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人族赵元历223年，妖族率先向人族宣战。

        起因是人主在妖族主城——帝宇城历练之时，结识即将大婚的准妖后，最后拐带准妖后逃婚。

        妖主盛怒，派兵追回，人主调动边军全杀妖族追兵，彻底激怒妖主。

        人妖两族谈判，其他皆可退让，唯独一个条件双方皆不让——那位准妖后的去处。

        妖主开出条件，让出妖族五山六城换回准妖后，人主反道愿以人族十六城为代价留下妖后。

        双方彻底闹僵。

        一月后，妖主彻底被激怒，率先集结各方妖皇，向人族开战。

        至此，人妖混战拉开帷幕。

        仙族一直在两族居中调停，欲救苍生于战火，但收效甚微，反而被牵连入人妖混战。

        十年混战，生灵涂炭。

        人族赵元历233年，妖主亲军阻击人主御驾于什涔河，那位引起战争的准妖后自尽，人主殉情，妖主重伤。

        战火稍止。

        人妖仙十年混战，凡间生灵涂炭，鬼魅横行。

        众生以为战火会随着那位“红颜祸水”的死去而休止。

        没想到，大战虽止，暗恨丛生。

        什涔河一战后，妖主便疯了，带着妖族乱窜，行事荒诞，残忍嗜杀，时不时给人、仙两族添祸，对于人仙两族的求和也视若无物。

        人、仙两族忍无可忍。

        人族赵元历250年，人仙联军征讨妖族，大败而归。

        妖主残杀人主皇脉，人族失去了正统皇脉，分崩离析，各自为王。

        多年混战，各族积怨颇深，且并没有达成休战友好共识。

        此后数十年，凡界动乱。

        人族赵元297年七月初七，百鬼夜行，凡界鬼气正盛。

        盛州城外乱坟岗，乌鸦哀叫，阴风阵阵。

        月光泼洒之下，两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乱坟岗，一前一后缓缓走在阴森可怖的尸体间，仿若只是在家中花园闲庭信步，而不是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乱坟岗。

        脚步停在一处，两人看向泥土上的一卷草席，意念一动，阴风忽然变大，吹开了那卷草席，露出了两具尸体。

        照着月光，是一名女子紧紧抱着怀中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两人的布料皆是上等，少女脸埋在女子身上，那名女子发髻凌乱，血泥染花了脸，早已失了生机。

        后面立着的男子抬手，乱坟岗的尸体上渐渐浮出绿色的灵火。

        然后，这些灵火在两名女尸上方聚集，灵火的绿光照出女尸旁边的两名男子。

        前面那位玄袍威严、俊颜妖异。

        后面那位男子似乎是那玄袍男子的下属，黑衣长杉、鹤纹腰封。

        他收回手，那些灵火便全部涌入那怀抱少女的女尸体内。

        不久，早已断气的女子竟在鬼气之下，找回了一点点意识，缓缓睁眼，毫不意外地看到熟悉的两人，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儿，想感受她的气息。

        “她死了。”玄袍男子开口，嗓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

        女子眼角无声划过泪水，脸颊贴在女儿的头上，把女儿按在自己怀里，不让那两人看到她的样子。

        玄袍男子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开口道:“本尊用鬼灵，为你争得一炷香回光返照的机会。但是只要你愿意，本尊可助你入鬼道。”

        玄袍男子蹲下身，手中化出一条巾帕，缓缓擦去女子脸上的泥污与泪痕。

        擦去脸上的污渍，一张清丽无双、苍白娇弱的容颜便露了出来。

        玄袍男子看着那与记忆中的娇颜有七分相似的脸，不禁有瞬间的失神，黑瞳中满是怀念与痴迷。

        女子凄凉地看着玄袍男子，“主上，你是后悔了吗？”

        玄袍男子有些茫然，随后凄然一笑，“如果本尊说是，你会帮本尊吗？”

        “主上，我已经死了。”

        女子扭头，闭眼，任由泪水涌出。“让我族血脉尽亡、再无传承，不是主上的目的吗？”

        “不是。是你们不愿归顺，而本尊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左右战局。”

        玄袍男子起身。“你若死了，你族可就是真的灭绝与三界了。”

        “多谢主上，岁心意诀。或许真是我族命数已尽吧。”

        玄袍男子恨恨地盯着闭目流泪的女子。最不受命运左右的人，偏偏说出命数已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岁心仰头看着如百年前一样威仪不凡的男子，恍惚间又想起了那年祭谷初见……

        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主上，本来我不想说，但我已经死了，而您，不管您相不相信，您一直是姐姐的牵挂，所以，以后，主上还是不要去祭谷了。”

        岁心顿了顿，看着俯视自己的男子，苍白的唇轻动，带着宿命般的低语。

        天边忽然闪过密集的紫雷，一道一道的，映得整个乱葬岗越发阴森可怕。

        几道紫雷猝不及防地劈向岁心，像是要阻止她。

        玄袍男子皱眉，抬手替她挡住。

        看着紫雷，岁心一笑，是解脱，是报复，开口说完最后的话，“祭谷重启阵，是主上的结局。”

        闻言，玄袍男子瞳孔一震，轻笑一声，有些意料之中的了然。

        说完，岁心搂紧自己的孩子，抬头看着一道又一道来势汹汹的紫雷，凄然一笑，“别劈了，我知道了。”

        许久，紫雷终于停下，但在云层之间还是能看到紫色的闪电翻腾，隐隐带着暴戾之势。

        “主上，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站了会，最终，玄袍男子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他身后的黑衣男子也赶忙跟上。

        岁心等了会，感受到他们再无声息之后，忙撑起身查看自己的孩子。

        “若若”女儿早已被剑气震碎五脏六腑，气绝而亡。

        岁心心痛至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鬼灵之力就要消散，她也快撑不住了，但是哪怕魂飞魄散，她也要救回女儿。

        岁心不顾越发汹涌的紫雷，燃烧灵魂，额头悄然显出一只竖眼，竖眼睁开，里面的青瞳纯粹透亮。

        岁心慈爱留恋的打量着女儿可爱的脸庞，第三只眼瞳中倒映着少女，少女无声无息地闭着眼，眉眼肌肤依稀可见未来倾国倾城的模样。

        “若若……”

        岁心轻声唤着，将额头贴近少女的额头，少女额上也缓缓出现一只竖眼，竖眼相贴，一道微弱的青光将两人包裹。

        岁心燃烧灵魂，将本族的天赋之力用到极致，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为女儿换回了一丝生机。

        天上的紫雷翻腾得更加厉害，下一刻，一道犹如紫色长龙的闪电下坠，劈向那对母女。

        紫光映照间，碎魂之痛中，岁心将女儿护在身下，又不禁想起了自己倾心相爱的男人，只遗憾未能再见他最后一面。

        此后岁月无度，风雪无情，只愿，郎君顺遂，善自珍重……

        冥界转归地旁的浮生阁，在一众沉寂古朴的命书中，一卷华丽的亮白莲纹卷轴亮起，霍端皱眉，正要过去查看，忽然外面有鬼臣来报。

        “……鬼主，凡间宿纬，逆命重生。”

        霍端愣了愣，随后不甚在意地反问，“所以呢？宿纬重生的事还少吗？”

        “可是鬼主，天道之命，是要宿纬族断，但就在不久前，宿纬最后一位血脉逆天重生了。她的重生，势必会扰乱很多人的命运轨迹。”

        霍端缓缓走向那发光的莲纹卷轴，便抬手取过卷轴查看为什么会发亮，边随意道，“人家能重生，那是人家的本事，宿纬有他们自己的命数，遇到宿纬的人就自求多福吧，你别管了。天道规则想断了宿纬传承，让他们自己去争斗，咱们就别去掺和了。以后宿纬之事都不必再上报了。”

        宿纬神兽承天地气运，在神族有“司命”之位前，曾是掌管三界命数的神兽。

        只是后来神族出了掌三界命数的司命神位，承聚了宿纬的掌命之力。

        而且两万年前，上古始神星海陨落，他的坐骑宿纬一族便被剥离神格，之后被人围捕圈养，因为干涉命理过度，开始出现殒命雷劫，宿纬濒绝。

        作为转归地的主人，霍端也有借转归地干涉命理之力，但不管是他还是司命神君，都不如命兽宿纬对万灵生数的感悟深厚。

        在司命神位出现之前，宿纬是理众生命数、为三界安宁立下汗马功劳的命兽。

        有了司命神位之后，宿纬便是霍乱三界、扰乱气运的罪兽。

        霍端其实一直都看不上天道和神族的做法，但他一己之力无法抗衡天道，唯一能做的便是听之任之，不加干涉

        霍端见卷轴没有异常，亮了一会又沉寂无光了，就抬手将莲纹卷轴放回原位，转身离开浮生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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