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保甲治盗
深夜，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能仁禅寺不二法师前来投诉：七只手盗窃寺内银子，守夜僧人发现制止时，不仅抢了银子还打断了僧人的腿骨，还残忍地在僧人的肌肉内撑了一根铁筋。
能仁法师？从龟山而来，这黑灯瞎火的，路途遥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亲自出马的，说明事态非常严重，影响到寺庙的正常运转了，或者说法师下定决心要灭了这个恶魔。
这七只手名叫麦冬，是大别山地区著名的盗贼，他曾经创造过一夜盗三家，家家得手的奇迹，逃得快，隐藏深，作案累累。曾经多少次抓捕到手，侥幸逃脱，让于成龙伤透了脑筋。今天又犯案了。
于成龙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连夜审理。
这能仁寺于龟峰山上，始建于汉桓帝年间，曹操游览时曾撰写了“名山名刹名僧此曰名传原是龟峰名胜境，古寺古人古圣当时古迹俨然天竺古能仁”的楹联。唐太宗李世民征战中原，也曾游幸。寺内有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阁及寮房等近百间，僧众达千余人，香火一直旺盛。
“你们怎么知道是七只手干的呢？”
“请看这个标记。”
一只铁制飞镖上印有七只手三个字。
“盗匪猖獗，如何是好呢？”于成龙整天思考着这样的一个问题，他觉得盗贼、匪徒多的原因可能不外乎以下几点：一是穷，穷则思盗；二是人口流动，见心起意，神不知鬼不觉，常怀侥幸之心。三是治盗不严，官匪相通。于是乎，一个大计和一系列措施在于成龙心中开花结果了，他要扫平盗贼，剿灭土匪。
于成龙清醒地知道地方上的盗贼其实全部来源于老百姓。这些人没有读书明理，但天性都善良老实，绝对不愿意落草为盗入山为寇。一者因为灾荒战乱，饥寒交迫，得不到官府的赈济安抚，只好铤而走险；二者因为官府催讨赋税，刑罚过重，百姓无法忍受，只好啸聚山林。地方上盗匪多，主要是官府的责任。于成龙决定先从吏治做起，他要求基层官员要清净寡欲，先作一个清官好官。然后用儒家的圣贤之道教化百姓，引导百姓安居乐业。于成龙决定推行保甲法。将境内的平民百姓，按照居住地，编成一种准军事化的组织，十家为一“保”，十保为一“甲”，十甲为一“牌”。保有保长，甲有甲长，牌有牌长，层层领导，层层管理。对外是防御盗匪，一有匪情，鸣锣击鼓，大家拿起棍棒兵器，团结互助，一致对外，让外来的盗匪不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对内严格管理，保甲内的情况要求保长、甲长详细了解登记，百姓外出办事也可例行请示汇报。如有违法行为，保甲内的各家各户必须及时规劝、制止，无效则向上举报，隐瞒犯罪事实不报的，事发后大家要连坐。
于成龙便在能仁寺所在地的龟山编制保甲制度，七只手麦冬知道后早早地逃之夭夭。于成龙在册子里一个一个地点名，点到麦冬大盗时，问道：“这个人为什么不在？”又点到另一个人时问道：“这个人为什么也不在？”点完名后，他对保长说：“今天不在的，都给召集起来，我还要来重新点名。”如此点名几十天，查到了麦冬的家属。于成龙对保长说，“告诉协从盗窃人的妻子，只要他回来每次参加点名活动，并交出麦冬藏身之处，他的事就既往不咎了。”果然不出所料，麦冬的藏身之地找到了，于成龙秘密派商陆带人将其抓获，经过严密审理，证据确凿，还推进人性化的管理，宣布一些新规定，对于麦冬来说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于成龙对他说，三十日内，只要有人出面给你担保，你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结果三十天过去了，所在的保甲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为他担保，于成龙说：“绝非我不仁义，是你将事情做绝了，我不公正执法，何以对得住僧人？”麦冬沉默不语，于成龙含泪说：“你家有妻儿老小，你也是迫不得已，那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说你能挺过来，那是你的福份，如果说不能熬过来，那是命中注定。”
“只要老爷能救我，我愿意赴汤蹈火。”
“棒打一百棍！”
接着于成龙让手下的安排举行棒打仪式。
首先张贴布告三日，欢迎远近百姓前来观看。其次让事实说话，大牢内二十余名杀无血、剐无皮的小偷小摸者监督棒打。
不二法师站出来求情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愿意见到血雨腥风和暴力行动，只要他退还银子，那僧人的伤还是我们自己来慢慢治吧。
于成龙不答应。此人已经在盗贼团伙内升任七只手，可见盗窃案多于牛毛，害人无数，如果说我再手下留情，必然伤害无辜，等于养虎遗患。于是下令将其暴打一百大棍。
那一日，晴空万里，万人空巷，法场内外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二十个囚犯站成一字排作为监督人员，其实不然，这是杀鸡给猴看。
一百棒下来，麦冬当场暴毙。
于成龙宣布只要有人担保就将二十名囚犯当场释放。二十个囚犯都瘫痪在地上，扶也扶不起来。
于成龙站在广场的最高处向百姓喊话：“这二十名罪犯，都是绿林巨盗，罪在不赦。但是本府慈悲为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当然此前，我们已经告示三天，知其所在地的保长、甲长和至亲朋友今天务必前来领人，过期不候，想必为人一场，虽然为盗贼也不至于临死时无人来收尸体。今天若有本地官绅、亲戚朋友邻居或者普通百姓为他们作担保，保证他们今后不再为盗，本府可以当场释放。若保释后他们两次犯罪，则犯法者与担保户一同治罪。谁愿意出来作保？”
这些罪犯应该说都是本地人，都有自己的亲戚朋友。当场就有十三名罪犯被人担保，松绑释放，剩下七人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孤苦伶仃地等候处决。
于成龙命令手下的人在路边挖了一个巨大的土坑，以三个时辰为限，三个时辰时，如果再没有人前来担保，那么这七个人将被活埋。
三个时辰过去了，这七个人仍然没有人来担保，于成龙下令：“活埋！”
刹那间，七个人哭声震天，鬼哭狼嚎，丑态百出。差役们一齐动手，强行将七人推入土坑内，掩上土，上面垒上一个高大的土堆。于成龙命令在坟堆上竖起一块高大的木牌，上边写着醒目的大字：“黄州府二府于成龙瘗盗处。”
夜间，于成龙被恶梦惊醒，梦中七个人已经变成各色严厉鬼怪，有的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于成龙的脸，有的张着滴血淋淋的大口咬于成龙的肉，有的则用阴森森的火眼金睛盯着于成龙质问，所有的调子只有一个，大意是：我们到了阴间没有买路钱了，下不了地狱，我们只能变成厉鬼，我们还要残害人类社会，你管得着吗？如果你想管，那么，好，你给我们七个人烧些纸钱，我们用于买路钱，用于向阴间的官员行贿，我们下了地狱后，将来再脱生，变成人或者兽或者其它什么的，否则，我们天天来找你，让你夜不能寐，食而无味，我们号召阴间的强盗将你赶出二府衙门。
于成龙清楚地记得，其中一个盗贼站在最后面，可能因为力气小挤不过其余六人，啃不到于成龙的肉，也搭不上腔，只能在一边哭泣，自怨自艾。冥冥之中，于成龙听懂这人的哭诉：“我不是没有人来担保，我的母亲今年八十一了，走不动，没有钱雇佣轿子，所以不能前来为我担保，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是个光棍，我死得怨，死得冤。我的老母怎么办？”于成龙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第一反应是或许自己做事做过头了，会不会真有这样一个人呢？他顾不得吃早饭，吩咐黄师爷速速查出那被埋的七人的家庭背景和直系亲属。果然不出所料，被活埋的人中有一个光棍，家里有一个八十岁高龄的老母亲。于成龙叫来保长，语重心长地对保长说：“这位老母就交给你了，你就是她是儿子，今后你给她善终。”然后承诺官府每年给银子八十两，直到老母亲去世。
此事给于成龙深刻的教训，他觉得还是要深入实际多调查研究，摸清每一个村庄的基本情况，给每个盗贼建立完美的档案，对症下药，各个击破，才能一网打尽。
于成龙正坐在大堂之上回忆昨晚梦中的厉鬼，朦胧之中渐渐入睡，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梦见自己变成一个佣工在一个大盗家里扫地，扫着扫着，发现一个地窖藏着许多金银财宝，还有皇家失落的珠宝------
突然，天空一阵炸雷横扫而来，二府衙门仿佛抖动起来。
原来又是一场梦！
梦中预示着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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