，还是去打游戏，一起吗？”唐枫冲他来了个wink。
“啧。”宋桥指了指唐枫桌上的黑色鸭舌帽，“对了，你帽子借我戴戴。”
“拿吧。老大想要什么我不给啊。”唐枫忽然抬手，摸上了宋桥的头发。
大概刚睡醒，脑子反应慢，宋桥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忽然放大的俊脸，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似乎下一秒便会跳出，不知不觉他耳朵都红了。
唐枫把他额前的碎发理好，手时不时还会碰到他的额头，好似没看见宋桥的异样。
唐枫的视线对上宋桥时，他猛地回神，慌忙移开视线。
“好了，顺眼多了。我走了哈。”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唐枫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愉悦。
大概理智全被扔掉了，手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唐枫的手。
对方的手比自己更大，这样看着更加明显。
唐枫明显没想到会这样，短暂失了神，宋桥莫名不想放手，也就抓着没放。
于是就这么僵着。
空气里忽然弥漫着尴尬。
宋桥松开唐枫的手，背到身后。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什么时候回来？”
“啊？哦，下午四五点吧，要我帮你带饭吗？”
“好。”宋桥盯着地面，不敢看唐枫的表情。
直到关门声响起，宋桥整个脸埋进被子，耳朵红得可以滴血。
4和5姑且是完成了。
太丢人了。
7
又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一点了。
虽说再等几个小时就有唐枫的饭了，但他饿了。
宋桥穿好衣服，戴上唐枫的帽子去外面吃饭。
这个点食堂早就没饭了。
一路上要么是手牵手十指相扣的情侣，要么是手挽手笑得灿烂的情侣。
一眼望去孤苦伶仃的好像只有他。
宋桥突然觉得自己饱了。
抬脚往回走的时候，忽然想起他和唐枫初见那会，好像也是情人节，情况跟现在差不多。
两个单身狗在一群情侣间穿梭，就连影子都显得落寞。
远远看见对方，同病相怜地相视一笑，好像记忆里他总是带着光。
是了，就连阳光都更偏爱他。
唐枫就像个小太阳，到哪都带着活力。
哪怕沉闷如宋桥，也能跟他好好相处。
8
宋桥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又开始了艰难的抉择。
据他所知，右边这些都是喷的。
不过这些都是香水吗？
一个一个试也不太好吧？
最终宋桥选了角落里淡绿色那个。
并且是破釜沉舟往帽子上咔咔好几下。
喷完就后悔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花露水味。
……
没谁的头发是花露水味的吧？
不慌不慌，宋桥看了眼时间。
13:45
时间还长，不急。
不急。
开门声陡然响起，转头一看。
嗯，唐枫。
宋桥心态要崩了。
请问哪里有地缝？
能把整个人塞进去的那种。
唐枫皱了皱眉，雪上加霜的来了句：“好大的花露水味，你被蚊子咬了？”
“嗯，对。”
宋桥把帽子藏在身后。
“老大，你有点奇怪哦。”一边说，一边逼近。
“什么？”宋桥后退几步。
“那可能我多心了吧。”
“嗯。”
宋桥刚卸下防备，就被人夺走了帽子，还抱在怀里。
唐枫看看帽子，又看看他，忽然笑得极度灿烂，大大的眼睛都快被他眯成了两条缝。
“老大你真聪明，居然想到这样一个防蚊虫的方法！”
“没什么。”
虽说危机解除，可宋桥却不那么高兴。
为什么？
真的不知道答案吗？
其实是知道的。
如果危机没有解除，或许他会因为日益增加的爱意，顺势红着脸告白，或许不会，临时找个借口躲过。
因为说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可是不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可他这样轻描淡写带过，宋桥没有选择的权利。
只能暂时躲在他的怀里，一边眷恋这难得的拥抱，一边迅速收拾心情。
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像以前一样。
一直一直，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
9
唐枫的声音忽然响起：“老大你看到那张纸了吗？”
“嗯，嗯？”
10
桌上那个纸团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唐枫手里。
他笑得灿烂，像只披着羊皮的狼终于能撕开伪装，露出本来的模样。
他抱宋桥紧了些，“这个纸团上的技巧是我专门找的，是我想对你用的，但我忘记我穿的是你的衣服了，所以塞错了。”
“但是你对我用了。”
唐枫笑得更欢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你也喜欢我？”
怀中的人微微点头，轻轻应了：“嗯。”
唐枫松开他，郑重道：“对不起，为难你做这些事情了。最近天天去网吧是为了这个号练到满级，刚刚卖掉赚了不少。”
他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故作镇定：“不知道男朋友愿不愿意收下聘礼？”
这大概是唐枫活了20多年最紧张的时刻，哪怕那个令他害怕的答案，只有千亿分之一的可能，他还是会怕。
宋桥只一个字：“好。”
10
宋桥明白他的意思。
唐枫一直视游戏如命，那个游戏是他最喜欢的，那个号是他玩了十年的。
可唐枫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并且他将花一辈子时间去做，去证明。
试问这样的告白，谁能拒绝。
就算有，那个人，一定不是宋桥。
（202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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