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小丫头三言两句讲出苏家二爷白日逛青楼被人砍手指的事。

        “太好了，这就叫恶有恶报！”香槐笑得很开心。

        苏雨薇轻轻点头，有点害怕，也有点高兴。她刚刚还郁闷二房无法伤筋动骨，结果苏文明就被砍了手指。

        别说，她感觉到了出气。

        于嬷嬷说：“二爷肯定在外边儿欠了钱，还不上，才被人砍手指。”

        三人都如是想。

        苏雨薇做糕点的动作轻快了些，柔美的脸蛋带着笑意，气氛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闷。她感激那追债之人收拾苏文明，可一想到对方砍手指，苏雨薇又赶紧收回感激之情——那可是穷凶极恶、胆大包天之徒！

        苏文明虽然是白身，可谁都知道他是苏锦文的兄弟，处处让他三分，如今那人竟敢白日冲进青楼砍掉苏文明一根手指，不是无法无天、心狠手辣之徒是什么？

        这种人，苏雨薇见了都得绕道走。

        她们忙着做桂花糕，没去凑热闹，到了傍晚苏锦文下值回府，一切正常。

        过了不久，有人通报苏兰馨哭着跑出书房，被罚跪在祠堂，一个月不许出门。

        宋氏也哭得满脸是泪，竟然不顾礼仪，一路哭着回去。

        苏文明受伤严重，没被臭骂，却被罚伤好后立即离开京城，回老家那边过日子。

        苏锦文竟然直接将苏文明赶出京城，这是苏雨薇没料到的，属于意外之喜。

        得到消息后，她真正高兴起来。

        于嬷嬷说：“姑娘，你看吧，老爷肯定发火的。老爷不舍得惩罚大姑娘，那股子气肯定得冲二房去。太太早烦了二房，肯定会借此机会嚼舌根，二房被赶出京城，理所应当。”

        苏雨薇点点小脑袋，她知道真相后无法面对二房，见到苏文明和宋氏就害怕，哪怕没见到也担心他们再起坏心思，如今一劳永逸，她不用担心了。

        苏锦文最在乎官位，他好不容易坐上礼部侍郎的位置，岌岌可危，每日殚精竭虑为坐稳位置而努力，连一丝错都不敢犯，哪晓得家里人居然为他找麻烦，气得暴跳如雷。

        这两样事若让有心人运作，参他一本“苛待庶女”“不束家人”“对皇室大不敬”，够他喝一壶。

        痛骂苏兰馨和宋氏后，苏锦文立即封锁消息，严令所有人不许谈论这两件事。

        苏府鸡飞狗跳，苏雨薇并没有关注，认真地做完糕点，又去松涛苑伺候老太太。

        折腾到大半夜，苏雨薇回到青竹院准备休息，刚到院门口，便见有人打着灯笼守在门边。

        走近一看，是便衣的苏锦文带着一名小厮站在路边儿。

        “雨薇，我以为你在院子里。”苏锦文语气和蔼地说。

        苏雨薇福身行礼：“父亲，女儿刚才在松涛苑。”

        “伺候老太太吗？真孝顺。”苏锦文夸奖。

        苏雨薇有点惊讶，苏锦文竟然会夸她。苏锦文收了陈小娘一直在后悔，因而不太见她，两人不像父女，更像陌生人。

        “父亲夜晚到访，有何事？”苏雨薇好奇地问。

        蒙蒙夜色下，小姑娘脸蛋娇嫩，容颜绝美，像是要融化在光里。

        苏锦文语气和蔼地说：“你这么问……难道我不可以来看看你？”

        苏雨薇性子单纯，她愕然片刻，欢喜道：“父亲专程来看我？”

        小姑娘虽然有祖母疼爱，骨子里，希望能得到父亲的关注。

        父亲竟然专程来探望她！

        苏雨薇想，肯定是父亲听说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专程来安抚她的。

        “是啊，最近你伺候祖母，很辛苦。”

        “那是我应该做的，不辛苦。”小姑娘眼睛亮亮地说，“父亲，要进去坐坐吗？”

        “不了。”苏锦文咳嗽一声，略局促道，“雨薇啊，听说你明日要去翊王府？”

        苏雨薇点点头。

        “兰馨一时糊涂，我已经责罚她了，你去求求情，不要让翊王处罚她，更不要让翊王殿下将此事闹大……”苏锦文说。

        苏雨薇眸子的微光淡去，跟着她的香槐和于嬷嬷瞧得于心不忍，她们能明显感觉到刚才苏锦文说专程来看四姑娘时，四姑娘真的很高兴。

        苏锦文继续说：“父亲每日在官场费尽心机，那些人都是饿狼猛虎，逮到机会就要咬下我一块肉。雨薇，你务必要安抚好翊王，千万不能给人留把柄，知道吗？”

        “是。”小姑娘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声音低低的，“父亲，我会的。”

        苏锦文满意了，叮嘱两句，带着小厮离开。

        灯笼在黑暗里远去，小姑娘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

        她差点被卖了，被人弄坏礼物差点犯下大不敬之罪……父亲深夜拜访，没有一句安慰。

        好像她的委屈，微不足道。

        “姑娘……”于嬷嬷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没事。”苏雨薇擦掉眼泪，小声说，“刚刚沙子掉眼睛里啦，风有点大嘛。”

        于嬷嬷心头酸酸的，不忍戳破她拙劣的谎言，点头说：“对，风太大，我们进屋吧。”

        翌日，苏雨薇想着翊王殿下肯定会忙，没有一大早去打扰，而是先去松涛苑伺候祖母。

        老太太在神医的医治下渐渐好转，精神头越来越足，苏雨薇很高兴，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连昨夜因苏锦文带来的抑郁都消失无踪。

        她想，为什么要强求父亲喜欢她呢？

        父亲不喜欢她，她若再为此伤心，那就更吃亏了呀。

        只要老太太好转，她就满足了。

        到了下午，苏雨薇带着做好的桂花糕拜访翊王府。守门的侍卫事先得到过通知，见到她，赶紧将她迎进门，口中称呼苏姑娘。

        热情的态度，让苏雨薇觉得这里才是她的家。

        苏府里的下人，知道她的地位，不会对她很热情。

        进入翊王府没多久，得到通报的安嬷嬷出现，笑着为她引路。

        “苏姑娘，殿下在莲花池边儿等你。”

        见到安嬷嬷，苏雨薇很高兴，毕竟安嬷嬷帮了她大忙：“谢谢安嬷嬷昨日为我查清真相。”

        倘若不是安嬷嬷出手，她还得费些功夫才能查明白。

        “苏姑娘要谢的话，就谢殿下吧。”安嬷嬷回头一笑，边走边说，“王爷知道姑娘清白，特意派奴婢帮忙查凶手。”

        苏雨薇昨日就在怀疑翊王是特意派人来帮她的，可她又不敢那样想，毕竟她和翊王才认识没多久，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为什么要特意帮她呢？

        听安嬷嬷说翊王特意派她帮忙，苏雨薇很感动，又更加疑惑。

        走了很长一段路程，来到莲花池边的凉亭。

        三月春风正暖，池塘里的早莲已经露出小小的叶片，生机勃勃，灵动可爱。

        苏雨薇一眼就看到凉亭里坐着的那道笔挺的身影，侧坐着，穿着简单宽松的黑袍，墨发垂落，侧脸的鼻梁高挺，十分醒目。

        明明身上无甚修饰，却通身尊贵，气势强大。

        让人一眼就瞧出，此人定然是人中龙凤。

        “姑娘请。”安嬷嬷在凉亭外停下脚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苏雨薇见到翊王就紧张，她真的怕他。

        在心内鼓励自己片刻，小姑娘拿着食盒走进去，香槐和于嬷嬷站在凉亭边儿。

        “见过翊王殿下。”苏雨薇轻声说，她声音娇嫩，犹如春日的黄鹂，听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凉亭里的人沉稳坐着，苏雨薇来的动静不小，应该早就知道，但他偏不看过来，依旧自顾自地在凉亭里独酌。

        等苏雨薇进入凉亭出声，才缓缓转头，淡淡地嗯了一声，死死拿捏着高傲的姿态。

        汤赢在凉亭旁边站着，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憋笑：“苏姑娘，你终于来啦？”

        “终于？”苏雨薇美目疑惑。

        汤赢道：“昨日听说你要来，王爷一大早就在此等……”

        声音在某人杀人的目光中停下。

        苏雨薇惊讶又紧张地问道：“殿下一直在等我吗？”

        “没有。”翊王否认，又加了一句，“怎么可能？”

        想想也是。

        苏雨薇松了口气，恭敬地献上食盒：“殿下，这是民女为殿下亲手制作的桂花糕，请殿下品尝。”

        翊王表情似乎很意外。

        “你……亲手做桂花糕给本王？”

        苏雨薇害羞地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后退一步，局促道：“民女没有贵重东西，还有些贵重点儿的珠宝首饰，不适合献给殿下，所以……所以民女斗胆亲自做桂花糕，聊表谢意，希望殿下不要嫌弃。”

        男人盯着那食盒片刻，伸手邀请：“请坐。”

        苏雨薇见他没生气，小心翼翼地坐下。

        “那本王尝一尝？”

        “殿下请。”苏雨薇赶紧为他打开食盒。

        男人伸手拿出一块桂花糕放进口中。

        他的姿态很优雅，苏雨薇注意到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很漂亮的手。虎口处带着薄薄的茧，应该是常年练武所致。

        男人的动作渐缓，脸上浮现异样的神情。

        “如何？”苏雨薇忍不住问，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好吃，非常好吃。”翊王毫不犹豫地夸奖，又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下。

        好怀念的味道，芽儿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一无所有，芽儿亲手制作桂花糕贩卖，养活他们二人。

        那时候的每一天，他都在吃桂花糕。

        但后来他回了京，芽儿消失后，他就再也没有尝过这等滋味，很多年，很多年，直到他站在万人之上，依旧没尝过这么好吃的桂花糕。

        吃着吃着，想到那段美好的记忆，男人的表情渐渐柔和。

        “太好吃了。”他又说。

        没人知道他言语里包含的万千情绪。

        苏雨薇被夸奖得不好意思，羞涩地握着手道：“翊王殿下不嫌弃就好。”

        翊王吃完两块桂花糕，合上盖子，温和地说：“既然你送我吃的，礼尚往来，本王也得请你吃一顿。”

        在苏雨薇诧异的眼神中，翊王拍拍手，凉亭外的安嬷嬷离开。不一会儿，苏雨薇看到远处的小桥上走来一队婢女，衣着红蓝，仪态端庄，每人手里都端着托盘，款款地由远及近。

        华贵端庄的一队婢女，大约十几个人，走路的姿势，行走的间距，几乎一模一样，怕是宫里头的阵仗也不过如此。

        行到凉亭前，苏雨薇才发现她们每人手上端着的都是一盘点心。

        桂花糕、糯米糍、枣泥糕……应有尽有，全是她爱吃的。

        婢女们一一上前，恭敬地将点心放在石桌上，又恭敬地退下。

        石桌很快便放得满满当当。

        每一样点心都放在巴掌大的琉璃碗里，数量不多，却十分精致，刚好摆满整张桌子，却又不显得拥挤。

        苏雨薇吃惊地盯着满桌子的点心，小嘴儿微张：“殿下，这……”

        “礼尚往来，请吧。”翊王举手示意她吃。

        “不……不用……”

        她是来道谢的，怎能吃东西呢？

        “本王特意为你准备的，你不喜欢？”男人疑惑地问，他明明按照喜好准备的。

        “不是，都是民女爱吃的。”苏雨薇紧张得小脚收紧，又有点羞耻。自己喜欢吃甜食的喜好，竟然被翊王殿下知道了，还准备这么多，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小馋猫？

        “爱吃就吃吧。”男人目光柔和。

        苏雨薇原本很紧张，可看到这些可口精致的糕点，有点忍不住。这几日她跟着祖母吃饭，祖母的饭食都很清淡，没有甜点，她早就馋坏了。

        “那……那民女不客气了？”小姑娘跟只小猫咪似的，明明胆子很小，却因为食物的诱惑试探着伸出爪子。

        男人被她娇憨的模样逗得心情愉悦，他就不明白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可爱的姑娘。

        只要看着她，就觉得高兴。

        偶尔不经意地做做动作，就能让人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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