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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初十相亲


杨亭岳扑上来扼住丫蛋的脖子,恨不得掐死她,丫蛋一边用指甲抓向他的面颊,一边用脚踢向他的命根子,杨亭岳双手松开丫蛋的脖子,手腿并用的把她全身缠紧、动弹不得,丫蛋扯着嗓门喊救命,苏可卿听见了,忙从她的卧房赶过来,上炕把两人拉开,说道:“这大初一的,不和和气气的玩笑,又闹哪一出?长了一岁反倒都变成孩童了?”

        杨亭岳气的胸脯起伏不定:“这丫头太缺乏教养,可卿,你今年多腾点时间来教她规矩礼仪,再让她这么疯癫下去,早晚捅个大篓子惹祸上身。”

        苏可卿自从家族蒙难、沦落风尘,早把那些大家闺秀的礼教视如粪土,倒很羡慕丫蛋随心所欲的生活,她凄然一笑道:“我又何德何能、何种身份,能担当姑娘的教习?依我看,三爷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索性就把保镖、陪读、老师、奶妈的责任都兼职在身,带着姑娘上天入地的折腾去吧!我只管把你们的衣食住行照看好才是分内之事。”

        “谁用你们看管保护?我不认识你们之前,不是活蹦乱跳的长到十六七岁?你们若父母情怀泛滥成灾,就赶紧自己生个一儿半女,干嘛死乞白赖的教育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丫蛋气呼呼的下炕穿鞋,回到自己房内吃了几口粥点,又躺下开始补眠,一觉睡到日落黄昏。

        新年新气象,丫蛋也有了新规划,今年一定要娶个善解人意的貌美郎君,早点搬回常家老宅独立自由的过日子,摆脱和杨亭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闹心生活。恰好初二这天,常明远夫妇回门探亲,席间说起丫蛋的终身大事,大家都一脸愁容。

        白雅珠笑道:“妹妹一副天仙似的容貌,又有万贯家财,还愁找不到个如意郎君?我有个远房亲戚,三年前从乡下投奔过来的,虽然家境贫困,却养了个心灵手巧的好儿郎,有一手祖传的木匠手艺,这后生姓张名睿,今年十八岁了,为人聪明勤奋又老实本分,若妹妹不嫌他家的门槛低,我看倒是一桩好姻缘。”

        “好啊,好啊!那我得先见见他,如果我们俩情投意合,再商量定亲不迟。”丫蛋喜上眉梢,丝毫没有羞赧之色。

        白雅珠很是赞成:“虽说婚姻大事,无父从兄,但咱们这样人家也不固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机会让你们见个面也无妨,通过谈吐就能看出对方的几分品行,只有妹妹称心如意了,将来过日子才能和和美美。”

        杨亭岳斜睨着丫蛋道:“你不等宋清润上门提亲了?不能因为娶夫心切,就捡个芝麻丢了西瓜,逮条小鱼小虾放走了乘龙婿可就不值得喽!”

        丫蛋冷笑道:“俗话说鱼配鱼、虾配虾、乌龟找个鳖亲家,我可没那攀龙附凤的资格,能遇到一条泥鳅在泥塘里相濡以沫,此生也就别无他求了。”

        苏可卿也认同此观点:“姑娘年纪虽小,看待世事却通透豁达,有些人龙章凤姿却蛇蝎心肠,金玉其外者也难免败絮其中,能觅一知己一生患难与共、恩爱白头才是女儿家最大的福气。”

        杨亭岳知道苏可卿也是有感于自己的身世,看来女子择夫婿更为重视人品和情义,不同于那些执著于功名利禄的男子,也不像大多父母一样秉持门户之见。不知女皇对这丫头的婚配持什么态度,既然无意让她参与龙争虎斗,或许也不介意她娶一名乡野村夫、平凡遨游一世,自己先静观其变吧。

        白雅珠正月初十这天派人把丫蛋接了过来,前些天就说好让张睿今日来家帮忙修理几套桌椅,张家搬来泉城这几年,没少受白家的恩惠,自然巴不得让儿子过去奉承。

        张睿进了白家大院,先到厅上吃茶,和常明远夫妇闲谈几句,丫蛋就在一旁打量着他:因他常年在外劳作,肤色略黑,却光洁无斑,五官端正,眸若点漆,也算得上英俊少年了。只是性子腼腆,尤其见到丫蛋那天生丽质的容貌,更添了几分赧然,心跳也乱了节奏。

        丫蛋见他憨头呆脑的,应该是极容易驯服的,自己指东他绝不敢指西,自己打狗他绝不敢骂鸡,这样才能奠定自己说一不二的当家地位。想到自己日后称王称霸、作威作福的快意生活,丫蛋情不自禁的露出向往的神情,在她哥哥嫂子看来,这丫头对张睿是比较满意了。

        白雅珠貌似随意的为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这是我的小姑子,你姐夫的亲妹妹,闺名叫欢喜,这是我远房表弟张睿,都是自家亲戚不必见外,你们就以兄妹相称。”

        丫蛋难得装出一副温柔乖顺的模样,弯腰施礼叫了声张哥哥,张睿忙起身回礼称呼常妹妹,然后把她的名字在心底默念几声,总觉得有点耳熟,细想一会猛可里一惊:那不是泉城榜上有名的夜叉?张睿又抬头打量了丫蛋两眼,心想:“看来这传言委实不可信,初闻常欢喜恶名,还以为她是怎样凶悍鄙陋的相貌,原来是这般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即使性子有几分泼辣,也是招人喜欢的。”

        小木匠来到后院修桌椅的时候,丫蛋也坐在一旁观察,见他那雕花刻木的手艺,丫蛋越发来了兴趣,不善言谈的张睿也和她有了共同话题,一边干活一边耐心教她锯木头、削楔子、钉榫头的各种窍门,他见丫蛋不似那种娇生惯养的轻狂女子,凭着有几分姿色就看不起自己这种庸碌的市井之人,丫蛋率真顽皮、爱说爱笑,不扭捏作态,张睿心里越发爱慕不已。

        因衙门里初十要开门办公,宋清润初九晚上就和父母回到了泉城,每年他都留在京中过上元佳节,陪皇子公主们赏过花灯才回泉城,可他今年却装病推脱了所有亲朋故交的邀约。其实也不算装病,他的确害了相思病,过年前后这半个月总是闷在家中,日夜心神不宁、没精打采的。

        宋如菲心下起疑,几番旁敲侧击,宋清润却只说自己忧心于迫在眉睫的春闱,怕考不中进士有辱门楣,故而不想耽于玩乐。宋如菲便不疑有他,带着儿子一起回了泉城。宋清润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说是要会同学、探讨几篇文章,然而他却径直来到杨亭岳的住所。

        宋清润进入书房寒暄拜年之后,又说了一些京中新闻,便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欢喜妹妹最近忙些什么?书画可有进益了?我好歹给她做了几天师傅,她也不出来给我拜个年。”

        杨亭岳呵呵一笑:“不巧得很,今日她又出门了。”

        宋清润这回学的乖滑了,巧言令色的说道:“杨兄何苦又要哄我?小弟有错在先,请你原谅则个,下次绝不敢再逾矩,愚弟已经月余未见她,心也快焦灼成灰了。”

        杨亭岳喟叹一声,劝道:“这会子知道相思的煎熬了?早想什么来着?她今日确实不在家,去她嫂子门上相亲去了,若相看妥了,很快就会定下良辰吉日娶夫过门,你就别惦记这场水中月、镜中花的情缘了。”

        宋清润一听此话,面如土色、心似刀戳、半晌无言,精神恍惚的告辞回家了,杨亭岳也没多加劝慰,暗道:“不给你当头一棒,你也认不清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不付出一定的代价,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宋清润回到家中,黯然神伤、彻夜难眠,想到丫蛋的笑颜不再为自己绽放,心扉不再为自己敞开,那娇艳明媚的可人将不属于自己,顿觉冰雪不再晶莹、星光不再璀璨、珠玉失色、明月无光,茫茫人海、漫漫人生,何处再觅那般可爱的精灵,如何慰藉这般荒凉的岁月……

        宋清润想起丫蛋之前那些动人心弦的情话:说她会把自己当成心头肉、无价宝,说她恋慕自己许多年了,难道都是骗人的鬼话?若说她心里没有自己,那日在马车里的深情一吻,她也没有拒绝啊!还以为她是个“常存抱柱信、心比金钿坚”的长情女子,却转眼就和别人相亲去了,真真是让人爱的欲罢不能、恨的痛彻心扉、气的咬碎银牙又想的牵肠挂肚,似这般,怎一个情字了得!

        丫蛋和张睿一起做了半天的木匠活,玩的不亦乐乎,便同意嫂子中间做媒促成良缘,喜滋滋的回到所租宅院,告诉杨亭岳:“你算的卦象还挺准,我果然是红鸾星动、好事将近了,只不过,这可不是你从中牵线的功劳,所以那一千五百两的欠账还是要如数偿还,不可抵赖。”

        “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少年心性难免沉迷于色相,没准他回家以后和父母一商量,嫌你的名声太差,就幡然悔悟、拒绝上门提亲,你不是空欢喜一场?”杨亭岳泼冷水的话是应有尽有、层出不穷。

        丫蛋冷哼一声:“狗眼看人低!这次一定让你认识到我常欢喜的无敌魅力。”

        话说张睿忙到晚上,把桌椅都修理的完好如初了,白雅珠摆了一席酒菜,和常明远一起陪他用了晚饭,饭后吃茶的时候,白雅珠特意支开了常明远,悄悄和张睿说了常家有意择他为女婿。

        “那常家良田千亩、牛羊成群、金银满箱,姑娘又是一等的好相貌,她虽是二婚,表姐以名誉担保她绝对没和前夫圆房,是个如假包换的黄花大闺女,这夫妻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为了那些闲言碎语,就放弃这么一桩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好姻缘,你可就是个呆子了。”白雅珠当媒婆的潜质,此刻充分的暴露出来。

        张睿自然满心欢喜,说好回家和父母商量之后,就准备上门提亲,临走还对白雅珠千恩万谢的,态度十分恳切,表示非丫蛋不嫁。张睿的父母虽然忌惮常欢喜的坏名声,却对那万贯家财十分眼热,又见儿子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态度,一咬牙一拍大腿:“富贵险中求,舍不出儿子套不住家产,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去白家商量提亲的日子!”

        宋清润在家思量了一夜,还是对丫蛋不死心,想私下里问问她对自己有几分真情?若她痴心无悔,那自己哪怕叛离家族、自毁前程,也要谋得金蝉脱壳之计,摆脱皇室的指婚,和丫蛋长相厮守、双宿双飞,于是第二天下午他又来到杨亭岳的宅院。

        白雅珠上午刚得到张睿的回复,下午就来向丫蛋传达喜讯,和宋清润在大门口迎面遇上,便屈膝行礼道:“宋公子万福,日久不见,公子越发神采飘逸了。”

        宋清润想起丫蛋昨日在她门上相亲,便有心探问结果,于是作揖还礼道:“夫人有礼,夫人今日满面春风,可是有喜事临门?”

        白雅珠笑道:“宋公子真是慧眼如炬,我为舍妹做成了大媒,今日正是来商议定亲的事情。”

        宋清润正一脚迈向门槛,闻得此言差点被门槛绊倒,那平日百般灵活的身躯像遭受了意外袭击,失去了控制往前晃了几个趔趄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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