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大魏北地玉门关外仍有外族逞凶，但内地已经祥和许久，百姓们虽没有太多的苛捐杂税，但该有的徭役仍是不可避免。
古代的公共性建筑，比如造桥修路、治理河渠之类的，都是靠平民无偿劳动来建成的，若是有爵位功名，或是出钱出粮来避免，方可免去，但这样一来，几乎所有的徭役都推到了底层百姓身上。
林如雪之父乃是工部尚书，经常与这些事情打交道，他的这份折子就比较有意思，乃是一处大型的堤坝需要修整。
这次抽调的人，都是些较远距离的，不同于甲役（在家附近的服役），这种情况下朝廷会出钱供给衣食杂用，而林尚书却是提出不由朝廷提供衣食杂用，而是仅提供食物，剩下的折成银钱发放到服役之人。
要知道不论古今，这后勤采购的门道可多了去了，这杂用顾名思义，除了衣食的都为杂用，有什么杂用还不是采购官的一张嘴，任人说。
只要一人身上克扣一厘，日积月累下来，加起来也不是个少数，总的来说，还是那个老套的故事，花的钱是足够的，但这钱花哪去了是个问题。
现在大魏的百姓勉强能够填饱肚子，但是手里的钱不多，来钱的渠道也少。这无疑是一个来钱的门路，相信不少人会选择省下这笔钱。
当然易昊看重不仅仅是这一点。主要是这份奏折更能引出许多事情。
“你们怎么看？”易昊看着都已经看过奏折的几人，开口问道。
年纪最小的六皇子心直口快了些，“父皇，儿臣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啊，还能省些事。”他觉得，发银子可比拿银子去买东西再去发放，来的方便多了。
易昊笑了下，什么也没说，看向其他几位，五皇子做一副深思状，闭口不言，旁边的四皇子等了一下，见五皇子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开口道：
“此次需要修筑的堤坝乃是在岚山县附近，此处地处偏僻，物资抽调困难，改由役夫自带，将原有物资折成银钱并无不可。”
四皇子也是赞同林尚书的折子，但比起六皇子的简单直白，四皇子便细细地说了缘由，但也不过是奏折里本就有的东西，并没有自己的观点。
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并没有立即发表看法，这些日子，足够他们想明白了，每次父皇问他们意见，并不是单问他们赞同与否，更多的是想借此教他们看问题的方式。
易昊并不介意他们深思，林如雪却是关心道：“系统，折子上说的什么？”
【皇帝攻略系统：原文你看了也看不懂，大致上就是四皇子说的那个意思，你父亲想要将杂用的费用补贴成钱发给服役的百姓。】
林如雪比皇子们反映快多了，“当然是要钱啊，这杂用配备的再好，那也是带不走的，这换成钱可以自己攒着。”
“父皇，”三皇子开口道，“这个口子不能开，这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因此，各地纷纷效仿，那么户部原为此而筹集的物资又该如何？”
三皇子是从制度出发，就像是公司里的规章流程，朝廷的运转也有流程，一点小小的改动，都会带来大的变化。
二皇子赞同二皇子道：“更何况，这个钱能不能到手还两说。”这里并没有外臣，二皇子言辞锋利，就差直说会有人贪污了。
易昊点点头，说的也是有道理，制度倒是小事，现在通讯不发达，许多地方官员都可以说是个“土皇帝”，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不在少数。易昊并没有表达观点，看向了太子。
太子缓缓开口道：“朝廷年年储备钱粮物资，可有些地区，年年不足，因为这些地区自给自足尚且勉强，又如何能够支撑大量役夫的衣食杂用，林尚书掌管工部，常与这些打交道，能够提出此事，想必也是深思熟虑的。”
“若改让役夫们自给自足，一则可以缓解朝廷物资不足问题，二则，可以省下朝廷的人力物力，三则，可以让百姓对服役放下抗拒之心，不再避如蛇蝎、”
“至于其它问题，则需要好好制定新的规矩…”
太子侃侃而谈，林如雪却跟系统嘀咕道：“明明不过物资补贴，换成了相应的银钱，还想着对服役趋之若鹜不成。”
【皇帝攻略系统：不说趋之如骛，但真的比原来有吸引力。若是你不愿意勾搭皇上，等太子登上皇位，攻略他也行。】
【叮！支线任务：攻略太子，是否接受？】
林如雪毕竟是现代来的，不了解古代的生活详情，对于系统反驳她，她没有太多抵触。
但是对于勾搭有妇之夫林如雪点了个大大的x，“太子的儿子都三岁，还是公用黄瓜，我才不要。”
【皇帝攻略系统：宿主，有一件事我忘记跟你说了，完不成主线任务，宿主会有惩罚的。】
攻略系统实在没法了，遇到一个不求上进，只求苟活的宿主，它太难了，本来是想装作自己是一个正经系统的。
林如雪：“什么惩罚？”
皇帝攻略系统：他还没想好。
【皇帝攻略系统：你还没解锁。】
易昊也很满意太子说的第三点，一个国家的建设少不了大量人力，但百姓们对于服役的态度很明显是抗拒的，不外乎又苦又累还没钱拿。
苦累是避免不了了，这钱就可以动动手脚了，想要国家经济繁荣，这百姓手里没钱怎么成！不能光明正大的发展商业，那就慢慢撬动杠杆，百姓们有钱有需求，商人们便会自动迎钱而上。
“太子言之有理，但文俊（二皇子）文浩（三皇子）说的也有道理，这后续之事便交给你们办吧。”
本来这种大事是易昊自己决定的，但是现在几人都历练出来了，说的虽然不够全面，但是合在一起也七七八八了。
“今天就到这了，太后这两日有些不舒服，朕先看看，你们把折子批完就可以回去了。”
太后和皇后都瞒着易昊，但是太后看自己的眼神，担忧而又强颜欢笑，易昊也就不难猜测出来，本来没指望让太后担心的，毕竟太后年纪大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哪知道皇后跟太后的关系这么好，这种话算是咒皇帝身体不好的话，也敢说简直皇室好婆媳。
易昊双手一背，准备离去，六皇子看着还剩一半的折子，再加上刚刚这个杂用换银制度的章程要磨，瞬间头大，忙出声问道：“父皇，皇祖母不舒服，儿臣能不能去探望？聊表孝心。”
五皇子没说话，跟着一起看向易昊。
“文彬（六皇子），”易昊转过身，和煦的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等你把政务处理完，便可以去探望太后了，你可不要搞得太晚，太后年纪大了，歇息的早。”
“…”六皇子：我搞太晚，还不是因为父皇你给我安排的政事太多！
六皇子不敢说，但溢于言表，就是这个意思。
“这个皇帝真的是明君吗？”林如雪在心中扪心自问，这半个月了解的不多，但也比史书上的明君相差甚远。
他四点起来上朝，但他不到八点就睡了；
他每日处理奏折，但他大多推给诸皇子；
他不在后宫留宿，但他一共有十个孩子；
…
【皇帝攻略系统：宿主有心情想这个，不如先想想自己的任务。】
这杂用换银制度最终由太子领头，几位皇子共同辅助，终是磨出来了，易昊看了一眼，又交给大臣们查看有无错漏。
当时，易昊一不想被唠叨，而是给太子立名声，便直接道：“这是太子和诸位皇子想出来的制度，各位爱卿看着可有问题。”
皇帝都说是太子和皇子一起搞的，想的也很周全，一个太子也就罢了，皇上的儿子一起搞的，哪个朝臣敢说不行，忙不迭的出声赞同，并提出几点小小地疏漏。
易昊并不介意，细细甄别了一下，都加上去了。
大山村，因背靠大山而闻名，这是僻远的小村，便是去往县城都要走上半天的路程，今日却是迎来了衙差，他们跟着里长，敲着锣，走进了大山村。村人忙放下手中事情，前往敲锣的地点。
里长看见大山村的村长，便主动说道：“这是县城里来的官差老爷，这次来是为了抽调人选前往岚山县修筑堤坝一事。”
里长这话一说，村长和村人们便面露难色，岚山县修筑一事是早有通知。
可岚山县在他们岐山县北边，中间还隔着牛头县，徒步过去就得半月。这次修筑堤坝乃是大工程，得足足四月，这一来一回便半年。
不说家里少了个壮劳力，地里的活计怎么办，只说这去一趟，哪里是脱层皮那么简单，要知道，村子里有几个汉子便是服了苦力再也没回来。
官差不管下面人怎么想的，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王二牛。”
被点到名字王二牛脸色一塌，他就兄弟三个，又没钱，没办法的只能去。
周围人却暗自庆幸，这次在他们村子里一共抽调十五人，只盼着剩下的十四次也不要点到他们。
谁知两位官老爷却没有继续点名，反而掏出一串钱（五十个铜板）来，递给那王二牛，“这是你的杂事费用，拿着吧。”
王二牛呆了片刻，这才不敢置信的看向村长，不知如何是好，村长也不甚明了，求救般的看向里长。
里长接过那钱，塞到王二牛手里，“你就放心拿着吧，这次修筑堤坝，岚山县只提供一身衣裳和吃食，别的都要你们自备，这钱就是给你用来买东西的。”
这服役还有钱拿！大山村的村民们忍不住议论起来。
“能提供衣食就不错了，上次俺去平头县修路，盖得棉被都是按自己带的，除了衣食，就是有个窝棚睡觉，再没见过其他东西，就是入冬了，连跟木炭都没有，还得俺自己捡柴火烧。”
说话的是王柱子，因为他已经服过一次役，这次怎么也本来轮不上他，没想到这次还有钱来，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羡慕，他的儿子大了，正想着怎么攒钱娶媳妇呢！
“这次是皇上体恤咱们，颁发的新规矩，你们可要好好谢谢皇上。”里长又解释道。
“皇上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村长，这次就选我去呗，我家人多，去了还能省粮食。”
一时间，本来是避之不及的服役之事，竟引得大山村的众人心生向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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