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听爷爷讲过去的故事【微调
报纸预发行量, 代表着社内资深编审对本期议题受欢迎程度的判断。
无论《西大陆早报》还是《朝闻东陆》，都是分社广布各国的巨无霸，每家分社都培养出了一批强大编审, 例如李杰瑞, 便是《西早》云之国分社的编审（主编）之一。
《西早》通常有12版, 头版是曝光量最大的, 也历来是各分社的“兵家必争之地”。
此刻，报纸铺在早餐桌上。
红帽子昨天贪新鲜，挖了筐冬笋, 但之前没吃过这东西，也不会剥，诸葛小玉就一边示范性摘菜，一边瞟着报纸：
“看不出啊, 李杰瑞这人瞅着不接地气, 抢议题本事还挺厉害。”
托柯拉松家五百斤旧报纸的福气, 诸葛小玉大略知道《西早》五十家分社孰强孰弱。
有个简单指标就能看出——各社登上头版的次数。
上头版，除了议题要强、影响力要大之外, 分社实力也起着不小的作用。
历数过去五十年, 《西早》第一分社花落森之国分社，这个世界百强大选当之无愧的top1，无论经济政治或者文化，森之国随便一个动作, 都能引发大陆震动。
——gdp第100名的花之国哪怕发生八级地震，死伤无数，都未必有gdp第1名的森之国死一个不知名市长来的舆论轰动大。
其次便是盐之国、海之国等几个传统西陆豪强的分社。
云之国分社只能算二流分社，发展一般，还够不上云之国本身新一线强国的地位。
“所以, 这更能凸显咱们新闻的价值啊。”红帽子激动地拍桌子。
“你看你看！历史上第一场人妖战！”
意义确实是里程碑式的，但是——
诸葛小玉眉头一跳。
“断句要准确，人和妖不要连读。”
红帽子：“？？？”
诸葛小玉不语，将报纸草草翻了遍，神情渐渐不耐，“得赶紧找即时通讯工具——这时代的科技水平太落伍，想联系云之国分社都勉强。”
红帽子刚打算说魔法信鸽很快捷，忽然想起两位家长的通讯器，顿时默默闭了嘴。
确实，和外宇宙科技相比，老家还差得远。
“联系云之国分社做什么？”
诸葛小玉露出点笑意：“《西早》头版啊——这么大的曝光量，不得在文章末加个咱们村的联系方式吗？”
“不然，那些资源和人才怎么会找的到路，自己送上门来？”
“柏菈菈呢？”
红帽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想到了之前学《孙子兵法》中欲擒故纵一招，半天才回答：
“她一大早就去蓝树林村了，说是要喂狼，顺带搞什么联系方式？”
诸葛小玉：“？？？”
照例用彩色笔将重要信息划了一遍，诸葛小玉忽然留意到一则短讯：
【近日，能量监察局于云之国西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行踪不定，疑似飞禽成妖，请附近居民小心提防】
云之国西
大黑暗森林在云之国东，之前也听猎人小队说，斗狼前一周，云之国早早便得到消息，确定了黑暗森林中有狼群成妖——想来，也许和这个能量监察局有关。
诸葛小玉翻出之前的旧报纸笔记，很快找到能量监察局的记录。
【能量监察局：大陆联合会下属部门，旨在促进人妖友好、互利共生，常年监控地表能量变化，如有异常变动，能为各国提前发出预警】
【预警范围包括：自然灾害、妖物诞生等】
诸葛小玉想了想，又翻开大陆联合会介绍——
“咦，你看大陆联合会干嘛？”红帽子凑过来嘘道。
“这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组织，听说是西大陆各国都要参加、大伙一起公裁国际事务，实际上就是几个大国说了算——估计森之国一票比其他小国一百票都顶用。”
诸葛小玉失笑。
就像中轴宇宙的联合国——这类组织都是这般，开头愿景很美好，执行过程很稀烂。
他给柏菈菈发消息：
【云之国西也许有妖怪启灵成功了】
【这国家大举搞工业建设，正是需要稳定之时，如果妖怪作乱，云之国吃不了兜着走】
【你注意一下，这是个契机，也许能扭转大黑暗森林和云之国的关系】
此时，日理万机的柏村长正带着小狼王堵在兄弟村蓝树林门口，美名其曰学习人类社交。
尼古拉斯：“”
俩村长对坐在干枯树桩子上，积雪尚未化尽，松杉偶尔抖下雪片，冰的不行——如此环境，二位村干部硬是堵在村口谈天说地，就是不进村。
乡亲们嗑着瓜子，站在村栅栏边上聊天看热闹，围观村长斗法。
“别介，老爷子，您也太刻薄了，招待我喝茶还用去年的陈茶。”
“哪里刻薄？你这瘪犊子要走了彩虹工厂，老夫没用猪屎丢你够给面子了！”
“猪屎是生沼气的宝贝，不要乱丢。”
“hetui！”
尼古拉斯：“= = ”
年轻的狼王冷笑一声。
明明自己是大妖，一根手指就能撅断那老头的腿，还在这里虚与委蛇。
柏菈菈：小尼古，人类最值钱不是发达四肢，而是脑子。
见这赖皮鬼死活赶不走，拉特福德叹口气，换上雨前茉莉：
“说吧，到底什么事。”
沁人心脾的清香弥漫开来，柏菈菈牛饮一杯：
“之前《西早》不是刊登了森之国研究受阻，通讯技术没有突破性进展的事吗？”
“我有个点子，能做即时通讯工具——所以来找您要森之国研发部的联系方式。”
拉特福德：“”这是什么逻辑？
我凭什么给她——不对，她为什么觉得我会有森之国的？？？
他当即一杯茶泼过去，被柏菈菈灵敏闪过：“老夫就知道，你亲自上门准没好事！”
“不要生气嘛。”
“你怎么不去找云之国那俩瘪犊子要！”
“汤姆杰瑞吗？啊，我刚发信说扣下了《西早》派来刺探的两千信鸽，要再问他们要资源，估计会被打死吧。”
“难道老夫就不会打死你吗？”
“您也想，可斗狼之夜红村救了蓝村，您拉不下脸啊。”
“我——”
村民们笑得叽叽嘎嘎响，丝毫不考虑上来拉架。
旁观的尼古拉斯：“”怎么办，人类里怎么这么多傻的？
现在反悔结盟还来得及吗？
好不容易吵完架，柏菈菈殷勤给老爷子倒茶，拉特福德面无表情：
“你怎么会认为我人脉广到——能认识世界最强的森之国？”
柏菈菈笑了下：
“就凭您领导的村子是彩虹七村里离海之国最远的一个，却能保持和国都亚特兰蒂斯最亲密的关系，我就知道，您手腕非凡。”
这马屁拍的人通身舒坦，一下子，老头就消火了。
他哼一声，“老约翰十年都没看出的事，你几个月就想通了？”
柏菈菈眨巴眼睛：“老约翰没看出什么？”
拉特福德嗤笑道：“自然是为什么‘红村资源好却发展不好，蓝村资源差却步步高升’了。”
“也就你们村人怂，惯着那老鳖孙，要在我们村敢贪污税款——早把他皮扒了。”
倒未必是人怂。
只是生活没差到活不下去，大伙就提不起动力，去彻底地得罪当权者。
柏菈菈心道，面上附和点头：
“所以您能联络到森之国吗？”
拉特福德：“”个瘪犊子，装逼都不让人装完。
“自然是能的。”
他白柏菈菈一眼，从钱袋里摸出个满是污渍的小本子，细细翻开，本子记录的内容分门别类，以国家和地区为区分，有盐之国工业部、还有森之国财政部每页都记满了鸽子编码，代表着老爷子数十年积累的资源——
当然，有鸽子码未必真有交情，写了信，人家回不回又是另一回事。
看得出，本子经常摩挲，纸页边缘都碎裂了。
柏菈菈却眼神一凝，盯住那不起眼的钱袋。
这小钱袋虽然破旧，但显然使用者经常清洗，把玩痕迹很重，许是平日多有喜欢，时常抚摸，而且——
纵然已经快磨损到看不清，但表面赤金二色的流云花纹，依旧闪电般击中了柏菈菈的心脏。
这是祥云纹，神兽凤凰的图腾。
她和凤凰有着数千年的情谊，绝不会认错——
她嚯地站起来。
吓了拉特福德一跳：“做什么？老夫是掏个鸽码簿，不是掏刀捅你啊！”
柏菈菈：“这个布袋您从哪得来的？”
拉特福德手一顿，放下珍贵的本子，古怪问：
“问这干什么？”
柏菈菈沉默了下：“因为我认为，这个布袋比簿子更有价值。”
这下，拉特福德真的惊讶了。
多年来，他不知冲多少人炫耀过自己这本小簿子。实话说，簿子确实能量很大，有它在手，西大陆无数权力部门，说不准都能送封信过去——
然而，柏菈菈是第一个看破真相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老头又倒了杯茶。
柏菈菈：“袋子上绣的是凤凰图腾。”
老头手中的水一抖，洒了。
“你怎么知道？”
柏菈菈：“”
“不如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吧，您为什么会有这个布袋？”
拉特福德机敏看她，失笑：“小崽子，还挺会讨价还价。”
有些话就搁在肚子里，嘴唇边，许多年了，也没机会讲起。
眼前的年轻人朝气蓬勃，让拉特福德难得想起了遥远的过去，那时他也曾生机盎然，对一切充满斗志，支撑着一个灵魂从年轻走向衰老，最终做到了故乡的掌权人。
“可以。”他道。
“二十多年前，老夫曾参与森林拓荒，运气好挖到了宝贝——上缴给大陆联合会后，这是人家还礼包装用的袋子。”
宝贝？大陆联合会？
柏菈菈蹙眉。
大陆联合会她知道，是个西大陆名义上所有国家都要参与的一个非营利性世界组织，常年协调大陆公共事务，调解战乱、帮扶贫困地区等。
如果拉特福德面见过大陆联合会，那他有联合会成员国之一——森之国的联络方式，还算顺理成章。
不过——
“请问拓荒挖到的宝贝是什么呢？”
拉特福德微笑：“这是第二个问题。”
“该你了。”
柏菈菈：“”
“我知道凤凰是因为，我——”不善临场撒谎的柏某人抓耳挠腮，半天憋不出个屁，拉特福德实在看不下去了，接话道：
“你不是人，对吧。”
“今年到底多大了？”
柏菈菈立刻：“这也是第二个问题了。”
拉特福德：“”
“嘿，我给你解围还被反咬一口了？”
柏菈菈讪笑，抓抓头发，“嗯，您说得对，我是——我不是人类。”
“不过您怎么看出来的？”
拉特福德面上不动声色，领着柏村长走远点，避开村口的八卦公婆：
“之前听说你夜战二十巨狼，我就起疑心了。”
“人狼殊途，我们人族除了脑子灵光点，其他真的什么也比不过野兽。”
“你那会应战的情形，除了正面硬刚，应该别无他法——”
但你偏偏毫发无损地活下来了，堪称奇迹。
所以，你一定不是人。
柏菈菈领会到了老爷子的未竟之意：“”
诚然，她没怎么掩饰过。
不过这么早掉马，也是真的没想到。
见柏菈菈张口欲言，老爷子一挥手：
“行了，别问那些‘你们介不介意妖怪，妖怪吃不吃人’的白痴问题，单论西大陆的妖魔鬼怪，说不准老夫比你认识的还多。”
“只要我们发展的好，啥幺蛾子，老夫都能接受。”
听到这话，柏菈菈顿觉感慨万千。
原先还以为，蓝村能发展起来是借了一番机缘，现在再看，恐怕机缘未必很多——全是开明人力之功。
脑子真好使啊。
人类，你们真的次次都能让我惊讶。
寿数长、种族诡秘的妖怪间有些奇特的信息流传之法，这事拉特福德知道，所以听柏菈菈承认自己是妖怪后，就没再揪着她为何知道凤凰一事追问。
想来，凤凰之威名贯彻东西，其他妖怪知晓也正常。
柏菈菈：不，她是我死党。
又该第二个问题了，老爷子喝水润喉，神神秘秘回答道：
“至于挖出的宝贝是什么，我只能说，东西双陆现在‘国家-省道-城县-乡镇-村集’的统治结构，就是从那宝贝上学来的。”
柏菈菈：“？？？”
“呵，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宝贝，它真美！雪白半透明的书页，光滑的纸张，上面印得每个字，每一段线条，都是那么工整漂亮，一样大小！线条颜色竟然多到数不清，比针尖还细！简直神奇，人力决不能及！”
“而且，它边缘锋利，老夫还被割伤了手！”
柏菈菈：“”
柏菈菈：“？？？”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a4打印纸做的地图册？
那，如果真是地图册的话，上面确实会写省县乡之类的行政区划。
她思考了下，顺着猜测往下问：
“那这个宝物，和神兽凤凰有什么关系吗？”
拉特福德越说越开心，语言有些支离破碎——看得出，无人分享这段奇遇让老爷子憋闷了多年：
“宝物最后一页纸上，就画着祥云纹。但那会儿，老夫不知道是凤凰图腾啊！”
“当时蓝村穷得叮当响，连年灾害饥荒，饭都吃不起了——我就把宝贝献给了大陆联合会，换成了大批物资——对，那些物资上都印着图腾祥云纹，这个小布袋儿是当时工作人员塞给我的，就像名片一样，也印着图腾。”
“还说再挖到宝贝，赶紧联系他们上缴呢——”
柏菈菈满脸一言难尽。
“啊呀！”老爷子一拍大腿，柏菈菈立刻嗯嗯点头，激情捧场。
“小辈你不知道，大陆联合会修的那叫一个阔气啊！仲裁庭的穹顶上，遮天蔽日，刻的都是凤凰图腾！好家伙，那情景，老夫一辈子忘不掉！”
柏菈菈顿时眉头一跳。
如此权威机构，在标志性的场合雕刻凤凰图腾？
那——该不会——
拉特福德大腿被自己拍红了一片：“天爷，那时候老夫才明白过来，这图案，肯定值老钱了！”
不然，区区一本几十页的册子，哪里换得来数千吨粮食呢？
好巧不巧，那一年，大陆联合会的轮值主席国正好是海之国。
由此，拉特福德结识了海之国二把手，龙宫的乌龟丞相，缔结了蓝树林村和亚特兰蒂斯的一层浅薄关系。
世事皆是无巧不成书。
听完这段波（奇）澜（葩）壮（狗）阔（血）的故事，柏菈菈许久没吭声。
两个疑点。
第一，地图册为什么会落在大黑暗森林？大陆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宇宙外遗物？
第二——该死的，大陆联合会这种一等一的权力机构，供奉凤凰是什么意思？
她翻开通讯器好友列表，找到凤凰。
两人的消息记录颇为有趣，通常是凤凰发十句，柏菈菈回一句。
【凤凰：下界了吗？注意安全啊】
【哒哒哒我也走啦！轻轻的我来了，重重的我滚了！】
【卧槽，这颗宇宙神魔进化水平好菜啊，我遇到了另一只凤凰，他竟然连自己不会被火烧死都不知道？！】
【恭喜菈菈！抽到朱雀神火你超棒！】
【今天青龙变身了，好他娘帅，不愧是水系至尊！想睡！你介意吗？】
【月色真美，你在另一颗宇宙能看到吗？】
【柏菈菈：哦，你是想我了吗？么么】
如此往复交流，得亏是千年情谊足够深厚，才能让凤凰每每忍住不见面暴打柏菈菈。
今天很难得，柏菈菈竟然主动发消息了。
72号宇宙，神魔文明，洪荒大陆。
远处天火燃烧着，煮沸了一整片陆地，皮肤变作蓝色的壮汉正在不死心地往里冲。
他浑身水淋淋的，头上还生着一对鹿角，细看，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青色鳞片，威严又狰狞。
凤凰打个哈欠，在树下做啦啦队加油：
“加油！龙崽，你是水系大妖，水火相克，最能激发潜力——多炭烤自己几次，说不准就能掌握变龙身的诀窍啦！”
72号宇宙1号雇员青龙：“”
青龙不想说话，并向搭档扔来一只柏菈菈。
通讯器忽然亮起，凤凰哎呦一声。
“我宝子发信了！她肯定是想我了！”
点开一看：
【柏菈菈：凰仔，你老实交代，二百多年前空管局下放到76号宇宙的那个雇员——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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