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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英雄救美


贾姑娘并未真正晕过去,只是被丫蛋攻击的毫无招架之力,又不想落荒而逃,只能用这个办法遮羞掩丑。丫蛋见对手已经一败涂地,再骂下去就显得自己不厚道了,于是收起唇枪舌剑,不屑的讽刺道:“就这点本事,还想挑战我?真是不自量力。”

        满堂男女宾客都呆若木鸡,用一种崇拜和畏惧的目光看着丫蛋,大嘴巴和蓝棉袄忙把贾氏扶起来,又是哭喊又掐人中,生生把她摇醒,贾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控诉道:“什么酬宾宴?分明是鸿门宴!今天这笔账我贾玉环铭记在心,早晚向你常欢喜讨回来!”

        贾氏说完便一甩袖子走出厅堂,她那两个跟班也随之离开了。厅内的人都面面相觑,宋清润为了化解尴尬的局面,急忙公布了诗词才艺的比赛名次,并给名列前三的诗人和才女颁发了奖品,无非是华卿坊的高档面料和琳琅阁的珠宝首饰,众宾客却心不在焉,生怕哪句话不当惹恼了常欢喜,都不敢肆意喧哗了,于是宴会草草收场。

        一夜之间,常欢喜的恶名传遍泉城,之后一两年时间,她都是泼妇和夜叉的代称。夫妻吵架时汉子会叫嚷:“你简直就是常欢喜附身,不可理喻。”

        婆娘会抱怨:“你这种混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就该和常欢喜配成一对。”

        父母吓唬孩子:“再不听话,让常欢喜来把你抓走!”

        母亲教育儿子:“这样不求上进,是想将来嫁给常欢喜吗?”

        后来,常欢喜无论逛路边摊,还是去戏院、酒楼、茶馆,都没人敢怠慢,摊主堂官都会小心翼翼的接待,连路边的乞丐对丫蛋都敬畏三分。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丫蛋又经常在大街上抛头露面,很多人都认识她并在背后指指点点,太容易被坏人锁定目标。杨亭岳担心她遇到危险,禁止她随意独自出行,而且已进十冬腊月,外面天寒地冻,丫蛋也懒得出门了,每日被杨亭岳拘在书房里学画练字。

        宋清润每逢休沐,都会履行书法老师的职责,来给丫蛋上课,因他是家里的常客,丫头小厮们有时见他来了也不进去通传,任由他自行进入书房。宋清润这日悄无声息的进门来,想在背后吓唬杨亭岳一下,还没绕过书橱,就通过镂空的隔扇看到了这样刺眼的一幕:常欢喜立在书桌前执笔作画,杨亭岳站在身后将她圈在怀里,手把手的传授她绘画的技巧,两人几乎脸颊相贴,却浑不在意,喁喁私语、耳鬓厮磨,画面是那样的温馨和谐。

        宋清润的心像被蝎子蛰了一下,毒汁迅速蔓延,五脏六腑一阵痉挛,四肢麻痹无法移步,良久或是片刻,才听见丫蛋娇声嗔道:“你这颗美人痣点的太煞风景了,可惜我画的清纯玉女被你一笔点成了媒婆。”

        “这叫白璧微瑕,世间万物都是美中不足的,没有缺憾就没有真实感。”杨亭岳自顾抒发真知灼见,丫蛋转身往他脸上点了几笔:“那就给你画点缺陷美。”

        杨亭岳也向她脸上点去,两人追逐笑闹,转到书橱后面才发现宋清润的身影,都唬了一跳:“大白天在这装鬼吓人,真是越来越促狭了。”

        宋清润勉强恢复嬉笑自若的神态:“是你们作画太聚精会神了,我在这翻书倒册的,你们都没察觉。”

        杨亭岳见宋清润手里拎着一柄团扇,一把夺过来问道:“这是上次宴会我给丫蛋留的那把画扇吧,你题了一首什么诗上去?”

        宋清润不想让他看见题诗,却抢不回来,杨亭岳和丫蛋一起把住扇面念道:“众里寻她千百遍,蓦然抬首,淘气精灵墙头现;莫道不思念,雪压花枝,人比红梅艳。”

        杨亭岳没料到他那个循规蹈矩的兄弟,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给丫蛋题了一首情诗,丫蛋嬉皮笑脸的念完才发现诗中的寓意,抬头见宋清润的脸已涨的通红,几人一时都不知所措,杨亭岳忙找借口遁逃:“该轮到你这个师傅授课了,教这样的笨徒弟真是太劳心费神了,我可得去休息一会。”

        杨亭岳说着立刻溜之大吉了,丫蛋依旧呆愣愣的盯着宋清润,不确定的问道:“你这把扇子是送给我的吗?”

        “扇子是杨亭岳特意给你画的,让我亲自作诗题上去,我也没酝酿出佳句,就胡乱题了一首古人的诗,有点词不达意,你别介意。”宋清润欲盖弥彰的解释了几句,慌忙转移话题:“咱们先上课吧,上次让你临摹的帖子都完成了吗?拿来我检查。”

        丫蛋把自己那几页潦草的作业拿出来,顿时让宋老师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你如此敷衍塞责,纯属浪费笔墨和宣纸,把手掌伸出来,为师要小惩大戒。”

        丫蛋见宋清润竟然真的带来一把戒尺,吓得连忙把手背到身后:“学生知错了,求老师再给我一次机会,学生一定痛改前非、头悬梁、刺椎骨、发奋图强,潜心练字。”

        宋清润见丫蛋满脸孩子气,嘟起粉嫩的樱唇、眨巴水润的眼睛装可怜,眼底却隐藏着狡黠、调皮和妩媚,不由看的一阵痴迷,丫蛋唤了两声师傅,他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那就再原谅你一次,下不为例,教不严、师之惰,我可不会无限纵容你的无赖耍滑。”

        于是丫蛋开始认真的练字,宋清润情不自禁的也从后面圈住了她,像杨亭岳一样握住她的手,耐心指点她写字的方法:“手要稳、力要匀、心要静、笔划不够流畅,指关节放松点。”

        和宋清润这样亲密的姿势,令丫蛋无法凝神投入,感觉浑身紧绷僵硬,思绪杂念丛生,越发手抖心颤,每一笔下去都写的七扭八歪、春蚓秋蛇,宋清润大为恼火:“同样的师傅,和他学画就能心无旁骛,却如此排斥我贴身靠近你,难道是我学艺不精,不配做你的师傅?”

        “我和杨亭岳毕竟是老夫老妻了,哎呀!不对不对,我和他都是凡夫俗子嘛!每日近身接触都习以为常了,可你这样稀世罕见的谪仙美男,是太多姑娘梦寐以求却无缘亲近的,人家当然会心如鹿撞,无所适从了。”丫蛋语无伦次的解释一通,懵懂荒唐的说法令人啼笑皆非。

        宋清润无奈的轻斥道:“你这个混沌的磨人精,说你不开窍,你却比谁都直率坦白,说你心思剔透,偏偏又不解风情。”

        丫蛋做什么都没有耐心,一时心血来潮拜了这么两个严苛的师傅,没几天就后悔了,与其把大好时光都浪费在信笔涂鸦上,还不如和翠花等人在暖炕上掷骰子,或者和飞雪他们上山打猎。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每次找借口放弃,就会被他们义正词严的教训道:“什么玉不琢不成器,凡事浅尝辄止、半途而废终将一事无成,蹉跎岁月。”

        “我又不用考举人做官、出人头地,也不想当什么传奇才女、扬名立万,我老爹留下的财产足够我一生衣食无忧,为何有福不享偏要自讨苦吃?”丫蛋如此腹诽,却不敢肆意违抗师命,尤其怕见到宋清润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杨亭岳“孺子不可教”的鄙视。

        丫蛋为了逃避杨亭岳的监督,常常千方百计的偷溜出门玩耍,这就让怀恨在心的贾玉环有了可乘之机,那女人上次宴会铩羽而归后,一直盘算着阴谋诡计想报复丫蛋。于是她买通了路边的几个流浪汉和乞丐,让他们把丫蛋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轮番进行侵犯侮辱,却不能伤及性命,之后自己再派人四处宣扬:常欢喜是一群臭乞丐穿过的破鞋,看那贱人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勾引宋清润?

        丫蛋自从上次跌落墙头,砸到了姓贺的武生,就十分迷恋他的武戏,每次来戏楼都在台下为他卖力的捧场叫好,那武生在台上也常和丫蛋眉来眼去,两人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丫蛋却惧怕杨亭岳严厉的“家教”,不敢和武生私下来往。

        丫蛋有时候也很愤慨:杨亭岳只不过是个合租宅院的前夫而已,凭什么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横加干涉?比常明远这个亲哥哥管的还宽,把自己当囚犯一样看管,就像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丫蛋从戏园子出来,常在一家路边摊吃云吞面,可今天吃完之后感觉困倦不堪,便准备回家睡觉,走了几步眼皮也睁不开,迷迷糊糊的撞到一个陌生人身上,那人却像丫蛋的家仆似的,搀扶她向一条胡同里走去:“哎呦,我的姑娘,你怎么又独自跑出来了?家里人四处找你呢!”

        街上的人都没留意,丫蛋眼看落入贼手,可吉人自有天相,偏偏那位姓贺的武生今日演完压轴戏,也来街上散闷,偶遇丫蛋心中喜悦,正想上前和她搭讪,却见她眉眼不睁的被那个猥琐男子拥在怀里拽走,觉得此事有点蹊跷,便尾随其后暗中观察,果然胡同里又走来几人把丫蛋装进麻袋里,放在独轮车上像货物一样推走了。

        贺武生一路隐藏身影,跟踪他们走出熙熙攘攘的闹市,来到野外一间人迹罕至的破庙里,只见那群恶棍迫不及待的解开麻袋,一个个眼冒蓝光,如狼似虎的扑向丫蛋:“想不到我们一群叫花子,此生竟能饱尝这种艳福,享受了小美人还能领到百两赏金。”

        几个色鬼的爪子还没解开丫蛋的衣裙,就听身后掌风劈来,后颈剧痛两眼一黑,又被力拔山兮的大手抓起后襟摔在了墙上,一连“嗖嗖”几声,皆摔的他们满地打滚哀嚎。贺武生即使赤手空拳,也将武松打虎的招式发挥的淋漓尽致,一顿铁拳猛砸、钢腿横扫,那几个乞丐已经头破血流、臂断腿折,全都跪地磕头求饶。可惜丫蛋一直昏睡不醒,没见到贺大侠这般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否则一定会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以身相许。

        贺武生心想:“自己身为北萧国的人,不宜在凤来国境内惹是生非,对于几个受人指使的流浪汉,也没必要赶尽杀绝。好在这位姑娘没受到凌虐,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偶然兴起去街上闲逛,后果简直不堪想象。”

        贺武生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怕,更惊诧于自己莫名其妙的担忧,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女孩,竟能扰乱自己波澜不惊的心神?贺武生抱起这个依旧美梦沉酣的姑娘,也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只能先把她抱回自己的住所。

        与此同时,杨亭岳也发现了丫蛋擅自外出、日落未归,派小厮们去她常出没的场所寻找一圈,戏楼的堂官说她中午就离开了,可其它地方却毫无踪迹,婢仆们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有的还想去官府报案。

        杨亭岳心知情况不妙,怕是要大祸临头,却沉着的安慰大家:“惊动官府就会引发谣言,连累姑娘的名声受损,你们不要声张,老实在家等候,我大概知道丫蛋去了哪里,很快就会把她找回来。”

        杨亭岳背着众人来到书房,从暗格里拿出那身尘封已久的夜行衣,腰间的牛皮软带是隐形的剑鞘,缠着一柄软剑和数枚毒针暗器,杨亭岳全副武装之后正要展开行动,却见苏可卿推门进来,泪光闪闪的说道:“你果然是皇家暗卫,常欢喜若出意外,你也会性命难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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