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水
夜幕已经罩世，群星曜月下，极为绚烂。满天是闪烁着蓝光的星辰，像贼溜溜地眼睛，瞧着地上那些躁动的心。
在它们的注视下，似乎所有人的秘密都被窥探地一干二净。
内心的情感也不例外。
陈拾站在村头的老井边上，一只脚已经踩上井身。很快他抬起另一只脚，提高一尺，踏上了井身。
这时候别说有人来推一把，哪怕他自己往前一倾，整个人就扎入井中了。
对于深入地下、联通暗流的老井来说，只要陈拾掉进来，保证能囫囵吞下。
不过是冒几个气泡的事而已。
再看从田径小路到老井这里来的道路，杂草枯摆。离老井最近的村户都在二十丈开外，会来打水的人就少，平时自然是少有人来。
尤其是这种已经入夜的时候，周围更没有什么路人。
如果陈拾真的掉进去，或者他自己跳进去，到时候叫救命怕也不会有人听见。
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难道真要跳下去？
看他的举动，可不是闹着玩的样子。
老井周围氤氲着水雾，就像薄如丝绒的轻纱。装点老井的同时，裹住着陈拾。
在晟星蓝光的照射下，水雾透着妖邪的蓝色，在周围来回飘荡。像只在世界之边出现的异象，又像来自地下深处沉睡的神鬼。晶蓝，朦胧，氤氲，飘逸，增添着老井的神秘，似乎也在迷惑着陈拾。
“跳下去，喝一口，你就能成为神通者。”
“从此天上会亮起一颗从未有过的星星，地上会多出一个走向不凡的神通者。”
在晟星的注视下，在水雾的催促中，天地都仿佛在怂恿陈拾，让他投身到老井之中。
成为一个神通者，谱写不凡的一生。
这可能就是陈拾会站上老井，甚至有念头跳下去的原因了吧。
虽然陈拾内心也是这么说的，可这一切他又清楚，这只是自己的臆想。
如果是一个对神通冲动且迷恋的人，或者把老井想象地真的神奇，可能就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
可陈拾才十七八岁，脑子还很清醒。要是真跳下去，万一爬不上来，命不就搭进去了嘛。
且不说老井的水能不能让人获得神通，单就陈拾他自己，目前对神通的渴望就不高。
真跳下去，除非他疯了。
在这个世界，是人都想成为神通者，获得呼风唤雨的本事。这没错，陈拾也不否认，更不否认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幻想。
不老井有没有那种力量。单陈拾他自己对神通只是向往，绝没有到痴迷的地步。
跳井，应该是不可能的。
再看看了井水，陈拾跳下井身，捡起放在地上的陶壶。
他此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
他今天要打一壶晚潮的井水回去。有可能，今后每天都要来打一壶。
不为别的，偏就是奔着老井有神通之能。
所以对于老井是否有神奇力量，该信还是不该信，陈拾说不上来。
老井的水拥有获得神通的力量，这话陈拾从小就听说。
可这么多年吃这水的人，陈拾没见一个成为神通者，只是关于老井的传闻，打小却是听到大的。
加上村民们的神化和揣测，还有持续不断地传闻下，老井在陈拾心中始终保留着神秘和未知。
陈拾的家在村尾，离村头这老井不过两三里地。却因为一直以来的神化和揣测，即便是短短的距离，都从未让陈拾觉得老井近过。
陈拾对老井所有的幻想，或许就是于自此的未知和好奇。
如果给刚才会站上老井的的行为一个动机解释，那就是未知和好奇。
老井经年水源充溢，加上和圣源一样都是来自地下，这是人们认为老井有神奇之处最根本的依据，也是井水有神奇力量的第一个证明。
要说真正让陈拾踏上井身，心中萌发跳井念头的，还是老井的水。
它不仅美，甚至比金子还要诱人。直接的说，那仿佛是神奇力量的通行证，是人们对井水存在神奇的第二个、且最有力的证明条件。
俯头看去，井水已经涨到地平线。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打小生活在这里的陈拾已经习以为常。
井水诱人之处在于那颜色。
因为晟星的聚焦，让井水反射出蓝光，而且极为明显。
仔细看去，倒不像是反射的星光，仿佛是井水自身就在发光发亮。
加上水面晃动的微光，仿佛是散满了蓝宝石的井水，能不像极了故事里的圣源吗？
圣源，那可是可以获得神通力量之来源。
都说只要吃下圣源，就能获得神通。不管是出于强大的渴望，还是对平凡的不甘，圣源都是实现梦想的东西。
而能称为圣源的，都一个共同特点，就是闪烁着蓝晶。
眼前的井水，在晟星的照耀下，闪着的不正是神通的光辉吗。
陈拾看到这个井水，能不想入非非吗。
这绝对是和星星一样，是陈拾此生见过地最好看的蓝色，也可能就是所有人梦寐以求想见到的蓝色。
如果圣源的颜色是蓝色，大概也就这般了。
自古以来，人们就希望看到的草木土石、江河湖海都是蓝色的。
所以这个世界，这眼前四周的一切，即便已经是蓝色的，也早早被想象的更加蓝色化。
从地上抓一捧灰黑的土石，从河边打一盆透澈的清水，都梦想看到的，是闪着蓝晶的。
甚至可以说，每个人听过最多的话，且每个人都会听过的话，绝对是：“如果看见闪着蓝色晶亮的东西，千万不要错过，那可能就是圣源。”
眼前的井水，不正是那不能错过的蓝色嘛。
再一次看着井水，陈拾的的心又掉了进去。蓝光照在陈拾干净的脸上，映得极为漂亮炫彩，整个眼睛都像在冒蓝光。
渐渐地，陈拾觉得此生此世十七年，从未离圣源这么近过，从未离神通如此近过。
开始或许希冀，渐渐心意驰骋。看多了不免遐想，很容易酝酿成了渴望。
“成为受人崇拜的强者。”
“从平庸且横祸的家庭现状中解脱。”
“拯救自己的家人。”
老井、水雾、星辰、黑夜，似乎又开始向陈拾喊话，而且变得更加急切。
“跳进去，喝下它。”
“成为神通者，做一个不凡的人。”
面对摆在眼前的诱惑，哪怕这是幻像，哪怕是圣人来了，都不免会走神。
何况是平庸的陈拾，一个旮旯地方的小村民，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孩子。
他做不到心如止水，做不到无欲无求。
就在陈拾又一次要被怂恿跳下去时候，一只游莺从头顶飞过。
它的影子自水面掠过，遮挡了部分星光照在水面。虽然只有那么一刹，却在陈拾面前揭穿了井水和晟星联手编织的谎言。
陈拾回过神来，肯定且确定的知道，眼前的井水圣源就是一场假象。
叹了一口气，陈拾想起关于老井的一件事。
十年前就是有人猜想：圣源来源于地下，而老井的水也来自地下，或许正是井水具备神奇力量，才会经年不竭。
这个想法衍生开，最后变成喝下井水，会获得神通力量。
当时在那一段时间，附近十几个村子的人，都来抢着打这里的水喝。
不过那时候陈拾还是孩子，不懂这些。
至于那些喝了水的人，陈拾记忆中他们是一如往常的，没有一个人获得神通。
陈拾再叹一口气，老老实实打出一壶井水，往家方向回去。
此时，夜已经完全沉了，前方的道路就剩下些轮廓。
现下是入秋的季候，虫鸟都不叫了。路上有陈拾的脚步声，还有脚踩碎石的咔咔声。
一路走着，被星光照射的地方还好，可以大概看到路上有没有障碍物。若是遇上被大树遮挡的，道路的样子只能凭记忆回想，然后指导陈拾自己前行。
要是遇上风吹草动，林丛里晃动的光影和草堆中奇怪的声响总让人忐忑不安，感觉有什么事会发生。
草丛里偶尔有东西穿过，不知道是野猫还是黄鼠狼。
陈拾皱紧眉头，盯紧前脚的路。心里想着，可别冲撞了什么才好。
即便在无神的世界，都会有鬼怪的各种传说。何况这是一个有神通存在的世界，哪怕从没有人见到过神鬼，但神鬼的存在与否，从古至今不曾有人质疑。
就在陈拾走到一处灌木丛时，一双眼睛从阴暗里露出来了。如果不是这一下露出来，也许晟星都不知道，还有一双眼睛在灌木丛里消无声息的移动。
那双眼睛盯着陈拾走近、走过，然后继续躲回灌木丛，一路尾随着陈拾。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瞳孔里有稀碎的蓝晶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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