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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第六章

        “我想让伯爷帮我运送点东西。”沈青衿说。

        “送东西?不是做生意?那我不干!再会!”

        叶某人只对做生意感兴趣,帮人跑腿什么的不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内,当场拒绝,起身就走。

        “把东西送到我指定的地方,二十人以内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百两。”沈青衿说完,淡定喝茶。

        一阵旋风,回到原位。

        “每人一百两?”叶某人深刻体会了一把‘有钱能使鬼推磨’里鬼的感受。

        沈青衿点头:“嗯,二十人以内。”

        叶某人掰着手指算了算,笑逐颜开:“那也就是两千两!”

        沈青衿笑问:“这生意伯爷做吗?”

        “做!”叶荀当机立断,殷勤备至:“这价钱郡主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青衿挑眉随口问:“杀人也行吗?”

        叶荀面色一窒,低头考虑片刻后,方才抬头慎重回了句:

        “得加钱。”

        沈青衿:……

        一番详谈之后,叶荀收了一百两定金,满心欢喜的离开茶楼。

        等他走远,桃子才忍不住问:

        “郡主,您想送东西随便差个人不就行了,哪值得花那么多钱?”

        沈青衿说:“我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差遣谁?”

        公主府和侯府到处都是小王氏的眼线,能让沈青衿放心用的人屈指可数。

        桃子一时语塞,她也知道若郡主只是想差人送东西,任何人都可以,但想神不知鬼不觉……还真不太可能。

        就算跟着郡主在公主府生活,桃子也时常感觉被人盯着。

        “那也太贵了。”桃子嘀咕。

        广平伯是有爵位在身,可他也是上京出了名的败家,一无是处,干嘛嘛不行。

        十年前那么富丽堂皇的广平侯府,被广平伯当了十年的家就朱墙斑驳,廊木蛀蠹,檐下连对像样的灯笼都挂不起,从伯府门前经过,知道的是伯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闹鬼的凶宅呢,荒凉得地砖缝里都长草了。

        沈青衿知道桃子的意思,回道:

        “贵不贵,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上一世跟叶荀没什么交集,也跟桃子一样,对他的印象就是败家子,可就是这么个谁都没放在眼里的败家子,一夜之间,突然成了救驾英雄。

        说是帮陛下截下了在御花园里横冲直撞的御马,第二天陛下就颁旨,把广平伯的爵位直接提了一个档次,成了名正言顺的广平侯。

        要知道,在广平伯救驾前三个月,七王爷起兵谋反,镇压乱军的第一功臣吴家小将军也只封了个御前侍卫副统领。

        广平伯仅仅凭在御花园拦了个马就封侯……

        除非陛下疯了,要不然怎么会下这种明显不合理的旨意?

        但神奇的是,对于广平伯晋升广平侯之事,朝中文臣武将三司六部御史台,竟无一人站出来反对,就好像这件事再正常不过。

        而叶荀除了刚被封侯的几日有人谈论,之后就在上京神隐,没有任何存在感。

        一个圣上亲封的侯爷,在上京没有存在感,甚至连谈论他的人都没有,这难道不是最大的存在感?

        所以,沈青衿在赌,她赌叶荀不寻常。

        而赌赢还是赌输,就看叶荀这回怎么帮她完成要做的事了。

        长公主上门去要嫁妆,侯夫人小王氏爽快应下,长公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那日在侯府陪小王氏打了一下午叶子牌,破天荒待到晚上才回来。

        原以为要嫁妆的事情就这样定了,只等小王氏办好府里调动就能去取。

        没想到还没过两天,长公主就在外面听到些让她暴跳如雷的闲话。

        “那帮碎嘴子,早晚有一天撕了她们!老太婆欺人太甚!来人,拿我鞭子来!”

        长公主在外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就把一套琉璃茶具给摔了,越想越气,拿了鞭子就想去沈家找那老婆子算账。

        沈青衿闻讯赶来,成功把长公主给拉了回来。

        把鞭子夺走交给桃子,再屏退左右,母女俩单独去了内室说话。

        “娘亲何故如此?”沈青衿问。

        长公主藏不住话,一问便说:

        “我要取回自己的嫁妆,再正常不过,那老……你祖母竟用那般恶言编排我,我要去找她算账。”

        沈青衿挑眉,似乎并不意外,问:“都说什么了?”

        长公主不想女儿伤心,遂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沈青衿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说:“娘不说我也能猜到。无非就是说你疑心病重,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外加一个目无尊长呗。”

        长公主面色一变,急声问:“你也听说了?我去撕了那帮碎嘴……”

        “没听说,猜的。”沈青衿按住欲起身的长公主,说:“我早知道您要从沈家取嫁妆不会那么顺利的。”

        长公主疑惑:“你早知道?知道你祖母会这样编排我?”

        今日她去赴嬿国夫人的时花宴,席间却被人说了闲话,那老太婆到处跟人说她疑心病重,仗势欺人,沈家辛辛苦苦替她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不仅一句感谢都没,还倒打一耙,怀疑沈家在账目上作假。

        长公主觉得冤枉,她何时说过沈家账目作假?

        “沈家不想还您的嫁妆,对外放出那些话,目的就是逼您打消取回嫁妆的心思。”

        长公主取嫁妆这件事,看似主动,但因过去了十多年,主动变被动了。

        所有人都会想,长公主十多年来没动过取嫁妆的心思,如今突然决定,定是跟沈家有了矛盾,心生不满。

        此时若长公主说:是,我就是不满。

        那别人会说:你早干嘛去了?不满意还让沈家白白帮你打理了十多年,便宜占尽就想走?

        若长公主说:没有,我没有不满。

        那别人也会说:没不满你取什么取?那你不是仗着势大故意折腾沈家嘛?

        “哼,老太婆当我好欺负,成天在外败坏我的名声。”长公主气愤不已。

        若非有个姓沈的女儿在,不好彻底断了来往,要不然长公主真懒得跟沈家人纠缠。

        沈青衿若有所指道:

        “娘为何断定,那些话都是祖母传出去的?”

        长公主说:“自然是有证据,有人与沈家交好,自然也有人与我交好,沈家以为在外编排我的话我不知道,殊不知早就有人密告与我,每每传出难听的话,都是你祖母身边的嬷嬷。”

        沈青衿闻言说:“可祖母败坏你的名声,于她又有什么好处?”

        长公主说:“她气我克死了她儿子,撒气呢!”

        “娘当初决定带我离开沈家,便是听了这话吧?”沈青衿问。

        父亲去世后,母亲并没打算回公主府,后来就因为祖母身边的嬷嬷把祖母私下说的气话传了出去,母亲才气不打一处来,愤然离开沈家。

        “父亲去世,东昌候府地位动摇,若有长公主坐镇,岂非更加稳妥?祖母她为何要将那些话故意传出去叫你难堪,逼你离府?”沈青衿一一分解给长公主听。

        “您仔细想想,当年在沈家,最希望你离开的人是谁?是祖母吗?”

        长公主有点糊涂:“不是吗?”

        “当然不是!”沈青衿直接揭晓答案:“是婶娘!你若继续留在侯府,她侯夫人的头顶永远压着个长公主,她永远也成不了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只有把你气走,让你和老夫人闹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才好稳坐钓鱼台。这么多年,咱们都被她伪善的面孔给骗了。”沈青衿恨恨说。

        很多事情,不死过一回根本就看不透彻。

        长公主有点开悟:“你的意思是,谣言都是你婶娘放出去的,其实跟你祖母没关系?”

        沈青衿说:“有些话祖母可能私下确实说过,但她未必想散播出去,而有这机会和能力的人不多。”

        “那这回……”

        “某人故技重施罢了。借着祖母的意思,逼你改变主意。”沈青衿肯定说。

        “可为什么?侯府蒸蒸日上,难道还想压着我的嫁妆不放?”长公主问。

        沈青衿说:“您嫁妆里的商铺不少,尤其还有两座码头和十几艘挂着官号的船,沈家这些年南来北往的生意,可没少走您的船,若您把嫁妆收回,这些好处他们可就不能再名正言顺的占了。”

        “为了霸占这些,他们甚至都想到让人给您下五十散,您若现在如她们所愿中了那生不如死的玩意儿,会是什么下场?”

        真中了那玩意儿,家财散尽是小,人都变成行尸走肉……

        长公主脸色剧变:“这计好毒!”

        “我待会儿就自行去别庄取!倒要看看谁敢拦我!”长公主怒道。

        沈青衿再次把她拉回,解释说:

        “稍安勿躁。逼狗入穷巷,狗急会跳墙。”

        “别庄内外如今定然早就全都换成了沈家仆从,到处都是眼线,若娘用强去取,他们一把火把东西全烧了,事后推说走水,届时东西和账目还剩多少可就全凭他们空口白牙的去说了?”

        长公主明白沈青衿的意思。

        如果把那边逼急了,他们确实可以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烧了别庄,里面的东西和账本她可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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