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海边追忆

　　昔日里聪颖机灵，清新动人的小师妹王欣妍，涨红了脸，气红了眼，那泪汪汪的双眸中充满了伤心，气愤。

　　前些天，林潇和王欣妍亲如兄妹，无话不谈；而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却似相隔千里，从未有过的陌生感，阵阵酸楚，袭上心头。

　　两人就这样站在那里，相视无言，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许久，王欣妍突然扭头朝右侧走去，林潇又拦住去路。王欣妍不理会，又朝左侧走去，林潇再次拦住。

　　被惹急了，王欣妍用力推开林潇，往前冲去。

　　林潇一把拽住王欣妍的手腕，叫道：

　　“不许走！我有话说！”

　　王欣妍使劲挣脱，怒道：

　　“和你没什么可说的！走开！”

　　王欣妍用力太大，指甲划破了林潇的手背，顿时鲜血直流。

　　林潇不觉得疼，再次抓住王欣妍的小手，恳求的语气道：

　　“欣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爱恨交加，王欣妍声泪俱下：

　　“我看错人了！你滚开！”

　　“好妹妹，你误会我了！我不喜欢曹云！”滚烫的泪水倾泻而下，洒落在王欣妍那娇嫩的小手上。

　　王欣妍抬头看着林潇，纯净的泪珠如泉水般涌出，大声叫道：

　　“我也不喜欢你！以后我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妹妹！我不能看着你掉进陷阱，那个杨一勤是衣冠禽兽！是人渣！”林潇紧紧拉着王欣妍的手。

　　“我现在就是喜欢他，用不着你管！”王欣妍任性起来，故意说道。

　　林潇也气了，硬拉着王欣妍往外走，并说道：

　　“你不能喜欢他！跟我走，有话给你说！”

　　王欣妍看挣脱不过，情急之下，张开嘴狠咬林潇的胳膊，林潇疼得一声惨叫。

　　一个怒气难消，一个心急如焚。

　　王欣妍怒目瞪着林潇，林潇泪目看着王欣妍，两人都喘着粗气，不说话。

　　又许久，林潇才说道：

　　“跟我走，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王欣妍泪眼望着林潇，还是不说话。

　　看王欣妍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林潇便再次拉着她往外走，这次王欣妍没有拒绝，跟着走了出来。走出大楼，来到自己的车旁，林潇打开车门，慢慢将王欣妍扶上车，然后开车离开侯建业公司的办公楼。

　　夜色下，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三川是个大都市，繁华，热闹，经济发达，发展迅速，日新月异。这座充满朝气，魅力无限的都市，吸引着很多外地人来打拼事业，闯荡一番。

　　一路上，两人基本不说话。王欣妍不问林潇去哪里，林潇也不主动告诉她。

　　汽车沿着滨海大道飞驰着，最后到了金沙海滩，停下来。

　　下了车，两人很默契，一起慢慢走向那无边的大海。踩着柔软的沙子，两人来到海边，感受大海的拥抱，聆听大海的声音。海风呼呼地吹着，阵阵波涛呼啸着涌向岸边，又迅速退去，海浪声此起彼伏。

　　此时此刻，想起往事，林潇感慨万千，说道：

　　“八年前，我们五个高中同学第一次来这里，第一次看到大海，畅谈我们的梦想……八年后，当初的那五个懵懂青年，命运迥异。

　　有的人为了理想，曲意逢迎，沽名钓誉；有的人为了理想，以命相搏，不择手段；有的人为了理想，历经艰难，越挫越勇；有的人却渐渐没有了理想，迷失了方向，浪费了自己应有的天赋……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人生……感慨时光之匆匆，命途之无常。

　　我呢，一直老老实实，勤勤恳恳，还在追求理想的路上艰难求索……”

　　王欣妍认真听着，突然又想起曹云和林潇在自己面前的暧昧，还有曹云在电话上说的恶心话，心情又不好了，冷笑一声，道：

　　“你已经很优秀，很成功了！老大不小了，也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曹云那么迷人，能力还那么强，皮肤好，个子高，长相漂亮，好好把握吧！”

　　说完，王欣妍扭头看着林潇，轻蔑地笑着。

　　海边的灯光虽微弱，可林潇看的很清楚，王欣妍那鄙视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伤痛。林潇不禁悲伤起来，嘴角艰难地动了动：

　　“没有，我不喜欢她，我也不敢放松自己，我还有很重要的使命没有完成！”

　　“你还有什么使命？说来听听！”王欣妍又是一声冷笑。

　　“你了解杨一勤吗？”林潇反问。

　　“当然！他是你大学同学，曾经在宜江大学读书，后来转学了，长相英俊，能说会道，老爸是京城高官，现在公司开得很大，也很有能力，我喜欢！”王欣妍把杨一勤赞扬一番，故意来气林潇。

　　林潇知道王欣妍又在故意使小性子，说道：

　　“好吧，我现在就给你讲一讲我和这个杨一勤的故事，你愿意听吗？”

　　“你不会是添油加醋，故意抹黑他吧！”

　　林潇被这个任性的小师妹气到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你这个小丫头，气死我了！”

　　王欣妍撇着嘴，翻着眼：

　　“就是气死你！”

　　“前几次我们一起吃饭，你一直想知道我的经历，今晚我都告诉你，包括我与杨一勤的故事，你有兴趣吗？”

　　“当然！你说吧！”王欣妍认真起来。

　　“那边有家小酒吧，我们边喝边聊，走吧！”

　　“好！”

　　两人到了酒吧，找了一个安静的靠着海边的包间，点了红酒，水果。倒上酒，两人碰杯，王欣妍撇嘴一笑：

　　“开始吧，我洗耳恭听！”

　　林潇喝了一小口，表情很沉重，说道：

　　“我的故事很长，就从大学开始吧……”

　　很多往事浮现在脑海中，历历在目……

　　大学开学了。

　　满怀憧憬，充满信心，林潇坐上了开往宜江市的列车。第一次出远门，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孩子，对沿途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兴奋的林潇趴在车窗上望着，想着，终于可以看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了！

　　火车时而在崇山峻岭中穿梭，时而在平原阔野上奔腾，时而在河流湖泊旁飞驰，时而在茂林修竹中探索。

　　路途遥远，又是慢车，终于有些困了，林潇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似醒非醒的时候，他想起了高考成绩公布那天的情景：

　　班主任的办公室被围得水泄不通，孟老师看着成绩单，张着大嘴，一脸惊讶，对众人叫道：

　　“没有想到，林潇这个孩子潜力还挺大！”

　　林潇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班主任说了这句刺耳的话，他转身走了出来，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远方。

　　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渐渐看不清远方。

　　杨凌峰走了过来，林潇余光扫了他一下，淡然说道：

　　“这雨，下得很有诗意。”

　　“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杨凌峰笑道。

　　两人对视。

　　作为曾经的竞争对手，两人互不欣赏，林潇讨厌杨凌峰的虚伪，杨凌峰讨厌林潇的清高。为了名次，为了成绩，他们在书山题海中厮杀，相互攻击，在扭曲的竞争环境中，他们为了各自的目标而咬牙较劲。

　　对于贫穷落后地区的孩子，他们想走出去，摆脱祖祖辈辈种地的命运，似乎只有高考，高考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

　　学习一向较好，外表温文尔雅，颇有绅士风度的杨凌峰，是老师和同学们喜欢的学生。而林潇这样性格孤僻，家境不好，不修边幅，成绩又不突出人，自然是老师和同学们嫌弃的对象，没有人看好他，没有人理会他，班主任从不多看他一眼。

　　杨凌峰更瞧不上林潇，总想欺负他，甚至多次侮辱他。林潇自尊心强，但又孤独无助，一个人苦苦挣扎着，不知多少次自暴自弃。

　　只有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笔友寒冰，时时鼓励他，安慰他，相信他的能力，相信他能够证明自己。或许寒冰只是随便写了几封信而已，但在林潇眼里，这些话语都是金玉良言，是雪中送炭，成了林潇的精神支柱，让他苦苦撑了下来。

　　如今高考成绩揭晓，都考得不错，两人相视而笑。

　　终于证明了自己，为自己争了口气，而班主任刚刚那副鄙夷的神色和惊诧的语气，又深深刺痛了林潇敏感的自尊心，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你们这些瞧不起我的人好好睁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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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继续行驶着，林潇睡醒了，坐起身，望着窗外的风景，又兴奋起来，他要去大城市展现自己了！

　　古都宜江市环境优美，历史悠久，在古代是兵家必争之地，有着厚重的历史和文化，如今也是经济繁荣的大城市，吸引着八方来客。

　　填报志愿的时候，林潇选了宜江市的几个学校，最后报考了宜江大学金融专业，想着是热门专业，以后好找工作，能尽快帮助家里解决困难，最后被计算机专业录取了。想来宜江读书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找机会答谢笔友寒冰，没有她，林潇或许熬不过高三，更走不出穷山沟，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高考前两个月，他们失联了。

　　到了宜江大学，签到，缴费，入住，林潇很快办理完入学手续，迎接期待已久的大学生活。宿舍的室友还没有熟悉，大学的第一堂课——军训就开始了。

　　站军姿，立正，稍息，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正步走，跑步走，唱军歌等等，一天天反复练习着。对于从小下地干活的农村孩子来说，这些苦头不算什么。林潇深知自己的出身，与城市里从小有着优越环境和资源的学生相比，差距很大，他必须努力表现。

　　他报名参加拔河比赛，顺利入选计算机系队，代表系里参加新生军训拔河比赛，和队友们一路过关斩将，最后闯入决赛，并夺得冠军。

　　鞋子用坏了，现场没有可换的，为了胜利，林潇苦撑三局，脚掌磨掉了皮，而教官和队友们都欢庆着胜利，没有人留意他鲜血淋淋的脚。

　　军训歌唱比赛，林潇天生嗓音浑厚，他鼓起勇气，给大家唱了《军中绿花》，获得一致好评，入选系队参加军训歌咏比赛，最后获得团体第二名。

　　由于平时表现好，他又入选计算机系队去参加新生军训分列式比赛，最终获得全校团体第一名……

　　一个月的军训结束了，同学们送别教官，而林潇是泪别，他对军人有种天生的敬畏情结。

　　辅导员组织第一次班会：

　　“同学们，欢迎你们来到我们宜江大学计算机专业学习，我是你们的辅导员丁源。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开班会，班里的同学也都不太熟悉，要先组建班委，这次军训表现优秀的同学直接进班委！下面我公布新生军训获得优秀成绩的同学名单：徐新建，郑强，何世元……以上同学军训表现非常优秀，大家有目共睹，直接入选班委，现在我安排具体职务……”

　　竟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信心满满的林潇神情顿时黯淡下来。同宿舍的其他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默然无语……林潇没有想到，这些天来，自己这么努力的结果竟是这样。

　　班会结束，回到宿舍，几个室友把书本往床上一摔，都愤愤不平，林潇却摇摇头，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很正常吧！我只是一个农村来的土鳖，还想怎么样？”

　　说完，他走出宿舍，一个人静静地去操场上溜达了，顺便在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找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坐下。这是林潇生平第一次喝啤酒，这酒是苦涩的味道，难喝极了。

　　林潇心情很低落。学费是东拼西凑借来的，大学又是个未知数，一个军训搞得自己很沮丧，以后究竟要如何去面对大学生活？全国各地的同学，形形色色的人物，纷繁复杂的交际……

　　他想明白了，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能灰心丧气。

　　事后，林潇通过小道消息才知道，那几个家里有背景的学生，买通了老师和教官，军训优秀学生名单早就内定了……

　　国庆放假前一天，林潇准备着，打算在宜江市好好逛逛，这是个古都，人文古迹，小吃美食，够他七天享受了。拿着地图正计划着，突然接到高中同学方晓晴的电话，那边竟然泣不成声。

　　林潇一惊，连忙问怎么回事。方晓晴一直哭，不说原因。

　　“我现在就去河州找你！”

　　挂了宿舍电话，简单收拾一下，林潇飞奔火车站，买了去河州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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