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会场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由于等了太久，记者和摄影师们举着设备的手，都有一些酸疼。
即使问出这样的问题，所有人都知道，陆叶繁不会回答。
戴眼镜的记者刚上任不久，对于职业还有着非常强烈的热情，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陆先生，可以说说吗？”
“可以。”
陆叶繁突然的回应，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众人反应过来，急忙将话筒凑得更近。
“因为一个人。”
众记者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陆叶繁所指，他们各执一词，继续追问。
“请问是什么样的人，让您对他做出这样的承诺？”
“陆先生是有女朋友了，是在保护女朋友吗？”
“或许是您敬重的老师让您这样做吗？毕竟娱乐圈洁身自好更容易出好作品。”
众人七嘴八舌间，陆叶繁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住所有声音。
“为初恋守身如玉。”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却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响彻所有人心间。
“初、初恋。”
饶是记者们见多了大场面，此时却哆嗦了起来，“那您初恋人呢，是她让您这样做吗？”
“没追到。”
现场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世界上还有陆影帝追不到的女人？是谁这么不知好歹。
“这……既然没追到，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叶繁只字未语，仅仅看了记者一眼，问话的尾音便戛然而止。
他转身离去，在场众人脑袋却嗡嗡直响，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内娱要炸锅了。
回答完问题，陆叶繁已经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心情。他和经纪人对接了接下来的工作，便起身准备离开。
陆叶繁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出了唯一置顶的联系人，【阮元不是椭圆】。
他记得两人今晚有约，想要编辑信息，在打了几个字后，又重新删掉。
如果这是一场要分别的约会，那他并不想赴约。
这时候，一阵优美的钢琴旋律响起。
他所处的位置是二层的露台，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一层正中央的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生，她的长发漆黑如墨披散在身后，正弹奏着《水边的阿狄丽娜》。
陆叶繁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驻足，望着女孩的背影。
耳边的音乐变得跳跃了起来，眼前那一抹白裙子的背影，恍然间，与十多年前的背影渐渐重合……
那是高二的初春。
他转入那所私立学校，已经有一个学期。
学校为了校庆，在大礼堂举办了欢庆典礼，学生们玩了一下午仍旧不尽兴，等到典礼快结束的时候，气氛已经推向了高潮。
压轴的节目是一首钢琴曲。
弹琴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她的长发同样散在身后，长发如墨，美的像一个梦。
女孩一开始弹奏的曲子很温柔，之后，只见她很狡黠地冲着台下眨了眨眼睛，音调骤起，曲调转而活泼激进，那一瞬间，她似乎与钢琴融为一体，像是舞蹈的精灵，在琴键之上尽情的演绎。
整个剧场气氛更是被推到了高潮，众人欢呼雀跃，应和着曲调，声嘶力竭。
耳侧是阵阵的狂欢之声，陆叶繁站在剧场的最后一排，默默地看着台上表演的女孩。
他认识她。
阮元，高一的学生，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是各式各样的活动里最受瞩目的存在，而他的目光，也曾追随。
激昂又热烈的馆场，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尽情的欢呼。而角落里少年沉默不语，安静地看完了整场演出。
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这首曲子是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
一直到了晚上九点多，典礼才结束。
陆叶繁帮忙整理了会场，等他出学校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学校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没带伞，也没办法让家里人接，只能冒着大雨，摸黑朝着家里走去。
少年单薄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料峭的寒意，初春的风雨倾到在他身上，让他忍不住发抖了起来。
这时候，一辆漆黑的汽车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一位白裙子的少女撑着一把碎花的雨伞走到他面前。
陆叶繁抬头，与少女四目相对，正是刚才弹钢琴的女生，阮元。
“同学，我看你穿着的校服，应该是和我一个学校的吧。”
陆叶繁沉默不语，雨水打湿了前额的碎发，他眼前的景象变得朦胧了起来。
少女四处地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嘀咕着：“现在这么晚了，怎么没人来接你啊，这样回去要感冒的。”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惊喜地说着：“这样吧，你上车，我让司机送你回家吧。”
陆叶繁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前方的车，虽然他对车不熟悉，但也知道，这辆车起码百万起步。
莫名地，他想起自己在胡同最深处的家，那里残垣断壁、垃圾遍地都是，道路狭小到连车都无法开进来。
在阮元看不到的地方，他捏紧了校服侧缝，直到指关节微微发白。
他看向阮元，语气是一以贯之的冷漠：“不用了，我不喜欢别人去我家。”
阮元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你这个同学好奇怪哦，既然这样，我把伞给你吧。”
陆叶繁看着阮元递过来的雨伞，即便在黑夜中，她的手依旧白皙娇嫩，从未染上过任何的世俗。
“拿着啦，不用还哦。”
阮元将伞一把塞进陆叶繁怀中，随后便冒着雨跑向车内。高高溅起的雨水，有几滴落于她的白裙子，像是一副泼墨画。
白色的衣裙消失于夜色，黑色的汽车很快疾驰而去。
大雨中，陆叶繁举着碎花雨花，目送汽车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踪影，他的心也黯淡了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自卑心理。
时过境迁，每想起此事，他更多的是为当时的选择感到羞耻。
只为在那一刻，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家庭羞于见人。
露台下如潮水般的掌声响起，白裙子的女生已经一曲结束，为众人鞠躬。
陆叶繁收回心绪，将手中的烟按灭。
他拿出喷雾，往自己身上随意喷了喷，希望将烟味驱散。
随后，陆叶繁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陆叶繁：我这里结束了。】
隔了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响起，陆叶繁解锁手机，点进置顶的对话框，一条信息出现在眼前。
【阮元不是椭圆：好滴，那今晚八点，我在陆地餐厅等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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