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似懂非懂
从日出到日落，楚、夏两人共拍了十套婚纱。除去中午吃饭的时间，休息的时间，剩余时间便都在摆拍。
三月的日出很晚，日落却很早。
相比起清晨橙红的日出，日落却是橘黄的，也依旧美的令人心醉。
妻妻二人将最后一套旗袍和军装脱下，换回了来时的便服，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叫代驾吧。”
日落之后，那原本应该高挂在天的月亮却上班迟到，没能及时营业，仅有的只是路边的几盏复古路灯，散发出橙黄的光，在路面上印出两道黑色的影子，楚、夏两人并肩同步，步伐都比平时稍慢些。
“嗯？”楚木栖没懂代驾的意思。
“不要疲劳驾驶。”夏知瑜提醒着。
疲劳？好像是有点吼。
楚木栖原以为拍婚照的过程是很简单，很舒服的，谁曾想确实如此的累人。比方说，造型凹好了，摄影师觉得拍出来差点意思便要重新补拍，或是中途掉妆还要补妆，或是有游客乱入了，影响了大体不好p图，凡事种种，都能影响进度。
好在楚木栖听了李艾的话选在了工作日，若是在周末，岂不是要拍到深夜。
楚木栖又有些责备自己太过贪心，在那资料上看到些好看的衣服就想全往夏知瑜身上披，思索觉着如此好看的衣裳应该由夫人穿着，美人配丽服，美上加美。
不仅如此，楚木栖还将这些原本可以租借的衣服全都买了下来，准备塞进夏知瑜的衣柜，而她此刻托着的行李箱便是全部衣服。
既想让夫人上身又想让夫人拥有，果真美色误人啊。
楚木栖虽已是身心俱疲，但对夏知瑜却依旧保持着热情，嘴笑道：“夫人这是担忧我啊？”
“我是担心自己。”
夏知瑜可不想那么快翘辫子，还不晓得是否还有机会重生呢，再说了，万一重生后楚木栖更奇葩，岂不是折磨个三生三世……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夫人嘴硬。”
说罢，楚木栖又想起自己偷袭夏知瑜那一下，暗道:其实夫人嘴挺软的
想着，不禁望向夏知瑜的红唇，又忍不住笑了。
只是这一笑多少有些猥琐了。
夏知瑜偏头看楚木栖一眼，皱起眉头，这人又在想些什么幺蛾子等着折磨她吧，真是精力旺盛。
走到车旁，楚木栖摁下车钥匙上的锁型图案，随后绕到车尾将行李箱塞了进去，又大跨步回到驾驶座，关门，系安全带。
“你真的可以吗？”夏知瑜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夫人放心，保证安全到家。”随附一个自信的笑容。
行吧……
夏知瑜偏头不再看她，一手抓紧安全带，另一手的手肘抵着车窗，撑着下颚，望向窗外。
一副我不紧张的姿态，实则已将安全带紧入掌心……
这些驾驶座上的人却未曾注意到。
楚木栖伸手在中控台的格子拿起一个小绿瓶，打开，倒出两颗口香糖塞进嘴里，薄荷味迅速释放，整个口腔都清凉起来，随后刺激到大脑神经，负荷工作的大脑瞬间精神许多。
楚木栖第一次进到这四轱辘里时有些兴奋，寻着原主的记忆摸索着每一个步骤，看到那绿瓶时端起来仔细端详，又在记忆中寻得这是一种零嘴，便好奇地打开尝了尝，霎时间打开了新天地……
事实上，这是原主约会情人前才嚼的……
夏知瑜简直不要太懂，便对楚木栖此刻的行为嗤之以鼻。
此时正是下班晚高峰，车在国道拥堵了近半个小时才上高速，夏知瑜趁此时间睡了一觉，醒来便有些精神，但眼皮还是十分的酸。
夏知瑜偏头看一眼楚木栖，那人开车的时候倒是十分认真，着实看不出还有拍婚照时显露出的疲态，莫名有种……安全感？
？？？
夏知瑜自己也愣了一下，又转回头，看着窗外。
今日的天气十分晴朗明媚，以至于夜色渐浓后，明月高悬，天上的星星亦是数不胜数，甚至有比平时多的迹象。
“星星好多。”夏知瑜忍不住感慨。
楚木栖抬头透过挡风玻璃看去，确实不少，她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看过星空了，或是说从没仔细看看这个“未来世界”的星空。
楚木栖左打方向盘，车子便从从匝道驶去开出高速，随后在一处桥边停下。
嗯？
夏知瑜有些疑惑，不回家又要干什么？
车停下以后，楚木栖解开安全带，先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座，趴在窗口，柔声道：“夫人，快下来。”
“干嘛？”
“看星星啊。”
夏知瑜顿时无语凝噎，叹了口气，开车门下了车。
桥梁之上偶有两鬓斑白的老夫妻慢步走过；也有热恋的情侣相互依偎着一步作两三步，不长的桥梁却怎么也走不完；还有潮气蓬勃的小朋友跟着父母身后，一脚用力撑着滑板车经过……
楚木栖和夏知瑜背对着行人，倚着石桥仰望星空。
“夫人要数星星吗？”
“无聊。”
楚木栖轻笑，曾经她走镖时，到了深夜与弟兄们轮流值守，她便是数着星星度过的，每到一处都会数一次，楚木栖觉着每一个地方的星星都是不一样的，因为爹爹说过，‘天上的星是逝去的人化成的灯火’。
作为走镖人，最是对每一盏灯火心怀感激，因这每一盏灯火，黑夜才多了一丝光亮。
“夫人。”
“嗯。”
楚木栖撑起头，看向夏知瑜，“我见过更过星星的地方。”
夏知瑜轻笑，只当是楚木栖闲着没事搭话，“哪里。”
楚木栖又转回头，思绪缥缈，“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不知有多远，可那里的天更高，更广阔，或许是如此，才装下了更多的星星。
夏知瑜没再回应她，心里却多少有些感谢楚木栖。她陪她看尽日出日落，陪她圆了小小的梦，甚至回家路上开车开到一半还会在桥边停下，陪她看星星看月亮，仅因她一句“星星好多。”
怎么想着还有些小浪漫呢？
夏知瑜怔了怔，将头转向另一边，
…
回到家，已是十点多。
夏知瑜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沙发上一靠，便是一动不动。倒是楚木栖不知哪来那么多精力，刚进家门就直奔浴室，门也不关，“哗啦哗啦”弄着什么。
其实她也很疲惫吧。
夏知瑜望着楚木栖的背影，只见她撑着墙，一手扶着腰，背也没那么直挺，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夏知瑜仰靠着沙发，缓缓闭上眼，小憩片刻。
只是人一旦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即便停歇下来，神经也依旧很难快速放松。
夏知瑜脑子里便是在重映今日的所有事情，从楚木栖敲她房门那一刻起……
先是小吵小闹着，一头雾水的被拖出了门，接着是谨慎而行的为自己准备后路，随后似懂非懂的准备拍摄，最后自然而然的完成拍摄，顺利回家。
仔细想想，除了被强吻的那一下，楚木栖确实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想到这，夏知瑜又开始陷入疑惑：楚木栖到底怎么回事？
还没开始分析，夏知瑜便感到脚腕处一股冰凉袭来，又好似被一双手擒住，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却见楚木栖蹲在她身前……
“你干什么？”夏知瑜低头看着她。
未等到回应，脚板底又有一股湿热缓缓向上攀升，脚底的酸痛也随之绽放开来，又慢慢消散，换来舒适的体验。
夏知瑜更往下看了看，只见楚木栖将她的双脚放在水盆之中，又轻轻的按摩着……
“夫人今天辛苦了。”楚木栖没有抬头，自顾的替夏知瑜放松双脚，“给夫人泡泡脚，不然明天小腿会很痛的。”
今日楚木栖多次让夏知瑜换掉高跟鞋，她都拒绝，说是搭着衣服好看，换了会变得奇怪。
只是楚木栖挑的每一双鞋都带了跟，夏知瑜几乎是穿了一天的高跟鞋在随时下陷的泥沙里走动着……
楚木栖愧疚难当，便暗自打量着给夏知瑜打盆热水泡泡脚。
夏知瑜自是不知，她抿抿嘴，暗道：这人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点，居然屈尊为她泡脚按摩。
“楚木栖。”
“嗯？”
夏知瑜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谢谢。”
嗯？
楚木栖心中一喜，抬起头，粲然一笑，夫人第一次对我说“谢谢”哎。
收到惊喜的楚木栖更加卖力，愣是把夏知瑜给搓疼了，好在反应的快，赶紧控制住了力气，才没把那细皮嫩肉搓掉。
客厅内顿时安静，偌大的空间只听的见楚木栖为夏知瑜按摩时双手与水碰撞出的声音，时大时小。
夏知瑜没再闭上眼，只是垂眸看着楚木栖，越看越看不懂。
眼前的人，无论是睫毛，眼睛，鼻子，双唇，还是头发丝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却怎么就变了性子。
她想问，却不知怎么问；她好奇，却也淡漠。
不一样又怎样呢？
全因上一世的阴影太大，才换来这一世的小心谨慎。
夏知瑜深知自己多次做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好在没惹出太大的难题，也因这么一个不一样的楚木栖，才没让两人的关系变得僵硬。
楚木栖抬起夏知瑜一只脚，用干毛巾替她擦拭干净，然后放在自己膝盖上，又重复这动作，再把水盆往旁边挪了挪，才将夏知瑜双脚放回拖鞋上踩着。
楚木栖站起身，因起的猛眼前有些晕，她眨了眨眼，弯下腰将水盆端起，转身往浴室走去。
“楚木栖。”身后又传来夏知瑜的声音，“你昨晚几点睡的？”
夏知瑜一直想问来着，尤其是拍摄时楚木栖那比她还深的黑眼圈越发明显时，她就更是忍不住了，但又多次被打断了思绪。
再者，楚木栖五点就叫门，夏知瑜出来时便看到她穿着便服，梳妆打扮好，再怎么也应该比她早起吧。
出于好意，就浅浅关心一下吧。
楚木栖没回头，轻声道：“挺早的。”
夏知瑜觉着这人有意回避，正色道：“说实话。”
楚木栖故作没听见，往前迈了一步。
“楚木栖！”
夏知瑜突然提高的音量，愣是把楚木栖吓得手一抖，抖出不少水来，她连忙说道：“真的挺早的。”
随后，逃一般的想快速离开，然而，楚木栖不小心踩到了洒出来的水……
她脚下打滑，身子不自觉往后仰去，好在有些功夫傍身，楚木栖三两下活动着身形，潇洒握住平衡，双脚就像是穿上了溜冰鞋，前后滑动着，最后稳住脚跟，站稳了。
楚木栖伸手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没在夫人面前丢脸。
只是……嗯？
楚木栖突然意识到什么，怎么手中盆里的水变轻了？还能单手端住，楚木栖不可思议的将盆拿近，一看，怎么水少了一大半？
楚木栖不解的往地板看了看，除了刚刚洒出的那一小坨水，就没了啊。
楚木栖转过头，又往后身后看了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夏知瑜全身湿漉漉，蓬松的头发也粘在了一起，不时还有水滴从下巴滴落……
楚木栖咽了咽口水，第一反应却是自己功夫退步了，居然没端稳这盆水。好在只是一盆水洒了出来，若是丟了镖，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还好，还好……
而坐在沙发上夏知瑜像是落汤鸡一般，望着对面的罪魁祸首却是一脸呆滞，好似此事与她无关，甚至没有要道歉的意思，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向掌心拢了拢，形成了坚硬的拳头。
这下楚木栖倒是看到了这一细节，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闯祸了，她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心中却道：完了完了！
又闯祸了！
见夏知瑜站起身向自己走来，楚木栖笑容僵住了，夫人又又又要打人了！
楚木栖做好战斗准备，就此时脑中灵光乍现，便将盆里剩余的水泼在自己头上。
那带了些味道的水便顺势下滑……
楚木栖卑微又弱小，却依旧扯着笑，吟吟道：“夫人，洗脚水同享哈。”
夏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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