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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暴露心事


爱斯梅拉达去哪了呢?

        这一切都起自孚比斯的那声允诺。

        “就叫她上来吧,让咱们大伙儿都乐一下。”

        孚比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一请求,因为他不想在自己美丽的表妹——百合花小姐的面前露怯;当然了,更为重要原因的是,他自己还想再多见见那个风情万种的姑娘。

        自从上次爱斯梅拉达离开后,孚比斯的心里便一直被这个美丽的埃及姑娘所占据;虽然他对她还一无所知,甚至也早已不觉间遗忘了她的名字,但他仍旧对她漂亮的脸庞念念不忘。

        无独有偶,自从爱斯梅拉达拒绝了格兰古瓦的示好,并被那个教士的古怪举动所震惊后,她的脑内最为显著的光辉形象,便是那个骑着白色骏马、身披盔甲、手执长剑的英俊军官,孚比斯·德·夏多佩。她对孚比斯很有好感,但尚未陷落至痴迷的程度。每当吉普赛姑娘念起这个名字,她便想起了诗人口中的那句“太阳神的名字”,脸上不禁浮现出初恋般的甜蜜笑容,随即心情也会愉悦得无以复加。

        因此,在格兰古瓦跟随克洛德离开后不久,答应了小百合请求的孚比斯俯身在阳台栏杆上叫起来:“小姑娘!”

        波西米亚舞女此时没有打手鼓,她回头朝呼唤的地方一看,便眼眸一亮,盯在孚比斯身上不动了,舞步也立即停下了。

        “小姑娘!”卫队长又叫了一声,招手叫她上来。

        年轻的姑娘还在看他,她仿佛双颊上火,满脸通红。她擎着手鼓,挤过诧异的人群,朝孚比斯招呼她的住宅门口走去。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挂毯被掀起,波西米亚姑娘出现了,她脸红、发愣、喘不过气,两眼直看着地面,腿再也不敢向前迈动。

        贝朗热小女孩噼噼啪啪鼓掌欢迎。

        可那跳舞姑娘却在门口依然不动,她的出现对这群姿色相当、暗中较量、卖弄风情的小姐们产生了奇特的效果。吉普赛姑娘一来,均势就被打破了。她美艳绝伦、光彩夺目,刚在门口出现就散发出她独有的光辉,显得比在广场上更为迷人,使那几位小姐个个都感到自己的美貌黯然失色。于是,她们心照不宣,开始沆瀣一气、抱成一团。

        因此,小姐们对波西米亚姑娘的接待是出奇地冷淡,她们对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下,随即就面面相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还是队长先打破了沉默。

        “天哪,来了一个多靓的姑娘,亲爱的表妹,你说呢?”他依旧带着那种一贯的满不在乎的语调。

        心细的人说这种赞词至少得压低声音,尤其是当一群女人已经妒火中烧的时候。

        小百合以一种轻蔑而又温情的口吻回复队长:

        “很不赖啊!”

        其他的小姐嘁嘁喳喳,交头接耳。

        “漂亮的姑娘,”孚比斯朝她走拢了几步,略带夸张地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被你辨认出来…”

        她抬起头,向他微笑,眼里含着羞涩与温情,她打断了他的话说:“啊,是的。”

        “她的记性真好。”小百合评论说。

        “那么你在那天晚上那么快地逃走,是我让你害怕了吧?”孚比斯又说。

        “啊,不。”

        在这一声“啊,是的”和随后一声“啊,不”中流露出某种不可言传的情意,深深刺痛了小百合。

        “我的美人,你一走就让我想起了那个绑架你的讨厌家伙,又是独眼又是驼背。”卫队长每次跟街坊妇女搭讪,就口无遮拦、滔滔不绝,“我想他是主教的敲钟人。据说他是某个副主教的私生子,天生的魔鬼…”

        当然,他还特意加重了“某个副主教的私生子”这几个字眼。

        “可怜人呐!”姑娘也想不到世间竟会有这样的存在,她有些哀痛地叹息道。

        谁知,孚比斯却开始哈哈大笑:“公牛角!你怜悯他就像在猪臀上去插羽毛!我要像教皇一样大腹便便,假如…”

        他突然煞住了:“对不住,女士们!我想我快说蠢话了。”

        “他用这小妞的言语和她讲话,”百合花低声补充,她的醋意越来越浓,这种醋意丝毫不减,当她目睹卫队长迷恋波西米亚姑娘尤其是他自己得意洋洋,旋转着脚跟,以天真和大兵式的粗野殷勤地说:“以我的灵魂作证,确实是一位美人。”

        在众小姐的嫉妒中,爱斯梅拉达听到孚比斯的浮夸言辞却心下暗自一惊:眼前的这位卫队长,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位英雄骑士的气度有着明显的出入,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突然,狄安娜·德·克里斯德伊露出她漂亮的牙齿笑着说:“她的衣服穿得相当粗野。”

        这一意见使小姐们茅塞顿开。她们眼睛一亮,立即看出了埃及姑娘的可攻之处。既然咬不倒她的美貌,那就群起围攻她的衣着。

        “这倒是真的,”一位小姐补充道,“裙子短得叫人害怕。”

        “亲爱的,你腰带上镀金,小心士兵把你抓走!”百合花尖酸地接嘴。

        这些漂亮的小姐像毒蛇一样围绕着这个街头舞女,扭动、滑行、纠缠,用恶言恶语伤害她。她们在她缀满金属碎片的寒伧衣裳上搜寻话柄,给予鞭挞。这是没完没了的嘲讽和侮辱,挖苦的话语再加上居高临下的慈悲的和恶意的目光,像雨点般倾落在埃及姑娘身上。

        爱斯梅拉达对这些嘲讽并非感觉不到,在她的眼睛里和脸颊上不时燃烧着愤怒的火花和羞耻的绯红。一种蔑视的言语似乎就在唇边踌躇,但她因对孚比斯尚存一丝期盼而没有吭声。

        卫队长笑嘻嘻半真半假地站在波西米亚姑娘这一边。

        “小姑娘,随她们去说吧!”他一再说这句话,似乎难以再搜寻出什么别的词句,一边蹬响他靴上的镏金马刺,“当然,你的打扮有点出格和粗野;但是像你这样妩媚的姑娘,这又算得了什么?”

        “天主啊!”加伊封丹仰起颈,带着一丝苦笑,“看得出来,国王御前的弓箭手碰上埃及姑娘的眼睛就容易上火。”

        “为什么不呢?”孚比斯说。

        卫队长漫不经心地回答如同掷出去的石子,甚至顾不上它落向何方,可小姐们听到他的回答笑开了,小百合也跟着笑了,但她的眼眶里同时噙着泪水。

        隐约间,她的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安的感觉,又或者说,那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夫人看到这番情景,觉得受尽侮辱,她无法理解,有些嗔怒地暗暗瞪了一眼孚比斯。

        小百合这时在仔细观看吊在山羊颈上的皮制花边荷包。她问埃及姑娘:“这是什么?”

        埃及姑娘抬起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的秘密。”

        “我倒很想知道你的所谓秘密呢。”小百合心想。

        此刻,慈善的老夫人气鼓鼓地站起来说:“波西米亚姑娘,要是你和山羊一点舞都不跳,待在这儿干什么?”

        那姑娘没说一句话,缓缓地走向门口。但她的脚步越是接近门,越是缓慢,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磁石吸住了她。她蓦然回首,噙着泪水、饱含委屈的眼睛对着孚比斯,她站住了。

        “天主!你不能这样走,回来吧,给咱们跳一段,顺便问一下,小美人,你叫什么来着?”

        她却隐约记得曾经告诉过卫队长自己的名字,心中的惶惑更重了几分,只好又重复了一遍,“爱斯梅拉达。”

        “哟!姑娘家起这个名字怪可怕的!”狄安娜说。

        “你们瞧,这就是一个女巫!”阿穆洛特续道。

        贝朗热小女孩就在她们讲话的几分钟里,趁人不注意,用一小块杏仁饼把小山羊引到房内的一个角落里。没过多久,她们俩就成了好朋友。好奇的小姑娘把吊在山羊颈上的荷包解下、打开,又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在地上,原来是一组刻了字母的木牌。这些牌子刚倒在席上,小姑娘就惊奇地看见,小山羊伸出金色的蹄子,扒出几个字母,轻轻推着,把它们组成一种特殊的次序,这大概救赎山羊的“奇迹”之一。不一会就组成了一个单词。山羊似乎受过训练,组词毫不犹豫。贝朗热突然合掌赞叹地叫起来:

        “百合花教母,你快来看,这小山羊刚干了什么!”

        小百合奔过来一看,浑身发抖,摊在地板上的字母组成了这个单词:

        phoebus

        “是这山羊写的吗?”她气急败坏地问道。

        “是的,教母。”贝朗热回答。这是不容置疑的,因为小女孩还不会写字。

        “这就是她心头的秘密!”百合花在心里悲叹。

        这时,老夫人和小姐们、波西米亚姑娘和卫队长听到小女孩的惊叫声都赶过来了。

        波西米亚姑娘看到了小山羊刚干下的蠢事,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就像罪犯似的站在卫队长面前浑身颤抖。卫队长带着微笑看着她,既是得意,又感到惊奇。

        “孚比斯,这就是卫队长的名字!”惊呆了的小姐们都在窃窃私语。

        “你的记忆力真了不起!”百合花对发愣的波西米亚姑娘说,接着就哽咽起来,“啊,这是个巫婆。”她用美丽的双手捂住脸,痛苦得结结巴巴的。与此同时,她听见内心深处一个更为辛酸的声音:“这是一个情敌!”

        百合花昏倒了。

        “女儿,女儿!”吓坏了的母亲叫道,“快滚吧,你这下地狱的波西米亚婆子!”

        爱斯梅拉达转眼间就拾起了那些倒霉的字母牌,她向嘉莉招手,从一道门走了出去,而百合花则从另一道门被人抬了出去。孚比斯卫队长独自留下,他在两扇门之间踌躇了片刻,随即跟在波西米亚姑娘身后走了出去。

        事后当晚,格兰古瓦找到了正在圣母院广场徘徊的克洛德,朝他惊诧地呼道:“弗罗洛老师!您知道吗?今天下午爱斯梅拉达带着的那只小山羊嘉莉——就是我说很伶俐、很喜欢的那只——在贡德洛里埃府拼出了单词''phoebus'',竟然还把百合花小姐给气晕过去了!”

        “诶?老师,您怎么了!?别走啊!老师!”

        可怜的副主教,他那颗好不容易才稍稍安定下来的心又重新被嫉妒与怒火填满了。

        圣母院顶那间小室的烛灯又燃了一夜,映照着一个因痛苦与愤怒而无法入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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