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 含恨而终
听见白景泽说出“柳如春”三个字，夜锦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危机感。
“她今早派人传话来，说要我带你去柳府赴晚宴。”白景泽有些自责道，“都因我昨日里说出你是我太子妃的话，才惹出来这样的事情。你若不愿我回绝了他们就是，切莫勉强。”
夜锦摇摇头，“该来的总要来，躲不掉的。我同你去就是。”说罢，又问道，“我如今仔细回想，方才发现，自己当年在柳府住了那么久，竟然从未觉察她与你的关系，不知道这件事柳府其他人可知？”
白景泽想了想道，“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想来也是知道的，不过大家缄口不语罢了。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柳将军见多识广，又如何能察觉不出叔父并非寻常商贾。”
夜锦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今日晚宴柳…将军可会在场？”
白景泽摇摇头，“应该不会。我派人调查过，打你出事以后，柳将军便深居简出，极少露面，更是极少去见柳如春。”
夜锦了然的点点头，心底忽然涌上了失落感。
她其实很喜欢柳长乾，也很喜欢柳研司。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他们终于还是走到了对立面上。
“你可会怨他们没有为你做什么事，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景泽问道。
夜锦摇摇头，如实道，“我也不知。曾经是有怨恨的，只是现在……”她叹了口气。当年柳彩彩折磨她之时，她确实曾恨过。恨柳彩彩，也同时恨柳府上下所有人。
可是如今过了这么久，她也想通了很多。或许他们并不是不喜欢她，她在柳府中的那些日子，他们对自己的疼爱都不像是作假。或许只是后来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总要做一个取舍吧。她只能这样想。
白景泽知道夜锦心中的矛盾，于是拉过她的手道，“不要想太多，跟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事就很好。”
夜锦嗯了一声，抬起头来望着白景泽，递给他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
苏府之中。
“大人，属下只查到了前几日您去驿站拜访北狄太子之时，姜氏曾探听到您的行程，追着去了驿站。不过当时驿站外的守卫并未让她进入，之后她骂了几句便离开了。”
苏伯召点点头，“之后的事呢？”
“之后的事情属下就查不到了。但是据说有人看见姜氏回府途中曾经停下来和一个老乞丐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并且还递了钱给对方。”
“知道了，你下去吧。”苏伯召淡淡道。
老乞丐？苏伯召皱起眉，心有不悦。看起来这事还得去问姜海月才行。
……
姜海月病了。
自从苏伯召那日将她拒之门外，回到自己房间后她便立即昏倒在地，随后接连几天都高烧不退。
姜海月身旁服侍的丫鬟几次进进出出为她端茶递水，送饭送药，可是姜海月始终病恹恹的，丝毫不见好转。急得小丫鬟几天以来一直在默默垂泪。
平心而论，姜海月虽然时有脾气暴躁，可总得来说，对她却是好的。
姜海月只是个不受宠的妾室，所以自己跟着她这两年，也没少受府中其他下人的白眼。可是姜海月不但会温柔的安慰她，还总是从微薄的月奉里拿出一部分钱给自己，叫自己多买些好吃的好用的，这份恩情，她没齿难忘。
如今眼看着夫人病一天重过一天，她真的万分着急。小丫鬟看着今日送去的饭菜姜海月又是一动没动原封退回，终是忍不住跪在姜海月床边哭道，“夫人，您好歹也吃一些吧。再这样下去，您这身子骨可如何承受得住啊。”
姜海月听见这一声声唤敲打在耳膜上，吃力的睁开眼看了看她。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来，“莫要为我担心，我只是累了，躺几天就好。你先退下吧。”
她心知肚明，自己病的从来不是身，而是心。
她把一颗心都给了苏伯召，而苏伯召却将其视若草芥，对她的真心熟视无睹。如今她已经彻底绝望，对她而言，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了。
姜海月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腾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她虚弱的闭上眼，脸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一念错，一生错。
她当年本也曾是个骄傲的人。即便知道了他的身份，有些虚荣的想攀附，可到底还没有到甘心付出一切的地步。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他受伤，自己在病榻前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开始的吧。那是他对自己最温柔的一段时光，也是那时，她真正爱上了他。
后来回到京城，他因在朝中逼死了户部尚书谭志杰，痛苦之下喝得酩酊大醉。那个故作坚强，承受着一切误解和谩骂却不发一言的他，让自己第一次感到了心疼。
因为爱他，她甚至不惜加害豆蔻。只因她嫉妒，她嫉妒苏伯召就连失忆，都无法忘记他对豆蔻的爱。
呵。如今豆蔻是死了。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
昏昏沉沉中，姜海月只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小丫鬟又跑了进来，在自己耳边说，是苏大人来了。
听见苏伯召三个字，姜海月终于再度睁开眼睛。是了。纵使死，她也还是会拼劲最后一丝气力，看他最后一眼。
她看着那个令她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身影此刻就立在自己床边，不禁浮现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想挣扎着起身行礼。可惜她连续几日高烧不退又水米未进，刚刚起了一半便又力不从心的重重跌回了床榻之上。
看到这样的姜海月苏伯召心中五味杂陈。
诚然，他一直是盼着她死的。可是如今她躺在这里，就快死了，然而他此刻心里却并无畅快，反倒有股淡淡的悲哀。
“大人……”姜海月哀哀的唤他。
苏伯召沉默了半晌，正色道，“我来是问你，你为什么相貌会有所改变的？是谁帮了你？”
姜海月凄惨一笑。
原来是为此事，她居然还有奢望……
“是，镜花水月。”姜海月闭上眼道。
“那是什么地方？”
于是姜海月将镜花水月的地点如实告知了苏伯召，说完，便别过脸去，再不言语。而关于她是如何变美的，她却死活不肯多说一句。
她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死了。
苏伯召见她不肯再开口，登时转身走出门去，不带一丝留恋。连一句保重都未曾说出口。
……
一个时辰后。有下人来报。
姜海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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