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终非草木
“当然不是……”
云岫无奈失笑，不过他相信这还真是他家师父会做出来的事。但他既是想借玉汝榜向所有人证明自己、让他不被世人诟病堂堂正正的留在南轻身边，这场比赛就绝不能掺杂任何一点水分。
哦，原来不是下药？白兴奋了。
那南轻就不知道她还能帮上什么忙了。她眯了眯眼睛，或许……暗中炸了整个尧光派，明天就没地方比了？
云岫语气中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师父可以答应我，明日陪我在台下等我打完比试吗？”
“当然。”这不废话吗，她南轻就这么一个宝贝徒弟，不给他排面给谁排面？不过不知这么件小事阿岫为何要犹豫半天才开口。
然而南轻虽然答的斩钉截铁，可云岫似仍有些不安，又再问了遍确认：“你会一直陪着我？”
南轻再次点头。
云岫倏忽一笑，心口终于释然一松。
原来……他也是可以被人坚定选择的。
南轻难得见云岫展颜。其实从收他为徒到现在这么些日子她能感受的出来，云岫虽已愿意留在她身边，但他与她之间始隔着一道云壑。
但他不愿意说，她就不问。反正来日方长，她总能等到她家小徒弟放下的一天。
“放心吧。”南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大赛期间双方弟子的师父都会坐在台下观看，我自会帮你盯好他们的。”
说到这个云岫想起一件事，对南轻道：“还请拜托师父，明日不论在擂台上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出手。”
玉汝榜大赛谁的师父一旦出手相护，这一方就会被算自动认输。
南轻不解，云岫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她觉得他话中别有深意。南轻蹙眉看着他道：“你想做什么？”
云岫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南轻看着他此时小狼一般深邃又亮晶晶的眸子，觉得她果然还是错了。虽然都是她来养着，但云岫与她在百草园种的那些草木确实有很大不同。
她不知云岫今日为何连连做出令人费解的举动，但他眼中有光，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这坚定的光亮令她都着实有些羡慕。
“好吧。”南轻还是答应了云岫。她说过他是自由的。她虽收留了他，但他并不是她的附属，他属于光明与未来。
随后南轻便离开峰顶不再打扰云岫，让他继续准备。
她想着反正阿岫有他自己这么强大的魔尊元神护体，又有桓誉师兄的至净之躯与她的玲珑之心相助，明日除非是摩城亲自下场出手，否则奉轩这小子的破空术练得再强也伤不着阿岫的性命。
要不再拔点仙草给云岫临时补补，或者去云海阁找找软甲之类的护具？
……
南轻倏地脚步一顿。
她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好久好久没有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久到她都已经忘记上一次她如此在意是什么时候了。
南轻悄悄回过头，看向峰顶云岫独自修习的身影。
云岫的到来不仅仅在改变他自己，原来无形中也在改变着她自己呀。
而且南轻认真的想了想，对于这种改变，她好像也没多少抗拒？
远处的云岫似感受到南轻的目光，也远远回过头向她的方向使了新参悟的一招“火树银花”，来帮她照亮回去的路，还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安心。
南轻立于雪亮灿烂的火花下，极清冷的眸子也像染上了层柔和的光亮。
她也朝他挥手，随他展颜一笑。
嘿，果然是不一样了……
翌日辰时，烈云峰迎来尧光派有史以来第一次玉汝榜补赛。
掌门摩城首先宣布补赛规则：“此次补赛仅由青岚峰弟子云岫与烈云峰弟子奉轩比试。因二者资历相差较远，为公平起见，此次补赛时间设为三炷香。若三炷香之内烈云峰弟子奉轩未能击败青岚峰弟子云岫，便算青岚峰弟子云岫胜。”
三炷香？这是看不起谁呢。南轻坐于擂台下摇着团扇冷哼一声。
奉轩与云岫上台。二人按礼数朝台下的二位师父一拜，随后转身朝对手相互一拜。
起身后，奉轩便对云岫道：“云岫小师弟，你我修习时间相距较远，按照常理来说我们不该排在一起比试，更何况你主修的还是引气之术。眼下我不愿出手伤你，但也不能背弃师父期望。这样，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内我不还手，你若无法近我身，便请自行离场。”
奉轩此话一出，便已是赢了三分。
台下人皆生赞许。纷纷议论奉轩大师兄身为掌门首徒不仅能力超群，这品德修养果然也是令人敬佩万分。
摩城在台下抚了抚他的美髯。
南轻则翘起腿打了个哈欠。
比试正式开始。
奉轩的破空术专克云岫的引气术。众人包括南轻在内，都以为云岫最起码会改变对战策略。
然而比试开始，云岫还是在用最基本的引气之术化为掌心剑气，对奉轩进行进攻。
奉轩虽意外云岫所为，但也说到做到，这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不论云岫攻势如何他的确都未曾还手。只不过每次云岫的手里剑刚出现在奉轩周身，奉轩就能立刻指尖轻点成诀破了云岫的剑气，让云岫扑了个空。
几个回合下来高下立见。奉轩沉稳干练、从容自若，云岫却打得十分狼狈。
次次进攻、次次剑气破碎跌成个狗啃泥，跟逗猴似的。
这场压倒式的比试让台下原本好奇的尧光弟子也没了兴趣，他们看着云岫的目光里都毫不掩饰的呈着“自取其辱”四个字。
这不浪费大家时间来看个笑话么。
千水和宁鸿他们也看向依旧在大风天扇着扇子闭目养神的南轻，十分不解南轻怎么会为了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大闹烈云峰重设玉汝榜？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奉轩对着额前已冒出薄汗的云岫摇头道：“小师弟，就到此为止吧。”
云岫扯了扯嘴角，手中招式竟仍旧未变，仍是引气为剑向奉轩劈来。
奉轩叹了口气，侧身一闪，指尖结引飞速破除云岫的手里剑。
云岫的手里剑顿时如琉璃破碎融入气流中，云岫也顺势跌倒。然而这一次奉轩不再容情，当云岫跌倒从他身侧擦身而过之时一掌拍向云岫后背。
众人皆吸了口凉气。
云岫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后，起身用手背随意擦了擦嘴角血迹，回头对蹙着眉头的奉轩轻笑道：“尧光派掌门首徒就只有这几分手劲儿吗？”
奉轩眯起眼睛：“你想靠硬扛来撑过三炷香取胜？”
“呵。”云岫一身狼狈，语气确是不屑道：“若真如此胜，怎能让你们心服口服。”
“哼，狂妄无知。”他已仁至义尽。既如此奉轩也不再克制，重新施法将破空术引入五行咒术。
只见空中水珠顿时凝结成锋利的冰片朝云岫袭来。云岫引气抵挡，但仍是被奉轩的破空术所破，冰片刺破真气防护直击云岫各处要害。
台下众人惊呼，纷纷摇头。
同时南轻还是闭着眼睛淡定养神，握着团扇的指尖却微微收紧。
云岫再次撑着身体从地上缓缓爬起，身上多处刮伤冒血他也懒得擦了，可面上却反而笑得更痛快大声。
奉轩终是忍无可忍，连连出招击向云岫。
云岫避闪不及脑袋受到一击，两眼瞬间开始模糊。奉轩趁此间隙立刻起身一脚直直踹向云岫心口。
云岫结结实实受了奉轩这一脚，他退后几步捂住心口，喉头腥甜顿呕出一大口血。
无人发现台下的南轻在云岫心口受重击的同一时间，也微微蹙起眉头。
糟了。她忘了这茬，云岫现在用的是她的心，云岫若心脉受重创她作为主体亦会有同样的感应。
“何至于斯啊。”宁鸿在一旁低头捏着眉心不忍继续看了：“比试初衷本是为了让弟子们相互交流切磋提升修行的，哪儿有现在这种以命相搏的打法。”
景荇也是看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劝道：“南轻，你这小徒弟也太实诚了些，明知奉轩会破空术还非要用引气术和奉轩对着干。再说他的人生中又不止这一届玉汝榜，何必搏命至此啊。”
南轻暗中调节气息压住心口钝痛。虽然她也不明白云岫究竟在想什么，但他既说过今日不论在擂台上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她出手，定是已料到眼下局面。
第二炷香很快也燃尽了。
云岫浑身浴血，因他与奉轩实力相差巨大且仍是在用引气之术，致使云岫次次躲不过奉轩的进攻，可又次次如同地狱修罗般站起来朝着奉轩咧嘴笑。
在众人又一阵惊呼声中，云岫终于被奉轩横空一脚踢落台下。
大家伙儿也算松了口气，可待定睛一看后立刻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云岫并未掉落擂台，他身子悬于擂台外，一只手死攀住擂台木桩，颤抖着身体一点一点重新竭力爬上来。
“第三炷香即将燃尽，而你修习的七七四十九路烈云术法都已使完。咳咳……奉轩大师兄，你要输了呢。”
云岫背靠着木桩支撑，硬撑着口气对奉轩小声讥笑道：“你说……你这个尧光门面若是输给我这个入派不到一年的垃圾，以后你那掌门师父的脸是不是在整个修仙界都要丢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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