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六月别离九月归
2014的九月，在李书的记忆中，是个特别的月份。
石易和周般各自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大学之路。
已经去到了她们还在为之拼搏的地方。
班上的艺术生开始了集训，她们或者早上上两节课，或者下午或者晚上回来，总之，整个教室空了不少。
连一度的拥挤感都一并被他们带走了。
开学典礼，好像还是照旧的两个小时。
变了时间但事情却没怎么变。
李书不记得新生代表的名字，不记得谁考了第一。
新生们的故事都不再与她们有关。
李书一度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逃课。
并且一直在纳闷，逃课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不是林午的话，她应该会继续困惑下去。
开学典礼结束后，下午第一节课课间，林午背上书包跑到她面前说：“带你逃课玩去，走不走？”
李书先是一惊，然后纠结的看着林午。
“走吧，我有假条，一会儿老师来了就出不去了。”
林午催促到，趴在桌面上睡觉的陆冬来听到动静换了个睡姿。
“我看看。”
李书拿过林午手中的假条，确实是两张集训免课的证明。然后才慢吞吞的收拾起书包来。
想着等上课铃响，就有理由拒绝她了。
“快点快点。”
林午一把拿过她的书包，拽着李书就出了教室。
上课铃在她们身后姗姗来迟的响着。
不幸的是，才下到一楼，就遇到了年级主任孔围城。
“上课了你们干嘛去？”
主任叫住了她们。
“老师，我们去校外集训。”
李书吓得心跳加快，林午则淡定自若的将假条递了出去。
主任看一眼假条提醒到：“嗯，以后上课前出去，在外面注意安全。”
“噢。”
“好哒老师，我们也是想多上一节课嘛。”
林午笑嘻嘻的说到。
“快去吧。”
“老师再见。”
主任摆摆手爬上了楼梯。
李书扭头看一眼，唏嘘一声道：“吓死我了，都准备好该骂了，没想到孔老师还挺温和的。”
“我跟你说就是要胆子大才不会被看出异样来。”
林午总结到。
“还挺刺激的。”
李书拍拍胸口说。
“这还没出校门呢？”
林午鄙视的瞥她一眼。
门卫叔叔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假条后，才拿钥匙开门放她们出去。
李书倒退着走，看着正处于上课时间的一中，而自己却踏出了校门，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然而问题是，上课时间不在教室，她们要去哪呢？
“我们去哪啊？”
李书走正来问到。
“我正想问你呢？”
林午将假条折好放进包里。
“我还以为你有想去的地方才出来的呢。”李书无奈的说。
“边走边想嘛。”
林午挽上她的手臂。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校门口的小吃街上，因为是上课时间，都还没人出摊，街道变得空旷而宽广。
“去‘追味’坐会吧。”
林午提议，李书仰头看了看那个崭新的牌子。
‘追味’在经纬蛋糕店的楼上，是一家新开的休闲吧，听闻一中人说她家的WLFY信号特别好，能秒杀街上的很多家休闲吧。
东西的话，炸土豆和鸡蛋面不错，其他的得看个人口味。
李书从没去过，也有些好奇。
于是点点头，两人爬上狭窄并且十分笔直的楼梯。
二楼都是木质的，踩在地板上，就算故意放轻脚步，声音还是很响亮。
一上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颗粉红的假桃花树。
乍一看，总觉得真实而美好。
她们刚趴上去，长头发的大哥和一位漂亮姐姐就从里间迎了出来。
“随便坐，这是菜单。”
绑着矮马尾的长发大哥递来一份菜单，便进了里间。
“你吃什么？”
林午翻看着询问到。
不到四点，饥饿感还没有上来，但总不能什么都不要吧，李书想了想，要了一份炸土豆。
林午则点了一碗鸡蛋面。
“好，那你们坐着玩一会，WLFY密码在墙上。”
漂亮姐姐提醒一句，进了里屋。
油烟的香味顷刻蔓延出来。
林午掏出手机连上网，点开了那段时间特别火的一个综艺。
李书对那些不感兴趣，站起来四处打量。
她家的灯都是用竹篮罩起来的，桌椅都不是规整的桌椅，而是像山上刚捡回来的木桩，墙面上，贴满了各种装饰的照片。
“一中今天下午没上课吗？”
漂亮姐姐端着东西从里屋走了出来。
“噢，上课的，我们是艺术生要集训，请假了。”林午接过面条。
漂亮姐姐微笑着点点头。
“姐姐，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李书看一眼天花板和那些桌椅好奇的问。
“对啊，都是他弄的，我没帮什么忙。”
漂亮姐姐看一眼下楼去的长发大哥。
“真厉害。”
李书夸赞到。
“没有嘞，他大学就是学设计的。”
漂亮姐姐谦虚的回应一声，忙跑进里屋接响起的电话。
李书看一眼，回位置上坐下。
“这鸡蛋面真的好吃，你试试。”
林午将面推到她面前，李书先喝了一口汤，再夹起面条和鸡蛋来一同放进嘴里，不停的点头。
“哇，真的好吃，比起食堂那个只有粉没有羊肉的羊肉粉，这个真的值得吃一百碗。”
李书夸张的说。
“这个番茄味的土豆也好吃，特别脆。”
林午叉一块递给李书。
果然，百闻不如一尝。
‘追味’在李书心中的地位瞬间提升到和串串香并列，不分伯仲。
明明不饿的两个人，很快吃光了面条和土豆。
“那我们还去哪不？”
李书抬起瓶子喝口水问到。
“嗯，都快下课了，坐会儿回教室吧。”
林午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好吧。”
李书活动活动身体往窗外看，直到看到有穿一中校服的人出现，她们两才下楼去。
漫长的下午，她们竟然就待在学校附近。
哪也没去，只是在休闲吧吃了点东西，然后干巴巴的坐了很久。
离开校园后，便失去了去处。
本以为会记忆永存的一个下午，回忆起来却是无聊而无趣的。
但如果再倒回来一次，即使知道无处可去。
李书还是会跟着林午逃离学校。
因为，时间里，没有如果。
“你跟谁学的，敢逃课了，害我问了半天。”
一回到座位上，陆冬来就双手叉腰的询问起来。
“有一家新开的店，鸡蛋面和土豆都特别好吃，周末带你去。”
李书讨好的说到。
“嗯？你们都干嘛去了？”
陆冬来简单的应一声，继续审问到。
“没干嘛，就是去校门口那家店里坐了一下午。”李书眼神真挚的看向陆冬来。
“不会吧，那你们也太无聊了吧，还没在教室待着好玩呢。”
陆冬来不可置信的靠在后椅背上。
“是真的，不信你问林午。”
李书看一眼正好从过道经过的林午。
“哎，林午，你们逃课干嘛去了？”
陆冬来喊到。
“什么逃课，我们是有假条的。”
林午抬起手中的书拍拍陆冬来的脑袋继续说：“就在休闲吧坐着呗。”
“你们真是没劲。”
陆冬来撇撇嘴，拿起政治书来看。
“下次一起啊。”
林午拍拍两人的头逃也似的回了位置。
“不去。”
陆冬来慢半拍的回应到。
地理老师推门而入，教室瞬间恢复了一片安静。
第一次月考结束的周末，因为夜晚即将有卫星残骸碎落的弄得人心惶惶。全校师生都被聚集到空旷的操场上。
“天哪，要是真落到咱们学校怎么办啊？”
“我可不想死呢。”
“那不挺好的吗，把一中炸了，我们就不用上课了。”
“残骸快来吧，残骸快来吧。”
“移平一中，解放大众。”
拥挤的人群中，大家夸张的开始了各种幻想。
“安静了，全体坐下。”
三个年级的人，随校长的口令在操场上坐下来。
“陆冬来，你觉得残骸会落在一中吗？”
李书举头望一眼昏暗的天空。
“那可不一定，万事皆有可能，不然学校怎么舍得不上晚自习把大家集中到操场呢，足以证明落在学校的可能性很大。”
陆冬来恐吓的说，神情深邃。
“那一中没了，我们得放多久假啊？不是还得高考吗？”
李书是真切的开始担心起来，因为万一呢。
“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一会儿如果要跑的话别丢了，拽紧点，同生共死嘛哈哈哈。”
陆冬来说着挽上了李书的胳膊。
墙壁上的大屏幕突然传来熟悉的音乐声，大家纷纷停止了那些惊慌的猜测，或者根本没当回事的窃窃私语，纷纷把头抬起来望向大屏幕。
“泰坦尼克号，我还没看过呢。”
陆冬来拉高衣领坐直起来。
电影放映后，整个操场鸦雀无声。
只有统一的欢笑和唏嘘，紧张的气氛慢慢被消退。
全然忘记了她们是在等残骸坠落。
只当是集中观影。
大概看到一半的时候，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格外明亮的光芒。
“看。”
“来了来了。”
全体囔囔到，纷纷扬起头来往光亮的地方指。
李书以为残骸会是一块废墟呢，没想到却是如同流星一样的一个东西。
只是不能许愿罢了。
一阵骚动后，传来一声剧烈的声响，地面轻微的晃动了一下。
“落了落了。”
大家欢呼到，仿佛等待的是一场流星雨。
残骸自然没有落在一中，毕竟学校突然毁灭而全体放假的事只是少年们的白日梦。据班上带手机的同学说，残骸落在了屿界最边上的一个小镇上，刚好是一片空地，只是震了个巨大的骷髅，没有人员伤亡。
“安静安静，全体有序撤回教室上晚自习。”
大家唏嘘一片，还想着继续坐下来看电影呢，大屏幕瞬间就被熄掉了。
斩断了故事的结局。
大家慢吞吞的往教室走，不管老师拿着话筒一声声的催促。
回到教室后，班上依旧在讨论残骸的事。
追溯它的历史，来源，和所属的卫星。
甚至，来自于残骸坠落的地方的同学连残骸的形状，样貌，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瞬间，就能杜撰一篇传奇。
残骸落哪里，好像都无关紧要。
李书觉得，大多数的人更遗憾的是没有看完的电影。
残骸事件在第三天后便不再新鲜，少有人提起。
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是耳边的一个传说。
没有艺术生的课堂，少了分闹腾，但多了的安静和认真是老师们都喜欢的。
英语老师甚至说到：“她们不回来挺好的。”
然后笑眯眯的开始上课。
“我们不要他们了。”
后排的男生吼到，全班默契的哈哈大笑起来。
无论是在教室还是在外面，她们都不紧不慢的为考大学而努力着。
在一中，高三的人，除了周日的半天假，是没有任何节假日的。
包括隆重的国庆。
学校人去楼没空，因为永远有高三的在。
大多数人都不甘心，但他们都有各自采取的解压或者抵抗措施。
像李书和陆冬来还有她们的前桌的杨洲和成茧，就是开休闲吧。
低年级都放假了的那天傍晚，她们买来了一堆的零食和饮料，那周正好轮到她们坐教室靠后门的最后一排。
四个人更是放心大胆的拿出各自的被子倒上橙汁碰杯，一饮而尽。
“看着点老师啊。”
虽然还没有上晚自习，但总有闲得无聊的老师会到处瞎转悠，专门抓带垃圾食品进入教学区的情况。
“怕什么呢，老师来了我吃给他看，谁让不给我们放假的。”
杨洲咬牙切齿的说。
李书真心希望这会儿能戏剧性的走进一个老师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个吃给老师看的。
“再给我倒一杯，这个什么玩意，好辣啊。”
陆冬来伸长了舌头将杯子递给李书。
“哎呀，呢好恶心啊，舌头上还有东西，略。”
成茧做了个想吐的姿势。
陆冬来接过橙汁灌下去后，抬脚踹了成茧一脚。
“我不给你吃。”
杨洲将陆冬来最喜欢的口味的薯片包在怀里，自己品尝。
“切，小家子气，这还有呢。”
陆冬来傲娇的从袋子里又翻出一包来，拿在手里炫耀的晃一晃。
“不是只买了一包吗？”
女孩疑惑的放下手里的东西，陆冬来摇头晃脑的说到:“两包，两包。”
然后抬手比了一个二的手势。
“这个方便面好吃。”
李书鉴定到，然后传给其余三人。
“一般般一般般，我买的那个软糖最好吃。”
成茧争辩到。
“不，辣条最好吃。”
杨洲把长长的辣条卷成一个小卷放进了嘴里。
“是是是，那你们都别吃其他的了。”
李书把桌上的零食集体往自己和陆冬来的方向挪了挪。
“不行，这可是晚饭。”
成茧抬手挪了回去。
“最后一点橙汁了，杯子拿过来，一人分一点。”
陆冬来抬起瓶子。
“我不喝了，我想打嗝，呃。”杨洲把手放在肚子上，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哈哈哈。”
大家默契的笑起来。
三人分了最后的橙汁，将空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我先写个作业。”
成茧转过身去。
“不允许，不是说好今晚不学习的吗？”
陆冬来站起来绕一挠成茧，三个人轮番打扰她，最后她终于甘拜下风转身过来继续吃。
第一节自习课，整个教室跟课间似的。
总有人进进出出，甚至在教室打闹。
相比而言，李书们的吃点东西并压低声音说话，算安静的了。
半节课过后，她们收拾起垃圾，各自看书。
几个男生风一般的冲进来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书好奇的抬眼望去，年级主任孔围城已经跟着他们进了教室，他环视一眼，走上了讲台。
缓缓的说：“我刚刚在下面打篮球呢，还没吃饭，一结束就上来一个班一个班的看，不怪你们，包括我自己带的那个理科重点班都不算安静。我也不反对你们偶尔放松一下，但一定要有度。”
“跟你们将近一年多，全年级一千来人，我也许对不上每个人的名字，但我一定熟悉你们所有人的面孔。每次路上遇到，很多人跟我打招呼，笑嘻嘻的说“孔老师好”，每当那个时候，我就很坚定，我一定要抓好每一个人，尽最大的责任管理好整个年级，管理好青春期并不安分的你们，让你们都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
李书坐得笔直的盯着讲台上的孔老师，就算与他对视也不怕，因为那双眼睛里满是赤诚和温柔，看谁都像在看自己的小孩。
他和他们刚进校时的年级主任不同，那位主任，整天凶神恶煞的，只知道教训人，连父母都参杂进来那种骂。
全年级估计都没几个喜欢他的。
但台上的孔老师，其实一直都带着一股和蔼与亲切。
他们对他的的尊敬是，他说什么大家都能听进去。
从来不会和他唱反调。
“学习吧孩子们，让我放心的回家吃个晚饭，好不好？”
“好。”
大家齐声响应，孔老师微笑着轻轻关上了教室的门。
他走后，班上异常安静。
暂时忘却了没有假期的不欢。
即使偶尔一两个人说话声音大了点，也会立刻被司典提醒一句。
国庆异常平静，开始得耿耿于怀，结束得悄无声息。
他们只知道，学校热闹起来，食堂变得拥挤，跑操晨读都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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