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因以成因，果以成果

柳敬雄死了，杨老头儿拿着五十万的巨款离开，然后回到了家里，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的样子。

        他最后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视线都转移到海神娘娘诅咒案真正凶手的身上。

        一切看上去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柳敬雄的财务问题引起了我的注意，恐怕这件事情也会永远的沉睡在这座小岛上，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人心歹，狗不吃。

        杨老头儿为了所谓的钱财，竟然连昔日的玩伴兄弟都能下手，甚至将他用火舌花烧为了灰烬。这份狠心，虽然暑月，却依旧让人觉得心寒。

        我做完了所有的推理，看着杨老头儿，那平日里慈眉善目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狰狞。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咆哮道：“我不该杀他么？我们是什么交情，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交情，我都到了这步田地，走投无路，他却不肯借钱给我。你说，他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我摇摇头，向前走了一步，蹲了下来，平视着杨老头儿，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杨老头儿和柳敬雄，两个小伙子搂着肩膀，背靠着大海，阳光照在脸上，笑容灿烂。

        虽然岁月带走了这张照片上的时光，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却依旧能从这张照片中看出这两个人从前是多么要好的兄弟。

        我把照片递给了杨老头儿，然后对他说：“这张照片是我在柳敬雄家里找到的，你应该记得吧。”

        杨老头儿看着照片，用手抚摸着照片上的时光，咧着嘴道：“我当然记得，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他要是记得这张照片，我们有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看看背面。”

        杨老头儿将照片翻了过来，他借着昏暗黄色灯泡散发出的微弱光亮，仔细的瞧了瞧，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

        “熟悉么？”我问杨老头儿，杨老头儿的愤怒一点点平息下来，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这是什么？谁的电话？我怎么知道。”

        我想到了这个答案，可心里总觉得有些悲凉，但这个故事我还是要告诉杨老头儿，我也希望他可以知道。

        “这是高利贷的电话，你儿子的事情柳敬雄很早就知道，他从银行取出的那五十万原本就是给你还债的，只不过他不想你越陷越深，才编织了一个要重修娘娘庙的谎言。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死在自己最好的朋友手里，你说，他值得么？”

        杨老头儿愣住了：“你胡说……你胡说，不可能……他……明明。”

        “明明说不会借钱给你是吗？”

        杨老头儿点头，神色紧张，疯疯癫癫的：“对，他说不借钱，我才动手的。……不怪我……是他……是他……”

        我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去村上的小卖部里问过，柳敬雄在那一天下午去打过一个电话。

        我委托胡叔做了调查，柳敬雄的电话的确打给了那个高利贷，而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们还上这笔赌债。”

        杨老头儿整个人都呆住了，大概十秒钟，他忽然放声大哭，哭的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所有的恨，所有的埋怨，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看着杨老头儿这副样子，我站起了身子，有些感叹。

        是非善恶，人心曲直。

        是否真的不能有一个答案呢？

        柳敬雄种下的善因却因为一场误会而结出了恶果，这人心公道，凭这几声哭泣就真的就能挽回么？

        我不知道，默默的望向了天空，月空星河，一如从前，不曾更改。

        人心。

        这两个字就像一根针扎进了我的心里，很痛，却又很清晰。

        我拉着阿年的手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想，这场戏，也是时候落幕了。

        杨老头儿最终被胡叔带走，等待他的自然是法律的裁决，而那五十万的现金也在海神山后的一棵大树底下找了出来，交给了柳家的后人。

        至于海神岛，一切的风波诅咒，也在那一晚之后都归于平静。

        看样子，所有的事都结束了，但我的故事却还没有开始。

        太阳照常升起。

        农历的七月十四，距离我的生日还有一天。

        距离我的十八岁生死大劫，也只剩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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