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纪云禾，鲛人是仙姬的，仙姬要他如何，他就要如何。你，决定不了他的命运。”
纪云禾仰头看着林昊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里却都是倔强。她知道林昊青这张客套温和的脸背后，藏着的嘲讽和讥笑。虚伪！林昊青虚伪，可她纪云禾也同样虚伪。可那又怎么样？她必须虚伪，这样才有一丝生机。她纪云禾天生反骨，怎么可能会认命。
甩开林昊青的手，纪云禾大步走进思过窟。林昊青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染上一丝的哀愁。
“少谷主，就这么让她进去？”思语对林昊青的举动不解。
“无妨，攻心计既是攻心便来不快，要循序渐进。今日这情形，她当是没了耍手段的心思。而且”林昊青说着看向思过窟，“这鲛人已经有了提防，未必会对她敞开心扉。”
纪云禾跑回洞窟时，瓷盅里面已经干干净净，鲛人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全身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十分痛苦。纪云禾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向汝晴作揖。
“仙姬，没想到仙姬这么快就结束了，小仙没帮上忙，实在惭愧。”
“纪护法客套了，让鲛人开口这事，还需纪护法多费心。”纪云禾心下一惊，看向不远处的鲛人，见他十分痛苦，似乎没听见明德仙姬的话才放下心。
“这是小仙的职责所在。”
“你明白就好。”纪云禾见汝晴看了鲛人一眼，并未说什么就走了。
“大尾巴鱼。”纪云禾想看看鲛人如何，长意却怕被看到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躲开了她的碰触。纪云禾心中生出一股无奈之感，她虽然是想训好鲛人搭上顺德仙姬，但她也是真心希望鲛人能过得好一些。
见纪云禾就这么离开，正疏导体内灵力的长意露出有些失望的眼神。他以为纪云禾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的，而不是为了让他开口。被人按在地上反抗不成的时候，他的心中觉得屈辱无比。而啰嗦对他眨眼时，他觉得自己更加看不明白岸上人的心思。
【鲛人世子，本宫今天教你个道理：不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要看他做的事最终的得利者是谁。】娇小的女孩子目光划过纪云禾送来的吃食，又在心中与他对话。
【有些人送给你些吃食，你也逃不出这万花谷。有些人表面折磨你，却帮你恢复了灵力。虽然两者都是动机不纯，但是哪一个，才是对世子有益的，你要学会明白。】
嘴巴被强行掰开，第一口食物进了嘴，长意就明白了那女孩话中的意思。带着海洋气息与灵力的食物入了口，长意觉得身心都不在那么疲惫。精纯的灵力被灵丹吸收，长意抱住自己缓解灵力滋养带来麻痒，他知道自己被金箭贯穿的尾巴，正在愈合。
“喂完了，那我们走吧。”女孩漫不经心地抬步，似乎对思过窟里的鲛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长，意。我，叫，长意。】他特意用并不熟练的岸上语言，在心中一字一顿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主动报上自己名字，这是鲛族想结交朋友的诚意。
女孩脸上并没有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就在长意有些失望之时，熟悉的声音在心中给了他回应。
【我叫汝晴。】
这一天的长意过得很是热闹，晨起，汝晴和纪云禾来了，午后，林昊青又来了。林昊青来的时候，长意正在练习如何控制双腿，林昊青见了一脸的‘果然如此’。
“传闻果真不假，鲛人尾腿共存。”长意不说话，只是转过头不看林昊青。
“我让你受些皮肉之苦我便是坏人，纪云禾给你些餐食便是好人。你真是在深海里活得太久，到底目光短浅。给你看样东西。”林昊青说着掏出自己腰间的令牌，给长意看清楚。
“这是万花谷最高阶权的令牌，纪云禾也有一块。她这等身份如何得到，顺德仙姬又为何把你交给她。”见长意若有所思，林昊青继续说下去。“这里是万花谷，御灵师不会对你们这些犯事之徒，有无缘无故的善意。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这般手段我见多了。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林昊青目的达到后也不多留，他等在思过窟外，倒看看这鲛人是否还会相信纪云禾。纪云禾午时被林沧澜叫去，一番连敲带打弄得身心疲惫，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去看那条大尾巴鱼。她觉得鲛人不肯吃东西是身体虚弱所至，人在生病中胃口也会不好。所以纪云禾拿出多年积攒下来的凝雪丸，打算给鲛人治伤。
“大尾巴鱼，”纪云禾笑意盈盈地走到长意身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不要看一个人做了什么，要看他做的事最终的得利者是谁。】
【这里是万花谷，御灵师不会对你们这些犯事之徒，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想到这里，长意看纪云禾的目光越发深沉。
“这可是疗伤圣药，用过它之后你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讲究礼尚往来，你知道什么意思吗？我给你药替你疗伤，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世子，那顺德仙姬要你当她的仙侍，还要断尾献珠永不归海。您万万不可屈服啊！】
长意看着正在写自己名字的纪云禾，一张脸冷若寒冰。说什么礼尚往来，只是为了要他开口，等他开口之后，又是什么样的心机手段等着他。她笑得这么亲近可人，可肚子里都是满心的算计，父王说得对，岸上的人心思狡诈不可多信。
“你呢，长得这么俊名字应该也很好听吧，这么好看的一条鱼，不会是个哑巴吧？”
纪云禾蹲在长意面前，他一下就注意到她腰间的令牌，跟林昊青的那块一模一样。长意一手打掉纪云禾手中的药瓶，一手去抢那块令牌。令牌到了手，纪云禾的脸也沉了下来。
“干什么，你以为我惯着你就不会打你了吗！”长意看着纪云禾，将令牌举起，双眼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表情。
“你以为我拿着这块令牌是要享荣华富贵吗？你以为我想当什么御灵师吗？可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若不先顺从于万花谷的管束，我又如何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纪云禾见长意的举动，就知道这林昊青的手笔。
“我给你上药，为你送饭，还有这凝雪丸你知道我攒了多久吗，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我却巴巴地拿过来送给你。你自己想想，我有没有做过一件伤害你的事，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可你呢？你一直都不信任我，不信也罢，如果你烦，那我不来便是，你自求多福。”
长意望着纪云禾离开的背影，眼里全是挣扎。她有万花谷最高权限的令牌，可她说顺从是为了离开。她给他送饭带药，却又说不要浪费灵力逃跑长意觉得自己不懂纪云禾。
走出洞窟的纪云禾叹了一口气，她累了。她受够了林沧澜时不时的威胁，受够了寒霜冰冷刺骨的折磨。她突然生出就这么不管不顾，放走鲛人自己带着洛洛越走高飞的想法。那怕最后会死于寒霜，起码她自由过。
“纪云禾就是纪云禾，这么短的时候就编出如此感人的说辞，论逢场作戏怕是没人比得过你了。若非知道你是怎样的凉薄之人，刚才那番情真意切的说辞，怕是连我都要相信了。”
看到林昊青走出来，纪云禾讽刺一笑：“我早该想到你不会善罢甘休。”
“驭心不只怀柔，还有离间，师妹大意了。”
“你怎知我所在所为只是怀柔，而并非真心呢？说不定我字字肺腑。”
听到纪云禾说真心，林昊青突然激动起来：“你的肺腑之言，我早在灵蛇窟就听过了。字字诛心，永生不忘！”
纪云禾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疲惫：“兄长与我之间，就一定要如此针锋相对？”
“针锋相对？我以为是至死方休呢。”
“哈，说得也是。”纪云禾笑容里带了些苦涩。“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早已无法抽身。我们的比试尚未结束，兄长，我们来日方长。”
“纪云禾，我最讨厌你这么笑。”林昊青走近两步，看着纪云禾的笑容。“虚伪，狂妄！”
听到林昊青这么说，纪云禾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可在林昊青转身离开的背时，她勾起的嘴角拉平，眼神都是遗憾和后悔。
思过窟洞口角落的蜘蛛，将林昊青与纪云禾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随后迈动八只小短腿，往洞窟外爬去。思过窟内，长意正捡起被他打翻在地的凝雪丸，想起纪云禾便有些后悔。然而还没等他捡完丹药，思过窟内突然间变得如火炉一样炎热。
天宫内，汝晴翻阅典籍，正看到上面写有渔夫将搁浅的鲛人送回大海，结果鲛人衔珠而报的故事。
“重情义，知恩图报。看来得想个法子让纪云禾出局才行，美人计苦肉计，要是再加上个救命之恩，那鲛人世子估计扛不住。”汝晴想了想，随即笑了出来。“别怪我棒打鸳鸯，而且你们现在还不是对鸳鸯。早恋可是不好的，乖乖回大海去吧。”
提笔写了一行字，汝晴将字条交给啰嗦，让他送去千叶湖。
【世子疑似恋慕御灵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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