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尚方宝剑
在只身返回缉毒处的路上，周铁又有了新的失落。因为唐倩被何局临时借调到市局，又安排了新的任务。何云对这个小丫头的意见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据说还要亲自带她上市府去找宋北平聊聊。
周铁刚刚回到处里，他的四个缉毒队长就像四大金刚似地把他堵在了办公室里。周铁眯缝着眼睛逐一打量了一圈这四位“金刚”，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比他周铁还要大公无私。
“张亮，你的述职报告写好了吗？”
周铁在当上处长之前的那种阴阳怪气的做派，又一次表露了出来，他这一套使张亮的脸上顿显尴尬。
“我已经写完了。”
“你得重写。”
“为什么？你还没看，怎么就让我重写？”
“因为重点改了，你的重点就是要把唱空城计的来龙去脉给写清楚，击毙毛孩儿陈辉的人是吕玉刚，那一段儿由他来写。”
张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蔫蔫地退到了一边，把表情因为脸上局部瘀肿而显得很不自然的方旭，给亮在了离周铁最近的地方。
“方旭，公安部长帮你出气了没有？”
“我没去……”
“那何局在这件事上肯定得表扬你坚持原则，那他答应给你做主了吗？”
“我就是说说，我哪能真去呀！”
“不行，你得去问问去。”
“问啥？”
“你去打听打听擅离职守造成重大后果的警察，该不该被开除？”
方旭也低下了头往后退了半步。
“金鑫，你的痔疮好利索了？”
“上回手术拉的不太干净，不过要比以前强多了。”
“再拉拉去，省得换了新的工作岗位还耽误事！”
“我上哪呀？”
“你不是要调大案队了吗？”
金鑫忍住了回嘴的强烈冲动，退到了旁边。这下子就只剩下吕玉刚一个人，还直挺挺地戳在周铁的办公桌前头。
“小吕，以后我就得全靠你了，你在白塔寺的一枪真是打出了咱们缉毒处的声威！”
“吓坏老太太的又不是我！”
“是你也没事！在闹市区开枪的，你又不是第一个。八九年那会儿你还小，但西直门枪战、滨河路抢银行你总听说过吧，前一段还有往立交桥上扔**包的哪！”
“您说的那都是流氓……”
“是啊，好人能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吗？”
没等吕玉刚往后躲闪，周铁就把自己的嗓门又向上提高了八度。
“说吧，你们四位齐刷刷的跑我这儿来，到底想干嘛？”
“我们真不是来添乱的，我们几个私下里合计了一下，现在京州的毒贩互相火拼大伤了元气，我们最好在搞一次全市拉网，我们是来向你请战的！”
“行了几位，你们的干劲很让我感动！我刚从何局那儿回来，局里指示咱们先歇了，春节以前全市要‘保稳定、促和谐’,所以除了正常的正副班执勤，大家这一段儿都先歇歇吧，自己调整一下本队的人员情绪，有仗咱们过了这个年儿在打！”
遣散了四位缉毒队长，周铁又不放心地拨通了唐倩的手机。
“你在哪呢？小唐。”
“我正准备回家，您找我有事？”
周铁闻言稍稍地踏实了一些。
“你没有跟何局去市里呀？”
“回来啦，宋书记忙得很，何局的话还没说完，我们就让人家给轰回来了。”
唐倩历来都是心直口快，尤其是她刚才的表白更让周铁彻底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那你几时归队，何局说了没有？”
“宋书记明天一天都有空，他让我们明天再过去详细谈。”
“哦，是这样啊！”
周铁的心又悬了起来，最糟糕的是，他的不安还让唐倩给听了出来。
“周处您放心，我又不是个小孩子，我不会胡说八道让您为难的！”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你，我是怕何局把你给抢走了，小唐你必须得答应我，等你忙完了何局交代的事，哪也别去，还回我这儿干！”
周铁的这句话是融入了真感情的，所以唐倩那边也是过了老半天才回过话来。
“您放心吧，我哪也不去。”
***
挂了周铁电话的唐倩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了出租车去了一个名叫温泉山庄的高尚住宅区。
在出租车里，唐倩的神情显得有点儿紧张，因为刚才她并没有跟周铁实话实说，她不但以后八成回不了缉毒处了，而且她现在奉命干的还恰恰就是调查田百让死因和缉毒处内鬼的别扭差事。不过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冲动，她在公安大学是学刑侦专业的，这一次总算是派上了真正的用场。最重要的是，这一次是何局亲自交给了她这项重要的任务，这就如同尚方宝剑握在手里，恐怕任何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都会因此而跃跃欲试。因为她的这把剑并不是要斩在自己同事的脖子上，而是要一剑终结那个给他们带来耻辱的内鬼的罪恶使命。
唐倩的这次毛遂自荐式的显露自己，其实是让林青给她刺激的。上一次林青一语道破缉毒处四位队长的私密空间，不论真假都让唐倩感到脸红。因为在林青的眼里，缉毒处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作为缉毒处的一员，她认为自己必须要站出来捍卫身上的这身警服。
出租车从西苑桥拐下了五环路向北驶去，距离她的目的地还有四五公里远，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话的人是她的哥哥唐尧。唐尧让她赶回家一起吃晚饭，因为父亲唐玉玺又要出发去外地“执法”了，而且火车就是今晚八点钟的。唐倩是一个顾家的女儿，虽然她劝说不了父亲别去冒险，但她替父亲担心总是不可避免的。接了电话，他只好叫司机掉了个头，往地安门家里的方向赶去。
唐倩进门的时候，唐玉玺正在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东西，这一回他没有多带行李，因为他对此行的安排根本就一点儿没底。
“爸，您又要出门？”
唐倩一进屋就摁住了父亲往皮箱里倒腾衣物的手。
“放心吧闺女，这回是你大哥给我联系的，他还安排了两个广济寺的大师和三位白云观的道长与我同行，我们就是到湖北那儿再去给大坝看看风水，其他的人家什么也不让我干。”
唐玉玺絮絮叨叨的话里面，满含着对儿子唐尧的不满。
“既然没用，您就别去了，反正也是瞎折腾一趟，您老还不如跟家呆着呢！”
“那可不行，这是你哥在一片孝心的推动下找了他们领导，才专门给我争取来的，人家领导还等着往上面写针对我的转化报告哪！”
唐玉玺终于赌气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别听爸的，老爷子是有点儿老糊涂了，我们领导非常支持他的科考，还专门向国务院反映了以他为代表的几位宗教人士对大坝的关心。我们领导找爸谈话时，就说了一句这次若拿不出有事实依据的定论就不要再搞了的话，结果这不就让老爸抓着了把柄。”
唐倩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个怎么一回事，哥哥肯定是出于让老爸死心的想法，打算让老爷子自行放弃，但他的这一手已经被老爸识破了。可她想不通既然老爸看明白了为什么还非去不可，难道就是单为了和大哥赌气吗？
“爸，依我说您还是别瞎跑了，这大冬天的多不方便，您要是非去的话，等开了春我请假陪您一块去,您看行吗？”
女儿的心永远是体贴的，没想到唐玉玺听了唐倩的话，居然会大发雷霆。
“你怎么也说我瞎跑？我又不是疯子！七年前你老家的三大爷让疯狗咬了以后那才叫瞎跑，后来他又咬了村长家的奥迪A6，结果奥迪A6也疯了，一头撞进了五保户家的猪圈里，奥迪A6咬了猪，所有的猪都疯了，跑得满大街都是，那才是瞎跑哪！”
唐倩让父亲彻底给弄得没词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帮着老爸再一次地收拾好出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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