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清明节

徐晟阳一拉开车门就把程延塞进去，自己绕回了驾驶座。

        程延觉得好像除了家人，也只有今天坐在徐晟阳的副驾驶位上不会有太多的太拘谨。外面的风很凉爽，车里是淡淡的檀香味,窗户半开着，连天都是黑里透紫的。

        商业街做到这个点确实是繁华了起来，许多年轻人的娱乐生活才刚刚开始。

        程延说的不错，即使徐晟阳开的不快从吃饭的地方到他家也不过七分钟左右。

        最终徐晟阳还是没能拗过程延，只停在了小区门口一个不会被拍的地块，就目送他下车了。

        和之前不一样，今天程延留下了手机号码和微信，并承诺下次一定一定要让他来请客。

        走过大门有一段了程延才回头瞧，这时徐晟阳的车刚刚调过头准备下坡。

        他才进门放下包就看了一眼手机，没见什么重要消息便准备衣物冲凉了。等他擦过头再泡了杯去火的清茶，才发现徐晟阳三分钟前发的短信：‘我安全到家啦。’

        原来他开车也不算慢啊。

        ‘那就好。’程延编辑着，删删减减，最后加了一个笑脸。

        没过十几秒那边就回过来了：‘我要准备洗澡啦，你也早点睡吧。’

        程延刚想回复，只见对方也磕磕绊绊的显示正在输入中，便清空了对话框。又过了几秒才收到一句：‘好好休息下，远离压力。’

        ‘谢谢，你也一样。’

        程延吹干头发没有再看手机，很快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俩人很久都没有聊天，大概是谁也找不出话题来吧。

        程延在闲下来的时候前前后后翻了有四五次徐晟阳的朋友圈，就像旅游日记一样填满了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并附有好看的图片——他看起来好像有个非常专业的摄影师朋友。

        他很少分享自己的照片，但背景和头像都是本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2018年往后，徐晟阳就几乎没再发布自己的相片了。微信动态记录着往年流行的生活方式，配文和穿搭已经过时，但想必也是承载了很多有趣的记忆吧。

        程延放下手机，看了看电脑上才填了三列空空荡荡的表格，还是收下心来。

        那天晚上他一直加班到深夜，就连速溶咖啡也没能让他打起精神来。

        然而一条短信却将他的片刻惺忪打成了碎片。

        手机屏幕亮起，信息里的内容自顾自显示在了时间下方：‘儿子,这眼看着又要到四月了。去年你们公司忙我们老人家也弄不明白,今年怎么说也该回来陪陪爸妈看看弟弟了。’

        程延摘下镜框，疲累地揉了揉眼皮，没有解锁手机。

        他仰过头靠在椅背上很久很久,然后又继续工作了起来。一直到窗外所有的光点全都熄灭。又到清晨喧闹的市井气息逐渐响起,最后在嘈杂的办公室里睡了整整一个上午。

        这就是程延的原生家庭。

        曾经亲手将自己抛弃的父母,在将近成年的时候又把程延从短暂的温馨生活里剥夺出来据为己有,眼巴巴看着仅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被宠坏得不成样子。

        “所以才要我回来吧,因为我听话、没骨气…再怎么受欺负也不会吭声。”程延含糊不清的嘀咕着，泪水从眼角挤了出来。

        他连做梦都是苦的,当然醒来也还是一个人。

        今年的清明节他还是提前回去了,4月3日上午就给弟弟扫完了墓,不留两天又回到公司了。在程延的心里准时给弟弟扫墓是一道他永远也过不去的坎。程延甚至卑微地认为自己这样就算得上是对以往经受过种种侮辱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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