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河底迷梦
洛央微微怔神间，慕致远的嗓音已经殷勤至极，“义父，您真是致远的福星啊……”
军师神色淡定，“为父都是为了你和琳琅。你不要辜负了义父。”
他又瞥了一眼洛央，神色间是淡淡的不悦。
“殿下，眼前的困境都是暂时的。您手握重兵，琳琅又怀了皇长孙，连宁亲王都答应随时回国支援殿下，论武力殿下可以直取盛京，论道义，殿下是真正的龙子皇孙。陛下若是没有亡故，殿下也可以用皇长孙来求情。”
“洛菁菁”闭着眼睛，呼吸渐渐均匀，显然，因为一天的老泪，“洛菁菁”已经睡着了。
军师勾唇，瞥了慕致远一眼，声音低冷道，“殿下，如此关头，殿下应该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慕致远笑容不变，“是极。”
洛央睡醒时，营帐内，火笼上烤着两只红薯。
慕致远就坐在他的神色，面上的笑容温柔至极，“你醒了。要吃烤红薯么？”
洛央伸手将头发挽起，慢吞吞下了床榻，“琳琅怎么样了？她还怀着身孕，别出什么事情来，殿下一定要尽快去接琳琅啊。”
“我们才到营地，义父就派了人去了。”
洛央心中一阵阵发沉。
“哦，我的人，殿下见到了吗？”
“你是指车夫他们么？已经回来了。”慕致远道，“他们听闻你睡了，就先回去了。他们说没有见到琳琅，想来，卧龙镇的地方官应该已经知道了。琳琅就算落入他们手中，他们也会照顾好琳琅。”
洛央道，“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慕致远按住了她的肩膀，“和我说会儿话，不好么？”
火光映照在慕致远的脸上，他黑黝黝的眸子，正愉悦地看着洛央。
洛央慢慢理着衣袖，“殿下……我们这样太近了。而且，现在琳琅生死未卜，洛央十分担心琳琅。”
洛央抬起氤氲着水汽的眸子，“殿下，我不想做您的妾。”
慕致远愣了愣，眸色更柔。
洛央一字一句，慢慢说着，“我不想，我将来的孩子，做一个不受宠的，奴才都能欺负的人。卫琳琅才是您的正妻，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您的嫡亲皇子，请殿下，不，请未来的陛下，好好宠爱您的嫡子吧。不要再让另外一个孩子，忍受和殿下一样不公的待遇了。”
慕致远的眸子狠狠缩了缩，面上所有血色退去。
“是啊……嫡子，长子！就应该受尽宠爱！不入流的卑贱的妾的孩子，就不应该出生！”
洛央慢慢道，“殿下……大约没有听说过菁菁在京中的名声吧。菁菁虽然出身豪门贵族，可是却连个普通妓子都不如得被剥光了衣裳挂在相府大门，任人围观评点了一下午！我的父兄也被诬告入了天牢，留下了案底！”
慕致远手有些发颤，“菁菁，跟了本殿下，你可以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是么？殿下……”洛央忽然一笑，灿烂若花，“菁菁……真的有这样的荣幸吗？”
慕致远说什么也没有想到，“洛菁菁”竟一口答应了。
慕致远哑着嗓子半日，才道，“我们去河边吧，我还想听你再奏一曲笛音。”
洛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慕致远道，“菁菁，致远并不是什么好-色之辈。这辈子，知我、懂我者，只有菁菁一人，致远，只想与菁菁共白首。”
洛央蹙眉。
“致远……只是想，最后再听一遍笛音罢了。”
洛央似是没有听出慕致远的弦外之音，仍然是一副懵懂洁白的模样，“是，殿下。殿下想要菁菁做什么，菁菁就会做什么。”
洛央取了笛子，走出营帐。
慕致远紧紧跟在洛央身后，他的双眼，牢牢黏在洛菁菁摇摆的丰盈的臀-部，纤细的腰肢上。
真是可惜，如此美人，如此解语花，竟然马上就要不在了。
他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一个美丽娇艳的行走的鲜花了，不过没关系，他总有一天，会彻底清扫了那些碍事的人，然后一手扶持出自己的势力！
“洛菁菁”临川而立，雪白的裙摆随风展开，一横竹笛，宛若夜莺般的笛音响起。
几个黑衣人慢慢靠近，慕致远的神色却仍然是痴迷的，对那些黑衣人视而不见。
那些黑衣人在即扑向洛央的时候，慕致远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想他会牢记这一夜，等到他生命的终点，他也会一直记得这曲笛音，这个人。
兴许他也会像父王为了梅妃建造一个梅林一样，将宫中的一条河道改成满是菖蒲和鸢尾的模样……
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当慕致远张开眼睛的时候，胸前已经洇染开一片一片的鲜红。
手执长剑的，正是他以为马上就要被抓住长发，淹死在河流中的“洛菁菁”。
他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她柔弱无力的手臂徒劳地上抓的模样，想象她不断吐着泡，像条鲛人一样，慢慢沉入河底，柔软的头发，好像纠结的海藻。
她的那双永远温柔清澈的双眼逐渐失去生机，有可能还在绝望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为那一幕兴奋的发抖，可是……
洛央冷冷看着他疑惑、愤怒、恍惚的双眼，凉道，“殿下竟然还没有认出洛央么？”
那双眼睛蓦然睁大，满是愤怒。
洛央慢慢拔出剑，鲜血四溅，慕致远捂着胸口，徒然地倒在地上。
“殿下，洛央又一次证明了，殿下真是一个无耻之辈。”
慕致远一张口，就满是鲜血喷出来，“你、你骗我……”
“是啊，殿下的心，还真是好骗呢。”洛央漫不经心地道，“不过这颗心脏，却是腐臭不堪，让人作呕，谁家女儿愿意要呢？”
慕致远想要再说什么，却蓦然摔倒，一点点沉入河底。
冰冷刺骨的水将他淹没，他的口中鲜血大块大块地涌出。
生命的浸透，他仿佛看到那个死在他脑海中的“洛菁菁”，正张开柔软洁白的双臂，在河底宛若女妖般的一声声呼唤着他。
“殿下……来啊……”
他忽然笑得十分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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