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前阵子咒术高专沿袭长期以来的传统，举办了东京校区与京都校区之间的姐妹交流会，出于各色层面的考虑，今年的交流会只找了二年级以上的学生参与。庵歌姬作为东京校区唯一一个四年级生，是最后一次作为学生的身份跟着去了。只是过程不太愉快，她的术式在团体战中还算有些帮助，可是后面的个人战输得太过惨烈，回来之后她请假休息了好几天才从被京都校区学生狠狠收拾一顿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正好赶上一个搭档晴世的任务。
这个任务倒也简单，是前段时间在某处府县盘山公路上有辆旅游汽车发生了意外，幸存者最后只剩一个，人们死前和在车祸现场里挣扎的伤员所有负面情绪瞬间积攒形成一个咒胎，本就浓郁的诅咒气息，最近因为报导传开后逐步孵化，诅咒的气息也开始不稳定，目测诅咒等级只会是一级往上的程度。
庵歌姬清楚自己的能力，她一个还在努力考二级的咒术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接触到这么厉害的诅咒呢？这个任务，多半是神社本厅看自己家净阶巫女时常待在学校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术式研究，总以失败告终，故而心中不忍，借高层的手递到晴世面前的。不过倒也是正常啦，神社本厅和咒术界两边都不是十足十的蠢人，两方互相存放耳朵这种事情有也不奇怪。和晴世同期的五条还有夏油已经准备评一级，大约日后会有很多祓除任务，外出概率大大提升，而作为净阶巫女的晴世还在被高层那些人以“珍贵”的名义压着她的咒术师等级，不让她接触太多祓除任务，多数时候她和硝子一样，是被“留”在了高专给她们建造的高塔里的。
他们是害怕晴世的，却又希望晴世像个无知小儿一般为他们所用。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晴世拥有成为特级咒术师的潜力，如果有开启领域的运气，会是神社本厅极其强大的助力。作为神社本厅的净阶巫女，晴世很强，肉眼可见的强，甚至有时候，庵歌姬觉得五条悟这种“神子”也还没有达到晴世那种玄妙的状态。她有和五条悟一起出过任务，经历过那么多次任务，她见过晴世执行任务的样子后，判断的能力大大上升。咒力和术式的理解上，五条悟很强，超过了很多人的那种强，可晴世却比五条悟走得快一些。
说些很不好听的话，高层那些男人巴不得作为女性的晴世被踩在脚下。她们一起接过的任务，强度有时候高到庵歌姬觉得他们两个会栽在某处「帐」内的时候，最后都只是以晴世轻伤解决，她对于晴世的能力自然是深深的敬佩。神社本厅几乎没有什么净阶巫女，能被评上的晴世当之无愧，不过神社本厅派她来咒术高专学□□还是有目的的吧？真就这么单纯的是上学吗？
思及此前高层和家里对自己的嘱咐，庵歌姬想起来还是觉得不愉快。她既不喜欢使用诡谲阴谋也不喜欢参与进高层那些乱七八糟事情里，收到那些话里话外的意思，只觉得头疼。
她是真心想要和晴世做朋友的，可惜真心这种东西，对庵歌姬很重要，对高层那些大人而言则是最看不上的存在。他们看重的是能否在潜在的博弈里从神社本厅那获得利益，最好是可以进一步拿捏住晴世，借助晴世夺取神社本厅的权力。
听说原先高层在晴世未入学前有做过一些计划。众所周知，神社奉神的巫女必须保持纯洁之身，那么神社本厅最珍贵的巫女若是在咒术高专与男子“自行”破了禁忌，他们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将这种事说成“两厢情愿、情难自已”。女咒术师，要在权力基本掌握在男人手里的世界里脱颖而出不被束缚，必须能够站在顶端，只要无法达到特级，在他们眼中价值都是可以被估量的，若不是晴世背后的神宫家暴露了出来，震慑住了高层，或许，很早之前就发生了一些相当可怕的事情。
不过他们现在也没闲着，把晴世像鸟雀黄莺一样关着，偶尔打开笼子放放风，心里巴不得赶紧让晴世脑子不清醒，到达最低结婚年龄就去找一个男人签结婚届放弃大好未来。要是生下来的孩子有优秀的咒术天赋还归他们咒术界，那就是更好的事情了。庵歌姬光想到这些，内心难掩厌恶，又不免担心。
“晴世，有喜欢的男生吗？”
被送到指定地点后，她们二人徒步在盘山公路附近搜寻那枚咒胎。途中，庵歌姬突然问晴世有无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来的有些突然，晴世眼睑上的黑痣若隐若现，随后在她一抬眼间消失不见：“现在没有，不太希望自己有这种事发生。”歌姬前辈的这句话让她不禁会想起尚无法明确自己心意的夏油杰，心里也说不上来确切的意味。
按照普通人的生长轨迹，大多数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想要谈恋爱的年纪吧？可惜咒术高层总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而晴世自身的情况，深知喜欢她和她喜欢都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更何况当前日上山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开始山鸣，晴世想，自己还是不要去制造这种痛苦了。
“欸？是这样的吗？”庵歌姬听着有点震惊，“晴世以前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有人追求过你吗？想谈恋爱的那种。”晴世长得这么好看，说出这样的话真叫人不敢相信，以前是谈过的吧？尽管说是得保持纯洁之身。
“没有哦。”晴世一边回答着问题，另一边搜寻孵化期咒胎的步伐也没停下，“以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学习、日常，有太多的事情占据了我的脑子，虽然知道别人有喜欢我的，但他们从来没有人上前过，也就完全没有学过应对他人喜欢啊请求啊这类的经验。”
庵歌姬倒吸一口气。不知是因为晴世的恋爱零经验还是其他，她平复内心想要欢呼的状态，端着一副严肃的表情说：“没有关系，晴世你没有谈过恋爱也很好，不要轻易谈恋爱，要慎重，特别是，不要轻易和咒术师或者诅咒师谈恋爱。”
“真要谈的话，综合考虑咒术师里我暂且只推荐找夏油。”
闻言，晴世脚步一顿，“杰？”
“只是真的在咒术界里找男朋友时的最佳选项啦。”庵歌姬摆摆手，跟着晴世沿这段被封锁的盘山公路走，一面说道：“准确点来说，咒术界的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选项，这儿的规则很残忍，大家有意无意都喜欢弱肉强食，所谓人均年龄，能拉上去都是靠高层。精神不正常但咒力精深的太多了，能长长久久走下去步入婚姻殿堂的变成白发老爷爷老奶奶的总还是少数，晴世你谈恋爱要讲究安全吧？目前我们身边有机会变成最强的，算最安全的，大概是五条和夏油。假如找咒术师谈恋爱，找个命长又情绪稳定的谈是不错的选项，无论如何，咱们排除五条这个选项。”想到五条悟讨人厌的脾气，庵歌姬咬了咬牙。
“选夏油绝对比五条好，最起码夏油性格还算不错又是很能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最后失恋大概也会是和平分手。”想到这里，庵歌姬对自己的想法表示了肯定，“相对靠谱一点，反正绝对比和五条谈恋爱强。”
看到庵歌姬认真给自己分析，晴世笑了，点点头，“嗯，如果有意向，我会认真考虑歌姬前辈的建议的。”
与朋友聊天，最后都是如此，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聊到高兴的地方，她们两个还会停下找寻待孵化咒胎的步伐，立在原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最后在盘山公路旁一棵稍有些歪斜的大树上发现盘踞的半孵化的咒胎，晴世很轻松地就让咒胎化为乌有。
此次的任务和往日的无甚不同，庵歌姬顶着首要任务执行人的名头写完任务报告便这样结束了。不曾想几天后的周末，准备去找点零食预备看球赛的她发现晴世要独自出门，这种情况也不少见，神社本厅经常要求晴世回去处理事务。可让她没有料到的是，晴世才走出宿舍，她就在楼上的走廊窗子边看见一身休闲常服的夏油杰独自一人。
不对劲，夏油杰平时没事都是跟五条悟混在一起的。
抱着这股好奇，庵歌姬顺带观察了夏油杰出门的方向。
嘶——
接下来，是她完全没有办法想象的一幕：咒术高专的学生少，有些消息基本是共通的。夏油和五条是不同意义上的难相处。夏油杰对高专里很多人都能笑得一脸温良，可什么是礼貌什么是真心，稍微能读得懂空气的人都会清楚的。这个少年待人永远会保留一线，但是现在很明显，他对晴世的好超过了线，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这是明显区别于对待五条悟所表现出来的温柔。
十分钟后，周末被迫待在医务室的硝子拿出手机，看到和她近来玩得很不错的歌姬前辈发来一段带着许多感叹号的信息：
“硝子！夏油不对劲！他对晴世好像不对劲！啊啊啊！我不在的时候，他是不是在追求晴世！我就知道！他和五条能玩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允许，绝对不允许！夏油杰不要靠近我的小晴世！”
把那条稍有些长还附加好几个表情的短信看完，硝子沉默了半晌：“……啥？”
什么追求？什么靠近？她只是去学了一节解剖课而已，怎么歌姬前辈说的事情忽然便会让人如此摸不着头脑呢？夏油？追求晴世？
硝子点了一支烟，冷静地分析起来，把一些平时忽略的细节串联在一块后，不一会儿，她把电话打到五条悟那边。
“五条，你知道夏油最近有去做什么吗？”
“欸，那看来你也不够清楚啊。”
“晴世呢？你和夏油最近没有有和晴世一起出任务吗？”
“这样啊。”
“唔，你还是自己去发现吧，说不定夏油会自己告诉你。”
聊完电话，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硝子也不管电话那头五条悟会是怎么样的大喊大叫，直接挂掉电话。她大概能确定了，所以当即回复起庵歌姬的消息：“不要担心，夏油就算想和晴世谈恋爱，现在也没什么影子呢，晴世她可不是什么容易被追求到手的女孩子。”
心中如此的肯定，硝子转身回停尸房学习解剖时，手套一带，落刀的精准度便越发娴熟，刀尖和组织剪轻松分离开因诅咒异变的组织。硝子的眼神是冷的。
她甚至还能一心二用，想着晴世和夏油的事情。晴世的看取对于夏油是不是喜欢察觉起来是相当轻易的，如今她也没什么动作，说明连夏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开窍呢。没有开窍人就已经往上贴的家伙，也不用晴世这个女生做什么事情，一切的行为归为深厚的友谊就好。啊，五条，刚刚的电话，他可是知道了一点的。
哈，要是真有那个心，会为此苦恼的人，应该是那个笨蛋夏油吧。
——
夏油杰一直有向学校提交释放几个咒灵练习长期提高操纵精准度的书面报告，作为放眼整个咒术界罕见到可以划为“独一无二”行列的生得术式，使夏油杰在很多情报的公布上是有自主选择权的。申请释放的咒灵等级不高，数量也不算多，只能向他提供感知，无法共享视野，这个年纪，他对于咒灵操纵的精准度上的确是随着数量造成一定的下降，但不一定要真在高专里天天练习。实则在撒谎这一块，只要夏油杰愿意，他那张生来温良慈悲的脸真的很容易博得他人的信任，可遇上拥有看取能力的晴世便露了怯。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晴世无奈，“放在我门口的那个咒灵，那是不对的吧。”要不是知道夏油杰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思，晴世大概会在发现的那一刻就得上报班主任夜蛾正道，关禁闭处罚一条龙对夏油杰进行心理纠正了。
这件事上，夏油杰无法辩解。
他清楚，自己这样就是一种小孩子很幼稚的行为。因为心里觉得和晴世很亲近，所以时时刻刻都想知道晴世在干些什么，如今周末放假没有任务，还要特意跑出来，和女生做朋友，两者之间的距离感被打破了，这是不对的，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
想要知道晴世的动向，想要跟晴世待在一块。
对于没有办法给出解释的事情，夏油杰耷拉着肩膀，低声向晴世道歉：“对不起。”
“不要这么做了杰。”晴世收到道歉，轻叹了一口气，抿了下唇，忍住心里的不悦，“我不喜欢这样，你可以直接来问我，总之请不要再这样做。”
晴世生气了？是生气了吧，遇到他这样的做法。夏油杰心中陡然一跳，定在原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所以说他为什么要对晴世做这些呢？他这是怎么了呢？
生气归生气，但晴世的情绪时常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不需要夏油杰道歉，她待会儿便不会在意了。她可以理解夏油对自己的喜欢所做出的这些动作，也明白最佳的状态是保持在原来的样子。不过现在，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夏油杰，她知道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不要让朋友的这个界限模糊，可还是忍不住踮起脚，手放在他的侧脸，安抚了一下。
“啊。”微凉的体温触碰到自己时，心跳不自觉加快了一点的夏油杰忽然明白了。
——我啊，喜欢晴世和我在一起的氛围。喜欢她的触碰，喜欢她的拥抱。
——我喜欢晴世。
那一刻，少年明晰自己潜藏的心意，胸中涌出的那股热烈，险些要将晴世灼伤。
叫她惊惶中抽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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