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章回忆
迟瑾深彻夜未眠,这周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
“迟总,下周的会议要往前推吗?”助理接收到他发来的所有文件,担心他每周都会这样,想劝他合理安排工作时间。
“不用。”
他恐怕有心无力,疲惫感愈发强烈,他现在必须休息。
“好的,您多注意休息。”
助理暗自叹息,她家总裁的作为实在让人心疼。
为了能够和心爱的人多一点共处时间,竟然连身体健康都不在乎了。
还一脸的心甘情愿……
迟瑾深简单洗漱过后,满面倦容地躺上床,被窝还没暖,他便陷入深眠。
轻轻的鼾声响起,迟瑾深做了一个梦。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过去的记忆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放映着。
……
十岁前的迟瑾深以为自己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他有这世上最爱他的父亲,最疼他的母亲,以及一个他无比期待,还赖在母亲肚子里的妹妹。
可天意弄人,一场车祸剥夺了他的所有。
可笑的是,一家四口,只有他一个人生还,只因为他坐在了车上最安全的位置,被死神遗忘了。
“他就是个灾星!老大开车最稳,怎么可能轻易出车祸!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克的!”
迟老爷子丧子之痛溢于言表,根本不顾眼前不过十岁的男孩是不是他的孙子。
“爸,你消消气。”迟家老二护在迟瑾深前面,生怕迟老爷子气急攻心动手打人,“大哥大嫂去世,瑾深才是最伤心的,他已经没有家了啊。您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气撒到一个孩子身上。”
“你带着他滚!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看到这个扫把星!”
迟老爷子迷信,说什么都不留下迟瑾深。他的话令所有人心有余悸,没谁敢收留从死人堆爬出来的男孩。
于是,迟瑾深被送到了福利院,连为他说话的二叔也没敢留下他。
沈落芬是当时福利院的院长,她第一眼看到迟瑾深的时候就愣住了。
男孩生的粉雕玉琢,浓眉秀目,乍眼一看格外讨人喜欢。
可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眸子却蒙上灰暗,死气沉沉,毫无光亮。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沈落芬牵着他冰凉的小手,带他走到单人间,“你要是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住,我会帮你安排。”
他应该和别的孩子住在一起的,但沈落芬有恻隐之心,她怕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会受欺负。
“谢谢。”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可惜没人能从中听到任何一丝情感。
迟瑾深在福利院过得算好,只不过他总是刻意地避开人群,独自躲在角落,一言不发。
和他谈心的心理医生一个接着一个,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的心,或是将他带出行尸走肉的状态。
“瑾深,听话,你生病了,是一定要打针的。”
“不要过来!”
这天,迟瑾深发了高烧,沈落芬以为他会乖乖向平常一样,任由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但他一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就失控地像一只暴怒的豹子,极力反抗着医生靠近。
“瑾深!回来!”
沈落芬看他惊慌失措地跑出去,心里猜到他为什么那么抗拒。
他不是害怕打针,他是害怕看医生,车祸的后遗症深深影响着他。
那些没将他父母救起的医生,是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迟瑾深发着高烧跑不了很远,途中还摔了一跤,一身狼狈。
没过多久,他体力不支地坐在一片草地上,大口呼吸时,他闻到了青草的清香。
还有,白玉兰的味道?
“你没事吧?”
奶里奶气的甜音在他的头顶响起,迟瑾深抬头,一张软萌可爱的小脸落入他的视线。
刺眼的阳光刚好被小女孩瘦小的身子挡住,他都不用眯眼,就把她的样子看得真真切切。
六岁的南悦见他不回答,歪了歪脑袋:“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生病了?”
她凑近他,和他额头碰着额头。
“好烫!”南悦没感受过这么高的温度,连忙弹开,“我带你去看医生吧?我妈妈就是,她会治好你的,你别怕。”
迟瑾深愣住,自出事以来,所有人都和他说不要太伤心,一切会好的。
从来没有人担心他害不害怕,更不会喊他别怕。
她……
“我不喜欢看医生。”迟瑾深低头,神色阴郁,“我再也不要看医生。”
南悦这下犯难了,眼珠子不停地转悠着,似乎在想办法。
“那以后我当医生帮你看病好吗?”好久之后,她憋出一句话来,“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医生,不会让你害怕的!”
“骗人!根本就没有最好的医生!”迟瑾深冲她大声喊道,嗓子都哑了。
如果有的话,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会死呢?
“我没有骗人,你应该等我长大啊。”南悦摆出小大人的模样,“最好的医生现在还小,你要等她变成大人,这样她就可以帮你治病了。”
迟瑾深紧紧盯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女孩:“等你长大?到时候你早就不在这了,我为什么信你?”
南悦急了,她跑到身后的花田里,摘了一怀的金色雏菊。
“你干什么?”
迟瑾深不解地问道,依旧保持坐在草地上的姿势。
“我在摘花给你啊,你不是不信吗?我留个信物给你。”
说着,南悦弯腰又摘了好多,直到满怀,她才直起身子,朝坐在那的迟瑾深露出笑容,杏眸弯弯。
“说谎的人要当一辈子的爱哭鬼。”
她忽然开口,眸中闪烁的光与日同辉。
“我真的没骗你哦。”
堕落在深渊的心仿佛重获新生,在迟瑾深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他想要她。
这个念头闯进迟瑾深的脑子里,兴许十岁的他还不懂这几个字的真正意义。
但他依旧想要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在福利院和她的不断接触中,迟瑾深彻底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念头。
越是接近死亡和黑暗的人,越想触碰光明。
南悦就是那道光。
他深深期待的,渴望的,奢求的,一道最耀眼的光。
高烧使他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躺在房间里,又是什么时候挂上盐水。
“你要是不拔,我就把这个给你。”沈落芬看出他一醒来就想拔掉针头,立即拿出一张光滑的纸质物品,是她谈判的筹码。
迟瑾深随意瞄了一眼,发现竟是南悦站在金色雏菊花海里,满是笑意的照片……
拔针头的动作顿住,他忍住没去拿。
沈落芬笑了:“你眼光不错,她是我的女儿,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因为别人求我。”
“我能娶她吗?”
迟父生前和他说过,遇上喜欢的女孩子就该娶回家,一刻都不能耽搁。
他喜欢南悦,只是一眼,至于往后会不会一发不可收拾,他不清楚。
“能是能。”沈落芬感到意外,随即撂下难题,“不过我希望她拥有的是最好的,你能给吗?”
“我能。”
迟瑾深黯淡无光的眼眸此时光芒万丈,坚毅无比。
“好,我等着你从我手中把她娶走。”
沈落芬信他,至此之后给了他所有能够变好的机会,就连他二十岁说要创立公司,她也鼎力支持。
二十三岁的迟瑾深,不需要再听沈落芬的指导。
因为,她因重病与世长辞。
他在墓园外站了一天一夜,南悦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听得他心都疼碎了。
迟瑾深发誓,未来他不会让南悦再流一滴伤心泪。
可二十五岁的迟瑾深,接受着南悦一遍遍的冷脸、冷眼、冷言。
她忘了。
忘了那天。
忘了那些话。
忘了那捧雏菊。
她什么都忘了,只有他记得……
不知从哪天起,他收敛爱意,和她保持距离,只字不提娃娃亲的事。
迟瑾深在南悦的疏远里,爱得深沉,爱得卑微,爱得小心翼翼。
“说谎的人要当一辈子的爱哭鬼。”
“你骗我。”
“可那又怎么样?我依然爱你,哪怕银河倒灌,日月颠倒。”
“我都爱你……”
庆幸的是,二十二岁的南悦愿意属于他,愿意站在他的身边。
他先前的等待,全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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