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贝贝全名名叫贝雯，对于百凉来说、两人也很是熟悉。大一时两人组队一起参加大学生策划案大赛，比赛的一个月内大半的时间都聚在一起。不过后来贝雯忙着院内的事情、策划案大赛也没有参加，两人的联系就变少了。
等百凉大四跟着何譬创业，陈麟进入公司。员工们集体聚会的时候，百凉才知道贝雯和陈麟是男女朋友。
四人一起吃饭时，贝雯提了这件事。
“我当时听他说单位领导竟然和我同届时吓了一跳，”贝雯道，“后来看见是百百就不意外了。”
“大一的时候我还不服，看着百百既能比赛的第一、绩点又是系第一，我想我也行啊！最后大二就老老实实的涨绩点去了，哪还有别的精力打比赛。”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谈恋爱才影响的学习？”百凉笑着给她夹了个虾仁，可在还没放到贝雯碗时就夹了回来，“快点给你女朋友夹菜，”她示意陈麟，“绩点都为你们让路了。”
“百百！”贝雯瞪她。
“不过我最佩服的还是何学长，”贝雯意有所指，“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主动买单。”
陈麟跟着笑：“这么一想何老板是真的好。”他看着百凉，就等对方发话。
“那我等会儿把店的收款码给他发过去，”百凉也跟着笑，“贝贝你把虾仁吃了，咱再点一盘。”
三人有说有笑，倒是许乐森坐在一旁安静吃饭。
陈麟活络气氛，把话题引到他身上：“许总，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都好，”许乐森喝了口水，“你还是叫我名字吧，‘许总’还是算了。”
“……这样不好吧。”陈麟看向百凉。
“她也会这么叫我。”许乐森不等百凉开口就道。
“……”听他这么说，百凉下意识地看向他。
“或者你也可以叫我乐……嘶。”
百凉直接拿胳膊撞他——明明极轻，可许乐森发出特别夸张的声音。
“叫他许乐森，”百凉着重强调，“连名带姓的叫。”
许乐森的头上下微微浮动、不停轻轻点头，又不忘冲陈麟撇了撇嘴。
“奥、那行、可以。”三个词依次在陈麟嘴里蹦出来，心里奇怪。
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都到可以开玩笑的程度了。
陈麟想问，却被贝雯打断。
“对了，”贝雯问百凉，“今年大学生策划案大赛还是你负责么？我也想回明大看看。”
“还没确定下来，合同要等何譬下个月回来签，”百凉道，“今年可能会多加了五个学校，范围会从甬市扩展到全省。”
贝雯感慨：“这个可是个大项目啊。”
“就是轮到市外的学校时要出差，别的也没什么，”百凉看她偷笑，“前期准备的工作量可会很大。”
“我知道了，”贝雯瞪了身边的人，“所以你要加班，对吧。”
陈麟火速补充：“再加班也会陪你。”
“话说我也好久没有回学校看看了，”陈麟道，“听说藤大又建了个食堂，还专门辟出一层当自助餐。”
藤大就在明大附近，两所大学同属一个大学城。
“许总你大学是在本市念的么？”陈麟建议，“到时候校园行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
“fw在市中心，大学生也爱去那边玩。”
听他这么说，百凉虽然佯装吃饭，但注意力也移到坐在旁边的人的身上。
“不是。”许乐森简短回答。
“……”百凉夹菜的手停顿。
“这样啊，”陈麟语气随意，“那也可以一起去啊，反正哪个大学，也都会有人爱去市中心玩的。”
许乐森没答应也没拒绝：“如果到时候有时间的话。”
陈麟又提起大学时发生的趣事，贝雯抱怨两人明明在一个城市、却因为学业的原因活生生的谈成异地恋。
许乐森没有主动说什么，每当陈麟问到时，明显避重就轻地一概而过。陈麟和贝雯说的开心，没发现他的异常。又或许是他们和许乐森本来就是刚认识，以为他性格本身内敛。
可百凉却在他回答“没有”的时候就开始心不在焉，一直保持着夹菜、吃菜，等到许乐森说他去洗手间时才放下筷子。
“我出去透透气。”百凉道。
甬市的夏天，算起来她已经看了六年。
高考结束，她瞒着家里人先后去了申市、泠城和北京，最后选择了甬市这座不南不北的大都市。
“美美不想去北京么？”填志愿那天晚上，外婆和父母先后都问了她这个问题。
就连百辰也没想到她回去甬市：“姐，你不说你一直想看雪么，那怎么不去泠城？甬市虽然也算是北方，但我看网上说它一冬也下不了几次。”
“我怕泠城太冷。”她回答百辰。
“明大金融的排名一直在全国前十五名内，校内的老师也在业内享誉盛名。而且甬市也是一座有历史的古城，夏天不会太热、冬天也不会太冷，很适合学习生活。”百凉把某乎上‘为什么选择明大读书’和‘为什么选择甬市生活’两个问题，合并回答给长辈。
百凉父母本想她出国，后来退而求其次给她看北京的大学，但两人都在国外、鞭长莫及、只得同意。
百凉外婆像小时一样抚摸着她的头，只道：“美美长大了。”
直到她真正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才发下它盛夏时也极其闷热，冬天不经常下雪，但若下起来、第二天必是白雪皑皑的美丽风景。
她一切主动生活的痕迹，在这座城市里都能发现。
可许乐森呢？
若是大学没在甬市念，后来又是为什么来的？
百凉想着，不自觉地咬上嘴唇——他在fw和翡觅都工作过，王嘉能把fw宣传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那么他算是……
所以他念的专业是市场营销？
他从小成绩好，一直是班级的前几名；少年宫时她学画画、他学奥数，两人又一起学的钢琴。
他篮球打得好、小学毕业典礼上还是主持人。除此之外还会爬树，经常不走大门直接跳上家里面的阁楼——因为这个，百凉外婆特意报给社区，整个老城区都重新安了防盗锁和防护栏。
在百凉心里，他天资聪颖、性情恣意，可她亲眼见到许乐森为了工作而黑白颠倒、生活艰辛。
“吃饱了么？”
百凉回头，脑海中的少年模样长成大人，正满眼含笑、手里拿着她的包、站在她身后。
就像是幼时拿着她书包、等在巷子口的小小身影。
“……饱了。”百凉感觉自己穿过了特别漫长的时光，又因为时光尽头有他，为漫长附加了一层独有的意义。
“屋里太闷了，”她放松地晃了晃胳膊，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但没想到外面也这么热。”
“甬市的天气就是这个样子，等到入秋就好了。”许乐森把她的包递给她，站在他的身侧，视线平视，好像在看街对面的万家灯火。
百凉点头，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街的对面。
路过的人不时会看向他们，可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及其默契的站在一起。
“我送你回去吧。”过了一会儿，她听他道。
“好。”百凉眉眼带笑，语气轻快。
这条路饭店很多，来往的出租车也很多。两人落座后，许乐森报了“黎明公园”当目的地。
司机师傅是个光头大叔，车上放着慢节奏情歌。他嘴里哼着歌，也不像别的司机师傅那么健谈。
百凉忍不住笑，抬眼发觉许乐森在看她。
“这位司机师傅真好，不拉着我们说话，”百凉小声道，“有的时候我早上打车去公司，本来想看文件、结果和司机师傅聊了一路。”
“你早上一般打车去公司？”许乐森问她。
“我车送去修了，”百凉道，“如果项目急的话就打车，不急就坐公交。”
许乐森点头。
——甬市早晚高峰地铁很挤，但坐公交的人却不多。虽然地铁比公交快很多，但是不急的话肯定是选择坐公交的。
百凉正等着他问“为什么不做地铁”，毕竟她家到公司只要一趟线，可却见他只是淡淡略过、好像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
而她也问不出“那你怎么上班”的话。
既然许乐森不主动说自己的生活和过去的事，那她也不问。
“如果宣传换形式的话，我想陈八斗会同意。”百凉选了个能让他接的话题。
“陈八斗是自己一个人做视频火起来的，对于视频内容也有自己的坚持，所以你们提的方案他才会不同意。”
“都行，”许乐森道，“只要宣传效果好就行。”
“不用和王嘉说么？”百凉问他。
“你不用找他，宣传有什么要求直接和我说，他只看最后效果。”许乐森无所谓地道。
最近翡觅举办凌晨抽奖，奖品正是fw的优惠劵。fw客流量增多，虚假繁荣的样子够王嘉应付他家里人了。
可他的态度落在百凉眼里，却明显是因为心中烦闷而装出来的样子。
王嘉身为老板放弃甩手掌柜，剩下的事都扔给许乐森一个人。
如果不是和他们公司合作，那许乐森就还要拿着‘偶遇十个男模’的策划案找一遍陈八斗、再把以前趟过的雷再趟一遍。
最后得到’陈八斗态度坚决‘的结果，之后再换人。
“‘偶遇十个男模’的主意确实不好，虽然能短期搏得眼球，但长久来看，对fw风评不好。”百凉说出她的意见。
许乐森点头，似是认可她的话。
“陈八斗会拒绝，后来那位女网红再拒绝也就不意外了。”百凉收回视线，却听他突然道。
“后来那位倒是同意的，还比较配合，”许乐森想了想，“就是要求没满足。”
“……？”百凉看他。
“她要求多加一个男模，被拒绝了。”许乐森没有隐瞒。
拍摄宣传视频的那天晚上，他只是过去监工、坐在一旁低头玩手机。可视频拍到一半，女网红就突然跑到他身边、挽他的肩又朝着镜头自顾自地说着没用的废话。
他直接起身躲开，却惹得对方不快。
女网红小有脾气，当场就直说“不干了”，害得他在fw楼上楼下的找人、每个包厢都去了一遍——没预订的包厢直接进，有人在的就假装送果盘。
也是在那天，他遇见百凉、看她被欺负。值得庆幸的是许文白这人比较好查，登记时他们公司就大张旗鼓，半宿没到、该查到的信息样样没落。
“拍摄现场时要求加人，你们临时也找不到……”百凉应声。
“被要求加的那个人是我。”许乐森突然道。
他语气淡淡的、一副毫不在乎地样子，就像他话里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可他话里的内容实在具有冲击力，连出租车司机嘴里哼着的歌都停下了。
“……”百凉只觉心疼。
他原来，被欺负成这样。
所以那天她目睹王嘉骂他，原因是因为这个——明明许乐森才是不被尊重的受害者，反过来却要背没有合作成的黑锅。
百凉也想到许文白借口不合作的理由之一，也是因为她没有喝下那杯酒。
那晚她有多窘迫和抗拒，许乐森的感觉也只会只增不减。
“你放心，”百凉道，“这次肯定不会。”
“……”
许乐森看着她双眼中闪着极其认真的光，就已经知道她已经自己在心里暗暗签了协议。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两人下车，许乐森有意识的落后一步。
“若是陈八斗不同意，你也别太勉强，宣传视频就不拍了。”他道。
百凉对待事情向来认真，常常事情做到一半、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时才透露出来。可这回只是见了陈八斗一面就下定决心，虽然他没想出来是什么原因——但既然百凉说了，这事多难她也会完成。
可对于fw，宣传视频并非必须要的事。
“你们昨晚开会，是还有别的工作要忙？”许乐森提醒她，除了fw、她还有别的工作。
“是有别的工作，”百凉道，“不过不会影响fw，这个我向你保证。”
“要不我给王嘉打电话跟他说明目前的进展和我们公司的工作安排。”
“不用。”许乐森见她满心的工作，心里更加疑惑。
小时候学习不好不见她说不学，现在工作……工作应该表现的挺好，还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等等！
许乐森心下一紧。
学长、老板、办公室……
当时只是在车上随口找的话题被联系在一起，成为一个独立的逻辑关系。
他停下脚步，难以掩饰气闷的情绪。
百凉回头看他，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金丝雀。
家人远在国外，身边接触到的人也好似只有同事。
“你除了公司和家，平时放假都去哪？”
“有时候在家，有时候和朋友吃饭逛街，”百凉不懂他为什么脸色变得不好，但他问了她也就回答，“兰艾柯，你在公司见过的。”
许乐森缓缓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什么。
百凉回到家后，直接打开电脑，准备再看看陈八斗的视频。
桌旁摆着一瓶药，等电脑开机时她无聊地晃了晃。瓶子里的药片没剩多少，但碰撞起来发出的声音还很大。
“百百，你在哪？”兰艾柯突然给她打来电话。
“在家，怎……”
百凉还没说完，就听对方哭腔道：“我来找你。”
然后电话就被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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