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临珩闻言愣了愣，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鉴辞还是个灵识初开的孩子，灵识初开的喜悦还未分享，便听闻最亲近的兄长陨寂，该是有多伤心。不可言状的心疼和共情让临珩的心软和了下来，他在心里试图安慰鉴辞，却没有任何回应，猜到应该是鉴辞收回了灵识。

        于是缓缓游近金莲，“我可以多留一段时间吗？我出去也没有地方可以去，鉴辞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吗？”

        以为他是离开的金莲，瞬间从灵湖中漂浮起来，有些兴奋地颤动，似乎是在回应他。

        临珩被金莲感染，不由自主地被微笑，显得整条蛟都有些可爱。

        忽然，沧涟之境入口处传来神力波动，临珩警惕地看过去，还什么都没看到，就被金莲发出的神力压入湖底，他的动作都被制住，想说什么嘴巴也被神力封住，他开始怀念之前可以在脑中和鉴辞交流的时候了。

        “师尊，鉴辞没什么事吧”动听的女声隔着湖水传来，临珩马上安静下来。

        “无事，应该是有误入者被守阵焚杀了。”是另一道温和沉稳的男声。“阳萱，待会回去便派人守在沧涟之境的入口，看来神帝陨寂不久，便有人坐不住了。”

        临珩收敛气息，安静地缩在湖底。阳萱神族公主

        “是，师尊。”

        他们又在沧涟之境待了一段时间才离开，他们离开后，临珩感觉到压制自己的神力渐渐消失，于是游上湖面。

        “幸好我是只蛟，不然就被淹死了。”

        金莲看起来有些沉寂。

        “你怎么了？”临珩奇怪，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见金莲没有反应，又道“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被你的灵识吓了一跳，你可以和我说的。”

        临珩等了很久，脑中才传来清润的声音，‘他们知道你在这，你就留不下来了。’

        临珩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鉴辞生气了。然后在心里回‘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说的是刚刚那两人谈论在入口派兵镇守的事。

        ‘莲瓣可助你掩藏气息，他们不会发现你的。’

        ‘不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都答应要陪你了，自然不会食言。’

        临珩早在湖底就已经想好了，他在外流亡千年，早就厌倦了逃，此时他若离开，不仅失信于少帝，还会继续被追杀，但若是留下，不仅安全，而且将来少帝降世，他因曾伴少帝，那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

        ‘好。’清润的声音带着喜悦，沉寂的金莲又变得活泼起来。

        临珩一住，便住了千年，他发现，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和鉴辞灵识交流，别人都以为鉴辞灵识未开。金莲一直护着他避开其他来沧涟之境的人，所以千年也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临珩在外流亡千年，为了生存，什么都学过，也假扮过各种各样的人，他和鉴辞分享他在外面的趣事和他学到的诗词歌赋，会和鉴辞讲他听到的各种话本故事，也会回答鉴辞一些不懂的问题。

        他和鉴辞的交流，如朋友、如师徒，却唯独没有尊卑。这三界至尊的始神灵胎，对待临珩一直是平等和善，没有别人的憎恶和轻贱，让临珩十分感动，也越发不舍留鉴辞孤独地待在沧涟之境。

        沧涟之境不常来人，来的也仅有那几个生面孔，她们也因为自身有事，来待了几日便离开，再有就是一堆佛子来吟唱佛曲，听得临珩昏昏欲睡，鉴辞便拉着临珩见故事。唯有一个阳萱帝姬，来得最频繁，经常和鉴辞聊天，虽然鉴辞从不回应，她也兴致十足。

        事实上，鉴辞没有临珩以为的那般的不谙世事，相反，有些事情他好像是知道的，基本的人情观念也都懂，但是他没有提怎么知道的，临珩就猜是阳萱说的。

        在灵湖滋养下，临珩养好了多年的暗伤，修为大幅度提高。只是本体的缺损始终未能弥补。

        ‘待我化形之后，这灵湖对我就没用了，可以用以修复你本体的损伤。’

        临珩惊讶，灵湖可是沧涟之境的灵力源泉，灵力运转生生不息，若真的能用以给他修补本体之缺，那于他而言，可是大有裨益，不仅会大幅度提升修为，更能借此易经洗髓，重塑神骨，觉醒上古玄阴氏的血脉。

        只是，修补旧疾九死一生，灵湖之力太过庞大，他不一定控制得住。

        想到这，临珩刚刚涌起的希望破裂，有些失望。

        鉴辞能够感受到临珩的情绪，安慰道，‘你在这金莲滋养的灵湖中修炼了千年，身体已经稳定了很多，至少有一半的机会可以成功吸收。’

        临珩有些犹豫，一半生一半死，他不知道该不该赌。

        若败了，他的下场就是在阴阳绞杀下魂飞魄散，若成了，就是一步等他，彻底洗刷玄阴氏的耻辱。若是千年前穷途末路的临珩会毫不犹疑的选择赌，但现在，过了千年的安生日子，他突然有些怕死了，有些舍不得鉴辞。

        ‘临，我已经压不住了，就快要化形了。’

        压不住什么意思。临珩还没问出口，又听鉴辞道，‘我可以助你吸收灵湖之力，但你若不愿吸收，也可以常来此处，可祝你修行。我化形之后，’顿了顿，鉴辞找了个委婉的形容，‘我身边可能会不太平，我怕护不住你。’

        临珩忍不住，‘我不要你护！’

        相伴千年，临珩总感觉鉴辞很奇怪，众多神佛分明极其关心鉴辞，可每次他们一来，鉴辞就情绪低落，极其反感，他哄好久才能把鉴辞哄开心。

        他有一次修炼醒来，发现鉴辞绕着沧涟之境的入口缓缓地飘绕，似乎在等谁，又似乎是想出去。

        最开始他以为是等的是阳萱，毕竟阳萱帝姬是唯一一个鉴辞看她不会讨厌的，虽然也没有太热情。

        而且临珩发现，鉴辞不喜欢朝元神帝，甚至是憎恨，他曾以为是因为伤心朝元神帝的陨寂而不愿提及，但每次一说到朝元神帝，鉴辞就言辞尖锐，语气不敬，半点不像伤心，倒像巴不得他死。

        临珩想细问，鉴辞也不理他。而且一旦临珩流露出一点对朝元的肯定会崇拜，鉴辞能几十年不理他，后来，临珩就不再提朝元神帝了。

        ‘鉴辞，我会修护好本体暗疾，我希望能一直追随你。’

        鉴辞没能回答，因为他的化形开始了，撕裂的痛苦吞噬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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