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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你怎么发现我微博号的?”

        “关注了t大的官方号,  有一期招生的宣传图用的就是你那组棒球照,还了你的个人号,我就随手关注上了。”

        “哦……”

        陈诗酒有点纳闷,  他们俩是怎么同时做到她视奸他的微信,他视奸她的微博,  彼此之间却从来没多说一句话。

        这件事还挺逗的。

        “帮我去洗碗机里拿一个大的碟子,我给帝王蟹摆盘。”

        帝王蟹水产店的老板娘已经帮忙剁好了,还给了一袋自制的蒜蓉酱,  陆星寒准备一会儿摆好盘,  在蟹肉上铺好蒜蓉酱就放进蒸箱里开蒸。

        陈诗酒去洗碗机里给他找了个大碟子,他伸手接了过去,  就开始往上面摆放蟹肉。

        别说,  摆放的还挺有章法的,挺像饭店里做的那么回事儿。

        他把老板娘给的蒜蓉酱倒出来装在小碗里,  陈诗酒立马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蒜香味儿。

        “吃辣椒吗?吃的话我剁点小米椒放上去蒸。”

        “你们温州的好像不太能吃辣?我随便,  不放辣椒也行。”

        “这你也知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班上就有好多温州同学。班级出来聚餐,总要照顾他们这些不太能吃辣的。”

        陆星寒笑了一声:“那是因为温州人最喜欢到上海或者杭州定居。有时候在外滩走,我都能听到熟悉的温州话。”

        他做饭还真有两下子,  几样海鲜在他的手里处理得有模有样的,没多久该上汽儿蒸的上汽蒸着,该白水灼的在锅里烹着,  就连他给鱼改花刀的时候,  鱼肉都在他掌间乖乖变出了规则的菱形形状。

        陈诗酒不太会做饭。

        确切说是从小到大,  赫吉就没让她的手碰过厨房里的瓶瓶罐罐。

        她只会帮着打下手,  洗洗菜,  切一些简单的葱段、根茎食物大丁儿之类的,  再复杂细致一点的刀工就不会了。

        音箱里的音乐中断了一下,陆星寒的手里进来了一个电话。

        他在捞锅里煮好的皮皮虾,腾不出手来去拿在充电的手机。

        “手机在床头柜上,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好。”

        陈诗酒帮他拿来手机,看见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备注是“妈妈”。

        陆星寒盛好皮皮虾,顺手接过陈诗酒递来的手机。

        手机听筒还是连着蓝牙音箱,一下子没切换过来,语音是公放状态。

        孟董的声音从音箱里无限放大出来。

        陆星寒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没有再提什么“体检”的事,不然这会儿公放出来,陈诗酒估计都被吓得立马卷铺盖逃跑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干嘛?”

        “屠丞要订婚了,让你回来给他搭把手。”

        “?这么突然?”

        他没事儿吧?才二十四岁订什么婚啊?跟谁?

        孟董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人家只比你大三个月,这会儿连老婆都有了,你……啧……”

        一声啧,属实有点一言难尽。

        嫌弃、怒其不争。

        当然后来屠丞订婚这事儿黄了,人家姑娘不声不响地在订婚前夕坐飞机跑去了伦敦,直接玩起了失踪。多年后陆星寒还拿这事儿去孟董面前落井下石,一边揽着自家媳妇儿眉宇间耀武扬威,一边淡然如婊地问孟董:“哦,屠丞啊,结婚了吗他?逃跑的媳妇儿七八年了还没追回来啊……”

        陆星寒问她还有没有事儿,没事儿就赶紧挂了。

        孟董在电话里听见涮锅的声音,有点稀奇,他在酒店度假怎么会有这种在厨房发出的声响。

        “午饭吃了吗?”

        “正在做呢。”

        “哦,我和你爸正在吃午饭。你没在越南了?”

        孟董刚想喷他又去哪儿了,结果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女孩子嘤的一声轻叫。

        陈诗酒想把陆星寒捞起来的皮皮虾端去吃饭的岛台上,结果不小心被皮皮虾屁股上的尖刺给扎了一下。

        扎的还不轻,一下就刺出血来了。

        “要紧吗?”陆星寒快步并到她面前,抓起她被扎到的那只手细细查看。

        右手食指指腹被扎的渗血了。

        “你先去用流水冲一下伤口,我去拿碘伏给你擦,正好酒店给了一整瓶。”

        陈诗酒全程不敢说话,大气儿都不敢吭出声,因为她发现音箱里的人此刻似乎正在静音仔细聆听他们之间的对话。

        孟董听出来了,儿子这是有对象了?

        天啊,一颗心宽慰得跟什么似的,兴奋地拿脚直踢正在拿筷子夹菜的陆董。

        使劲给他使眼色:快来快来,你儿子有情况了。

        特地把手机听筒公放了出来。

        “我替你把伤口里的血挤出来一点再涂药,怕刚刚扎的那一下带进去的细菌有残留。”

        他似乎很习惯做这样的事情,伤口处理的方式很有方程。

        陈诗酒涨红着一张脸,连耳垂都烫得快滴出血来了。

        他的脸凑得她很近,就这么静静低头捧着她的手指,眉骨的位置很立体,使得他的面部轮廓拥有了一道清晰的折叠线。

        指间的血像颗绿豆一样被挤了出来。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完全被眼前的美色迷晕了。

        “好了,上完药你晾一会儿。不贴创口贴,伤口晾干后好得快,贴了反倒把伤口捂出脓。”

        “嗯,谢谢。”

        孟董终于听见了女孩儿的声音,糯糯软软的,听着就觉得是一个特别有礼貌和素养的孩子。每个词之间字正腔圆,听起来应该是北方人。

        孟董心情顿时跟插上了电动马达飞上天一样,颇有一种终于有人把儿子接盘过去的欣慰之感。

        陆董则是一副经过大风大浪的派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拨着碗里的饭菜,只是耳朵竖得比平时高了一点。

        孟董瞄了一眼一如既往钝感十足的老公,给他递了个眼色:还坐得住吃饭呢?暑假这会儿正当空,赶紧让你儿子把人姑娘领家里玩一趟,长这么大就没见他领什么女孩儿回来过。

        陆董接收到领导的眼电波,轻咳了一声,磁性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什么时候从越南回来?请朋友也来家里做客吧。”

        陆星寒拧紧碘伏的瓶盖,听见陆董冷不丁在电话里来了这么一句,就知道孟董刚刚把电话公放出来了。

        “不了,她还有事,我们后天一起去机场。我飞上海,她飞广州转机。”

        哦……看来是外地的姑娘。

        不是上海的也不要紧,反正他们家族向来喜欢各种地域组合。

        屠丞马上要订婚的对象哪的来着?好像还是云贵那块儿的。

        “那有空记得带朋友上家里来玩。”孟董坐不住了,忍住满腹的疑问和好奇,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嗯,你们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哦,没事,你们好好玩。”想起来他似乎正在做饭,孟董又添了句:“那边的饭菜不合口味吗?自己做饭麻烦,妈妈给你们订中餐送到酒店吧?你们住什么酒店?还是柏悦吗?”

        陆星寒嫌她罗里吧嗦,不知道哪里来莫名其妙的热情,直接对她说:“挂了,吃饭我们自己会解决。”

        说挂就挂,丝毫不给孟董继续表现的机会。

        对着终于安静下来的音箱嗤了一声,拧头对陈诗酒致歉:“别介意啊,我爸妈比较那个……好客,你当他们的话是空气好了,别被他们吓到。”

        “不会,他们好可爱啊。”

        看得出来他的父母是很爱他的,他生活在氛围挺好的家庭里。不知道为什么,陈诗酒这一刻鼻子有点酸楚。

        这样被父母关心着的时刻,她好像从来没体验过。

        养父母对她应该是很好的,但她那时候只有三岁,养父母就死于鹤因的那场旷世大火中。

        她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只知道养父母和养父母那边的爷爷是鹤因的英雄家庭。一门三烈,牺牲在救人的火场里。

        或许养父母没有在那一场大火里牺牲的话,她也会像陆星寒一样,成长在这么有爱的家庭里。她才舍不得这样不耐烦地挂断父母的电话,她要做父母唠唠叨叨喋喋不休的小棉袄。

        很久没这么难过了。

        别人的父母很好,她没有这样的运气,她不该难过的,只是感到有点遗憾罢了。

        可心底滋生的这份羡慕让陈诗酒觉得羞耻,她已经长大独立了,不该再这么渴盼父母的爱。那感觉就像……她仍旧活在晦暗单薄缺少父母关怀的童年和青春期,充满了少女的自卑与渴望。

        有点想祝之繁了,她们只要在父母这件事上感到难过,就会给对方打一通漫长的电话,直到把情绪聊好了为止。

        几样海鲜很快全部上桌,陆星寒一口气给她剥了三只皮皮虾,怕她想吃又被甲壳给扎了手。

        陈诗酒心不在焉地说了声“谢谢”。

        陆星寒注意到她情绪有点不对劲,继续往她的碗里夹进去一块蟹腿肉,温柔地低声问她:“是吃不惯海鲜,觉得不好吃吗?”

        今天饭菜的口味非常“温州式”,非蒸即水煮,味道十分清淡。

        是他做的不好吃吗?陆星寒陷入自我怀疑。

        陈诗酒低着头扒了碗里的两口饭,心情难过的不敢抬起头来,怕自己眼里蓄起的泪水会就此掉落下来。

        “那个……我想去打通电话,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陈诗酒从岛台的高脚凳上跃了下去,不敢回头看陆星寒,直接走到套房的落地窗外面,拉上阳台的推拉门,给祝之繁弹语音。

        外面温度暴热,正午海边的空气潮湿又粘腻。

        把手支在阳台的铝制扶手上,金属被日光晒得如一块热铁,陈诗酒的手肘只在上面停留了半秒钟,就忌惮地收了回来。

        整个人缩回阳台的阴影里,蹲在角落。

        没有人接,一连弹了三次语音都没有人接。

        视线开始模糊,这种等待救命稻草一样的绝望心情,随着语音一次又一次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一沉再沉。

        算了。

        深吸一口气,擦掉还没掉下来的眼泪,准备继续回屋吃饭。

        刚掐断语音捏拢手机,阳台的门就被“唰”的一声推开了。

        室内的空调冷气不断往外溢,陆星寒凝眉,语气平淡克制地问她:“为什么哭?”

        不喜欢他,所以跟他吃饭都要委屈到哭是吗?

        陈诗酒缩在角落,仰望他那张疏冷的面孔,一瞬间有点懵。

        “陈诗酒,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他表情倔强地问着。

        ?

        眼角眼泪都没有干的陈诗酒被他的话问懵了。

        不喜欢他?

        ……没有吧,至少这几天几乎形影不离的相处,她觉得他还挺不错的。

        绅士、阳光、会照顾人,吃东西的品味还特别棒。明明他对越南也不是很熟,但他总是提前做足功课,带她到处去吃好评爆表的餐厅。

        陈诗酒双目迷蒙,否认道:“没有……”

        陆星寒蹙着眉,一字一句地顿着说道:“那为什么你和我接吻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

        她跟他吃饭吃到一半,居然跑到阳台上来哭。

        外面天气那么热,她最怕热,却宁愿待在室外,也不跟他在里面吃饭。

        还一遍遍拨打着不知道打给谁的电话。

        回想起自己每回亲她,她都是睁着眼一副神思飘离的状态,而他却陷进去动情忘我。

        她根本也没投入进来,这是不是说明她压根都不喜欢他?

        再加上她刚刚那么莫名其妙的举动,陆星寒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揣测。

        陈诗酒盯着他脸上逐渐冷却的表情,讷讷开口:“那是我不会……”

        “不会什么?”语气冷淡。

        “不会接吻……”

        她的尾音被他给吞了进去,他凶得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狠劲儿十足,霸道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圈进自己的怀里,嘴唇覆上她的两片柔软,动作粗暴,上来就是探舌攫取她唇里的气息。

        有什么不会的?不想听她的借口。

        他也有心啊,不是感觉不到这几天她总是无端的刻意疏离。

        很多时候,明明上一秒还玩的很好。

        比如他顶着大太阳去给她买冰激凌。

        她拿到的时候,开心的跟个孩子一样,舔了几口烈阳下不断融化的奶油,然后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安静地垂下眉眼,藏起她的兴奋与喜悦,就那么不咸不淡地变成了最平常的模样。

        那种感觉,就好像随时要丢弃他一样。

        她在克制什么?

        他不懂。

        是不够喜欢他么?

        还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甚至一天到晚手机里有回不完的信息,他都没她这么忙。

        如果可以,他想丢掉她的手机,把她捆在自己的面前,让她的眼睛只注视着自己,不要被其他东西分散注意力。

        真的很烦躁她总是在这种气氛最好的时候,却刻意疏离着什么。

        就像他永远得不到她毫无保留的真心对待。

        太他妈憋屈了。

        他浓情热烈地吻着她,将她抵在阳台的落地窗前,呼吸频率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崩落在地上,杂乱而无章法。

        “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啊?”吻着她,牙齿狠咬了一下她的下唇。

        “不想要就早说,我又不是输不起。”

        掌间扣着她的下颌,迫使她不要逃避自己。

        仰头望着他迫切想得到答案的神情,陈诗酒的眼睛与他对视。

        四目相视,陈诗酒眼底透出无奈。

        他好聪明嗳,居然被他发现了。

        可刚刚她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沮丧,想开口解释,却发现有点多余。

        后天他们就分道扬镳了,或许以后就又变成了那种在微信上一年到头互不打扰一句的状态。

        他不需要过多了解她,她是这么想的。

        海岛上发生的一切,可能只是做了一个特别甜美的好梦吧。

        既然是做梦,是不是糖度可以由她自己主宰啊?

        那就努力往里面加糖吧。

        她要加好多好多的糖,一勺太少,两勺不够,她想往里面灌进去毕生攒下的所有关于恋爱的幻想。

        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把两片唇递到他的唇间,第一次试着主动去吻他。

        拙劣的吻技还是从他身上偷学到的。

        轻轻探出一点舌尖,尝试舔着他的唇瓣,似有蜜糖在舌尖融化开来。

        他们从阳台吻到室内,腰间猛烈撞上沙发扶手的时候,她痛吟了一声,很快所有声音又被他吞没进腹中。

        吊带背心不知什么时候被推了上去。

        阳台的门敞开着,窗外的热浪一串一串地奔涌进来,室内的冷气正一遍一遍顽强地驱赶着入侵的暑气。

        冷热交加,时而你进我退,时而我追你赶。

        盛夏的阳光照得屋外特别刺眼,深翠色的树叶在发着白光。

        她的手机被他丢去了沙发的角落,陈诗酒看到了他丢手机时候的表情,那种嫌恶的、抗议的、不满的,似乎很早就想把她的手机给狠狠丢掉的样子。

        爱是占有欲,所有打扰爱情专心的东西,都是万恶不赦。

        她觉得好点好笑,但因为喉间溢出的这声轻笑,被他凶狠地咬了一下脖颈,痛到整个人僵硬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许不专心。”他警告说。

        尽管很想笑,但陈诗酒这回极力忍住了,怕他再报复性地咬她。

        果然人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沙发角落的手机进来一个语音电话。

        应该是祝之繁回过来的。

        陈诗酒没胆子去接,但手机铃声不依不饶。

        她听见陆星寒呼吸一滞,极其暴怒地说了个“操”字。

        动作停了下来。

        “接电话。”他说。

        “哦。”

        呆呆的从他身下钻了出来,眼睛一点儿都不敢往他这个方向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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