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我跟着沈鹿鸣上了出租车，越开越觉得这路有些熟悉，满腹狐疑。
“回家。”沈鹿鸣笑着解释。
我简直要气吐血，“你突然回来不是要带我去约会？”
沈鹿鸣又要上手捏我脸，“你倒是对约会熟门熟路？”
我估摸着现在自己的形象应该和河豚差不了多少，气鼓鼓不理他。
进了家门，沈鹿鸣从鞋柜上取下来一个纸袋，里面是条十分精致的小黑裙。
“这么夸张？你买的？”我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去换上吧，我约了一家餐厅。”
我第一次有这么正式的约会，换上了那条单薄的裙子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沈鹿鸣也换了件十分正式的衬衣从卧室出来，把手中的大衣披在我身上，“你先穿这个，餐厅不冷。”
出了门，我在电梯里忸忸怩怩，沈鹿鸣揽过我的肩，在我头顶开玩笑，“感觉我在拐卖你似的。”
小张哥哥已经在楼下等很久了，看到我们俩出来冲我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这下好了，我连耳朵都红起来了。
沈鹿鸣订了一家看起来就十分雍容华贵的法餐厅。没进门前，我觉得我们穿得太过夸张，进去后又是另一番天地，这身衣服十分自然地融入了盛妆出席的人群里。
以前丁阿姨经常带我吃法餐，我的穿着搭配都是她一手操办，只负责出席和吃，从没关注过价格和环境。这次是沈鹿鸣买单，我自然多留心了一下菜单，但价格标签一类？不存在的。
我凭着喜好点了些，服务员一离开，我伸头悄声问沈鹿鸣，“人均消费多少？”
沈鹿鸣十分可乐的样子，“放心大胆地吃，这是你婆婆拨的款，约会专款。”
我“哦”了一下坐直，猛地反应过来，他说的“婆婆”应该是丁阿姨，脸又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我觉得我好像回到了十来岁的年纪，当年所有心酸的悸动都有了回应，只是那个时光里的沈鹿鸣褪去了稚嫩，正满眼笑意地坐在我面前。他的眼睛里盛满了蜜糖，我在里面做了个泡泡浴，甘之如饴。
吃得差不多了，沈鹿鸣递过来一个小盒子，我故作姿态接过来，“这是什么？项链吗？每次过年过节家里都要给我买项链，我都有一橱柜的项链了……”
然而那个暗蓝色的盒子里只有一本小册子，里面贴着我和沈鹿鸣从小到大的合照。
有我一岁左右和沈鹿鸣头挤着头睡在小床上的老照片；有幼儿园的毕业照，那时不仅我在眉心点了个小红点，沈鹿鸣也有一个；有小学我俩跟着父母去九寨沟旅游的游客照，画面中的我穿着小背心正和沈鹿鸣打水仗；也有沈鹿鸣做环保小卫士时，我汗流浃背撑着伞跟在他屁股后头的抓拍……
但高中过后，我们的合照寥寥数张，我忽然有些心酸。
我不知道沈鹿鸣从哪里翻出来这些照片，我只觉得沈鹿鸣辛苦了。
和我这个胆怯懦弱的人一起成长，辛苦了。
“向然，做我女朋友吧。”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一下子盈润了。
沈鹿鸣慌了神，从餐桌对面坐过来，逗我，“你一哭显得我更像是拐卖人口的了。”
我以前以为，我和沈鹿鸣之所以没在一起是因为太熟了。熟悉到他甚至见证了我的初潮，知道我的生理期，而我对他生活里千百种样子如数家珍，比起心动，我们更多只是心安。这样的两个人注定谈不了恋爱。
但我就是那样动了心。
从他那天用力给我的拥抱，从他在外公小院里讲的那些话，从他认认真真地告诉我要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原来不仅是亲情，他也是爱情啊。
十来岁时的遗憾，幸而还有二十来岁修复，往后余岁弥补。真好。
从餐厅出来，我牵住沈鹿鸣的手，问他，“你是为了这个回国的？”
沈鹿鸣十分认真，“有些话必须要面对面说的。比如，我爱你。”
他就站在我左侧，霓虹灯闪烁的大厦下，流光溢彩。
我歪头看他，轻轻回应他，“我也是。”
我来不及反应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凉凉的，落在我的唇上，像吻住一枚飘落的花瓣。
“回家还是出去玩？”
沈鹿鸣松开灵魂出窍的我，我的智商好不容易再次上线，“回家。”
沈鹿鸣无奈地笑，“是你刚刚不想回家的。”
其实我想要一个安静的、可以和沈鹿鸣两个人待着的空间，回家是最佳选择。
小裙子和衬衣是很好看，可并不够舒服。在这一点上，和沈鹿鸣谈恋爱的一大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即便是刚陷入热恋，我们俩也没那么多需要端着的地方。
回了家，我麻利换上家居服窝在沙发里，沈鹿鸣哭笑不得，“为什么你现在是我的了，却又没什么区别？”
话是这么说，他也去换了舒服的衣服坐下来。
我立刻抱住他，把头埋在他颈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样子。”
沈鹿鸣身子一僵，“向然你故意的吧。”
我抬脸，“故意什么？”
沈鹿鸣一只手扶住我的背，一只手忽然攀上我的脸。他靠我那么近我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紧张地迅速把眼睛闭上。我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沈鹿鸣的下一个动作，耳边一热，他俯着轻轻说，“我吃醋了。”
我觉得莫名其妙，睁开眼，“吃什么醋？”
沈鹿鸣真有些情绪，他有圆润的嘴唇，只不过现在抿得紧紧的。我依旧搞不懂他在吃什么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鹿鸣像孩子一样赌气，我捏捏他的胳膊，“好了呀，别吃醋了。”
“闭眼。”他命令我。
我老老实实再次闭上眼，这次闭眼的一秒内他就吻了上来。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撬开我的牙齿，辗转。我有些缺氧，本能地往后躲，他立刻伸手裹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我想我的脸应该是红透了，我能感觉出从嘴唇烧出去的温度，耳朵也在发烫。
沈鹿鸣终于放开我，看着我的样子笑，“你脸红了一晚上了。”
尽管我和沈鹿鸣并不陌生，但我们的肢体接触近乎为零，而今晚不管是拥抱，还是他抚上我的脸，这些十分亲密的动作都让我全身的血液不听话地乱窜。
沈鹿鸣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胸有定数”，他微微抖动的手指尖出卖了他的镇定。
“你要看电影吗？”我指了指电视机，想让场面变得自然些。
“都好。”说着，他起身打开电视，播放《beforesunrise》。
我们以前看过这部电影，我斜斜靠在他身上，有一句没一句听着电影里的台词。
“对了！丁阿姨知道咱俩的事了？”我想起餐厅里沈鹿鸣说的话，立刻坐直身子。
“不光是我妈，外公也知道了。他以前跟我聊过好多次了。”
“什么？！他跟你聊什么？”
沈鹿鸣不回答了，他一伸手又把我圈在怀里，“都是以前的事了。”
入户门有响动，我一个猛子站起来，看见丁阿姨身着职业装进门。
“哎呀宝贝，你们俩恋爱了？”丁阿姨把包往鞋柜一丢，扑过来抱我。
我只剩笑，丁阿姨扯着我坐下，一脸八卦，“今天约会的餐厅漂亮吗？我选的！”
我想应付过去，她不让，拉着我的手喋喋不休，“这下沈鹿鸣得偿所愿了。不然我真以为他要在外面胡作非为了，做什么万花丛中过的浪子。”
“妈！”沈鹿鸣打断她。
“你也是，”丁阿姨话锋一转，“你早下手就没之前那个男生什么事了。”
我的害羞远大于其他情绪，只听丁阿姨继续，“不过我还是得说啊，你们俩注意安全，得有保护措施。怀孕也没事，大不了咱们现在就去结婚，但是学业就耽误了……”
我的害羞成功转型成尴尬，分分钟想钻进地缝里。
沈鹿鸣也跳脚，“我们还没怎么样呢。”
“所以我在提前打预防针呀。”
在恋爱后的安全问题上，丁阿姨和我妈简直如出一辙。
丁阿姨没聊多久就早早洗漱睡了。其实她的疲容从一进家门就被我注意到，我撒娇般拉着她去洗漱，她卸了妆后的样子像一件易碎的珍品。我有些心疼，靠着卫生间的墙壁看她护肤，“阿姨，你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多让人心疼。”
丁阿姨向我努努嘴，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不是给你们打江山吗。”
“那你以后早点回来好不好？你要是回家我就回来陪你。”
丁阿姨做好了护肤，开始做手部护理，“我明天就得去欧洲，闲不下来呀。”
她要睡觉了，关门前突然探头，冲我和沈鹿鸣一笑，“你们晚上注意安全哦，要是想出去住也不是不可以，沈鹿鸣你自己给向叔叔打电话报备哦。”
有时候我搞不懂这些大人，到底是正经还是不正经，是真希望我们注意安全，还是希望我们明天就结婚。我一转头，发现沈鹿鸣竟然，脸红了！
我有一种“沈鹿鸣你也有今天”的沾沾自喜，跑到他鼻子底下耀武扬威，让你刚刚笑我！
沈鹿鸣胳膊搭在我肩上，豪气十足，“走，洗漱去！”
我的卧室带卫生间，沈鹿鸣的卧室没有。我拿着洗漱用品跑到外面卫生间和他一起刷牙，含糊不清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沈鹿鸣一嘴泡沫，也含糊不清地回答我，“后天。”
原来热恋是这样的，就是你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和许凡一在一起时，我还是中学生，只牵牵手就已经很了不得了，而现在的我恨不得时刻黏在沈鹿鸣身上。这种感情，新奇复杂。
洗漱完毕，我回自己的卧室，沈鹿鸣磨磨蹭蹭跟在我后面，“才十点多钟，睡那么早干嘛，我时差都还没调过来。”
屋子只有我们两个，气氛忽然变得朦胧暧昧。
我踢掉拖鞋坐在床上，伸手招呼他坐下来，他也察觉出我们俩之间的暗流涌动，故意开玩笑，“你这就邀请我同床共枕了？”
我狠狠掐了他一把，“你才是色胆包天！”
他坐过来靠近我，张开胳膊，“抱一个。”
我已经困了，昨天熬夜写作业到凌晨，刚刚我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
我要躺下来，沈鹿鸣一怔，“我不能睡这。”
我不管，拉着他也躺下来，“你先让我睡一会，我昨天睡得太晚。”
沈鹿鸣一伸胳膊，“那你躺过来。”
我没打算跟他客气，缩在他的肩窝。这个怀抱，我十分熟悉，十二分安心。
就在我迷迷瞪瞪快要入睡时，一个念头闪过，猛地惊醒，“沈鹿鸣，咱俩要是分手了，咱们爸妈们怎么办？”
沈鹿鸣皱眉，“咱们为什么要分手？”
“世事无常啊，我以前和许凡一也这么想的呢，这不也分手了。”
我能感受到沈鹿鸣的身子立刻绷紧了，好一会才说，“你如果不跟我分手，我们就不会分开。”
“万一呢？咱们两家会因为咱俩的事闹掰吗？”
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至少在我看来，我们两家的感情比我和沈鹿鸣的爱情要重要得多。相濡以沫的亲人更难得，一想这个我就后怕。
“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登记结婚。”
我被彻底惊醒了，瞪圆了眼，“还不到年龄呢。”
“去美国结。”
“这，这也太快了……”
“行，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告诉我。”
我拿不准沈鹿鸣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试探他，“所以小时候你真的喜欢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琢磨这个。”沈鹿鸣对我质疑他不满道。
“那，那会你亲了我怎么又不承认？”
“年龄太小，承认了又能怎么样？我不做无用功的事。”
我撇嘴，沈鹿鸣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阵脚大乱就阵脚大乱，非说得跟他胸有定数似的。
他注意到我的小表情，“你别撇嘴呀，你也多了解了解我作为男人那一面好不好？”
“就算你是男的，不是小屁孩，又有什么区别？”
我觉得沈鹿鸣在过度自我吹嘘，但沈鹿鸣似乎觉得我在质疑他的某种能力，于是他立刻用手臂裹紧我，另一只手抚着我的脸，咬牙切齿，“向然，你不是开窍晚，你是根本就不知道感情是怎么一回事。确实，也不怪你，只能怪向叔叔他们从小就没陪你长大，你的敏感全用错了地方。你知不知道你爱我，我是说，一直。”
我听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堆话，没来得及深思他就在我的耳边落了吻，一路缓慢吻到嘴唇。我大气也不敢出，沈鹿鸣很快从我紧绷的状态里找到了某种恶趣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顺势吻到我的脖颈。
所到之处，全着了火。
火势越来越大，远远超出我能控制的范围。
我晕的找不着北，下意识伸手贴在他胸口，他被我的动作打断，一顿，停了下来。我们对视了几秒，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把我揽进怀里。
“你睡吧，睡着我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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